虽然没见过外公的容貌,可他却听过很多外公的传说。
“莫?莫兮之!”
唐萱萱反复咀嚼着,对这三个字,她熟,那可太熟了。
当初自己在闯关时,关于星流刀斩字帖的事,她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大呼浪费,若是留下卖钱多好!
沈星流也是后知后觉,拍着脑门大呼可惜,要知道如今存世有六大名帖,其中三帖就出自莫兮之的手笔。
一旁水如意被她吓了一大跳,好容易将其摇醒,“萱萱姐,你是怎么了?”
随即,唐萱萱有些扭捏起来,毕竟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而后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出。
还说字帖不是自己弄坏的,她们要算账可不要找自己,去找沈星流···
“噗呲,妾身以为是多大的事呢···”
水莫氏没想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渊源,如今看来他们的相遇,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萱萱你若是喜欢字帖,回头我便送一些给你,”水莫氏笑着拉起唐萱萱的小手,“对了,我那里还留有一张三瑞宝帖···”
“啊不用了,其实吧,我平日里也不爱写字···”唐萱萱连忙拒绝道:“我其实就是看它们挺值钱的···”
此话一出,众人大笑不止。
就连觉空都难掩笑意,便放过了小沙弥,还嘱咐了两句,“师祖年纪大了,你去那边后,要提醒他注意休息。”
“弟子遵命!”小沙弥双手合十,躬身受教道。
只是没想到觉空师伯,还是个外冷内热的僧人。
“水夫人这边请,贫僧先带诸位施主去厢房。”
水莫氏点头道:“有劳了。”
虽然觉空也想去山腰看两人下棋,可他毕竟是戒律堂首座。
若与小沙弥们一同去凑热闹,未免脸上有些挂不住,唯恐以后会很难管好灵觉寺。
待到将水莫氏等人安排好住处后,方丈觉风随即找到师弟。
“师弟啊,辛苦了,知客院的觉悲师兄外出云游,寺中事务繁忙,今日不如放松一些,随师兄一同去小亭观看师祖下棋吧,如此机会可不容错过哦!”
觉风也知道觉空的性子,一把抓住其手腕,就往山下走去。
两人脚步不慢,十数个呼吸便到了山腰小亭。
此时,小亭周围已被七八名小沙弥,与十几名香客围住,见到二人来了,纷纷转身,刚要出声拜见两位。
觉风做了个低声的手势,示意众人莫要惊扰亭中二人。
众人点了点同意,也不言语,向两旁闪去,空出一条通道。
二僧上前,只见果然是慧衍师祖,那对面一人,手中握着一柄黑刀,是如此的年轻,且气度不凡,
此刻慧衍与沈星流,都闭上了双眸,看似没有什么动作,实则在天人交战。
“唰!噌、噌、噌···”
自二人的眉心中,不断飞出无数白色的光芒,如同乱麻一样缠绕在一起,瞬间就将亭中的空间填满了。
当光芒碰触到四周的柱子时,便被刻在柱上的经文尽数阻住,若是外泄恐怕这里早已尸横遍野。
觉空眉眼一动,长出一口气,看来师祖早已做好准备,不用他们出手。
“哗啦啦啦···”
一道道光芒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一个个五色的光晕,将棋盘上的黑白二子,震的颤动不停。
“阿弥陀佛,看来这位施主的执念很重呢,”
觉风双手合十,看向沈星流,似要看出些什么,嘴中惊讶道:“难怪慧衍师祖要以这须弥幻境,为其洗去戾气呢···”
因为他突然想起年前,玄慈师伯曾到访灵觉寺,口中所说之人应该就是这位了。
须弥幻境中,震天喊杀声还在持续。
很快沈星流也加入了战斗,手中黑刀起落间,就已斩杀数百人。
与此同时,棋盘上的一颗白子轰然爆碎,幻境中的三百人,便代表着一子。
黑白二子接连爆碎,与沈星流不同的是,慧衍则立在中军高台上,双手合十,闭目轻念心经,脑后有七色佛光普照,好似眼前的战争与他无关。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灭度者。”
“何以故?”
“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
如此一词一句,每当念出一字后,那字则会化作一道金光,从慧衍口中飞出,落在一名白甲士兵身上。
得到加持后,那名士兵瞬间就会化作战神一般,再度冲杀时,无往不胜。
黑甲军团迅速地败退了下来,沈星流浑身浴血,黑刀上满是鲜红。
“咳,哈哈哈,还在这儿装神弄鬼的,看我破了你这幻境!”
