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映在无数株高大灌木之中的山坳别院,除了地理位置隐秘的优势外,守卫更是从十里外便开始密布了。
守卫们皆是青壮年,一个个龙马精神的,即便是半夜子时也双目如电,机警的很。这些人皆受过严格训练,放到江湖上,都有能称霸一方的战力。
靠近别院,更可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棵棵树上皆不只一人。别说是个人,即便是只苍蝇从院墙飞进去,也能被发觉。何况,院内更是戒备森严,暗器满布,即便强攻进来,也绝对寸步难行。
如此戒备之地,二进院开始却空无一人。因为,二进院以内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每逢晦日,里面满布毒障,即便是外面的守卫,吃了最好的避毒丹,也坚持不了半个时辰。若是去了最中央的热汤池,不过十吸,便足以致命。
但其实毒障并不是来自热汤池。产生毒障的是坐在汤池正中、能把热汤都毒到冰寒的英城庄主。
今天又是晦日。汤池所在的别院安静得可怕。
子时,英城庄主已经盘坐在汤池正中一个时辰了。汤池的水早已经冰寒刺骨,就连周边的土地都然上了白霜。
他双眸紧闭,白发铺散在水面上,原本苍白到透明的肌肤,已经恢复成正常的白皙,画面十分唯美。可惜见者皆死。
突然一声尖叫,华无思被白狐生生踹下,噗通一声落在他身前一米。
他慢慢睁开眼,却没就动,他根本没必要为一个死人动。
“阿无!”
透过晃动的水纹,他忽然就想起她。然后心就一下子被抽紧了。他不顾一切地向前一步,从水中托起她。
“阿无!”
他实实在在的心惊肉跳起来,急忙托她上了岸,几步就走进主院卧室,把她放在矮床上。
“鬼医!”
话音落,就从后面门进来个干巴的黑老头——眉毛胡子都超长,钢丝似的。老头一眼看见他坐在榻旁地上,紧走了两步。“你将将有了点气色,就竟敢走进来?腿不要了?”
“救她!”他本就沙哑的声音,颤抖着,透着恐惧。
“掉水里了?那还救个屁!”黑老头说着还是摸上她的脉。
“救她!”
“救不——,等等——”黑老头不信实,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手,又摸上去。“没中毒啊!不应该啊!小子——”
黑老头一回头,正看见他嘴角淌下黑血,赶紧摸出几根银针快速在他心口扎下去。
“救她!”
“救个屁!她一点没事,就是虚。反倒是你,再晚会儿,毒气行到心肺,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她真没事?”
“死不了!倒是你,就为了抱这丫头进来,腿都不要了,你抽哪门子疯?”黑老头的眼睛忽然就亮了。“好小子,有前途,我说你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嘛!她的血一定比那小子强。”
“滚出去,你要是再敢打他俩的主意,我先剁了你。”
“狗咬吕洞宾!毒死你得了!”黑老头嘟囔着,愤愤然又从后门走了。
他缓了一口气,压下翻滚的恶心,双手撑地,挪上矮榻,抽被子给她盖上,又伸手进里面用内力把她衣服都撕了,最后拿了一条干爽被子,把她裹住,这才开始拿毛巾给她细细的绞湿发。
“还好只是虚弱。”他想着。“也对,她是菩提门主,不怕毒,竟然也不怕他的毒。”
他忽然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他细细看了她,一会儿,又一会儿,终究舍不得离开,就在她身边躺下来。一会儿摸摸铺在枕上的发梢,一会儿又伸手细细拢她耳边的碎发,快到天明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傍晚,她还没醒,他已经慌了。
黑老头又被他喊来,嘟嘟囔囔地:“看什么看?她弱成那样,没个三天五天的醒不了。”
“开方子!”
“开什么方子?除了解毒的方子,其他我开不了。你就拿参汤给她吊着一口气就行了。
哎呀——!你就是瞪死我,我也开不了,我不会开!
又死不了,瞎操什么心啊!”
黑老头走的时候又是气鼓鼓的。他满心满意想要一盅那丫头的血,臭小子竟然就拿剑吓唬他,忘恩负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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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无思昏睡中,还恨得牙痒痒的。那白狐真是可恶,背信弃义不说,竟然拿她当垫脚石,一脚把她踹落下去。无耻!她一定得报复回去。
为了争这口气,她终于渐渐有了意识。感觉到脸和手都被潮乎乎、热乎乎的舔了,她更气。
“好你个白狐,这会儿又要来讨好我?没用!”
她费力睁开眼睛,不大灵光的脑子一愣。
眼前的男人正拿温毛巾给她细细的擦脸和脖颈。他戴着半幅银色面具,露出白皙的好看的尖下巴,微微上扬的嘴角。顺滑的满头银丝垂落在胸前。一脸狐狸相,但好看的过份。
“我醒了!”她没什么气力。
“看见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调温柔,像极了被撸爽了的白狐。
想到白狐,她的火气蹭蹭地往,也有了点力气。“你竟然能化成人行了?是吸了我的精化的?所以我才不能动?”
他皱眉,伸手摸了摸她头顶。没发热,可这说的是什么?
她若不是不能动,真想抽这个装腔作势的白狐男一耳刮子。
她缓了一口气。
“你们可真狠啊!利用完我,把我一脚踹开还不甘心,非要害得我这样生不得死不得?”
他眉毛越皱越紧。有人竟然敢利用她?还把她害成这样?是谁?
“你是想擦干净了,再把我生吞活剥了?还真是利用到极致!算了!随你吧!反正我也没力气,你爱擦就擦吧!只是有一点,你们最好别让我活着,否则你们不好活!”
话说得太多,她觉得一阵眩晕。用尽全部力气瞪他最后一眼,歪头又昏睡过去。
他手里的毛巾终于顿住,心疼地看着她。
“来人,彻查!她到底怎么进来的,从哪儿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