紧接着,沈星流轻抹黑刀刀背,横刀在前,体内耀阳闪烁,渐渐发出无尽光芒。
“铮!”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刺眼,所有被照射到的白衣甲士全都灰飞烟灭。
慧衍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复苏,心中一惊,双眸睁开看去,脑后的佛光也在不断增强。
金色的阳光与七彩佛光,对撞在一处,须弥幻境亮光一闪。
“呼···哗···”
沈星流只觉眼前一晕,耳膜内充斥着巨大的声响,震得大脑疼痛无比,好在只是一瞬间,不然他的脑浆子都要沸腾了。
亭中,光芒消散,棋盘上满是灰尘。
轻风吹拂,只见沈星流的身形一晃,他痛苦地扶着额头,缓缓睁开眼睛。
反观对面的慧衍也是深吸一口气,从幻境中退出。
“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觉空惊讶道:“竟然有人破了师祖的须弥幻境?”
觉风、觉空二人迅速上前,护在慧衍身边,关心地问道:“师祖,您感觉如何?”
慧衍面色如常,道:“你们来啦,老衲无事。”
“我输了···”
沈星流两眼失神,呆呆地看着棋盘,上面的灰尘被刚才的轻风吹散,白子正对着他,形成一个“心”字。
黑白二子交错间,他却输了一子半。
“眼前的得失,并不是真正的胜负,”
慧衍拒绝了觉风二人想搀扶他的动作,不急不慢说道:“一念动,则万物生,一念寂,则万物灭。”
沈星流抬头看向慧衍,只见他缓缓起身,“生灭全在一念之间!个中滋味还需你自己去体悟。”
“大师···”
沈星流还有问题要问,却见慧衍的身影慢慢消失,他今日说了太多的话,已经很累了。
“这···”
虽有满腹疑问,但沈星流也确定了,此中事由,定有一人牵线。
玄慈大师啊,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阿弥陀佛!”
觉风、觉空齐齐向沈星流口念佛号,并躬身拜去,后者连忙起身,回礼道:“见过两位大师,请问那名老僧是何人?”
两人对视一笑,觉风介绍道:“那位是我寺‘慧’字辈的师祖,贫僧觉风,这位是我的师弟,法名觉空。”
“哦哦,见过两位大师,”沈星流再度抱拳拜道,如此看来,玄慈该是他们的师辈了。
“敢问两位大师,可曾见过水夫人一行,我和她们一起来得。”
“见过,施主这边请!”觉风摊开一手请道。
围观的众人立即分开道路,在他们眼中,此人可是能与慧衍不相上下的存在,可不能不恭敬。
若是让沈星流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估计会羞愧地钻入地缝中,哪里不相上下,明明是他被碾压了。
觉风将沈星流送上山去,觉空正起神色,恢复了往日的严厉,斥退一众小沙弥。
灵觉寺依山而建,三面环翠,台阶两旁是一片竹林,幽静无比。
“沈施主,方才可是有所疑问?”
通过一路走来的交谈,觉风也知道了沈星流的姓名。
“是的,”沈星流从怀里掏出一锦囊递给觉风,道:“这是玄慈大师给我的,我想问,他有何深意?”
觉风接过锦囊,得到允许后,打开一看,只有一张黄色,且无字的纸。
他沉思一会儿,回答到:“玄慈师伯的深意,贫僧也不知,这纸名为龙华纸,平日里可不常见,只在柳州城中一家作坊内,才有小规模的生产。”
“师伯他能以此纸为谜,想必这事该是万分重要的!”
觉风交还锦囊,沈星流接过捏了捏,心中想着:柳州作坊吗?等所有事都结束后,我得先去那柳州看看···
“沈施主,今日你在须弥幻境中所见,与慧衍师祖所言,还望好好感悟,对你只有利,而无害。”
沈星流回过神来,拜道:“小子受教了!”
能领悟多少,还得看个人机缘,觉风微微颔首,“这里就是厢房了,随后会有斋饭送去房间,施主好好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去,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玄慈师伯、慧衍师祖要如此重视此人。
除了沈星流身上的一股正气不提,另外他竟然姓沈,莫非是他的儿子···
沈星流立在原地,躬身抱拳道:“大师慢走!”
天边的夕阳映射下,将他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沈大哥,你来啦,结果怎么样?你赢了吗?”小狼耸动鼻翼,从厢房内跑出,欢呼道。
“唔,怎么说呢,算是赢了吧···”沈星流也不确定,但对那须弥幻境倒是十分好奇。
从幻境出来后,他只觉得全身舒畅,念头更是通达无比,棋局虽然输了,但至少他赢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