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无思本就纤细,两个月来更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她也太高估了她对鸟兽们情绪的认知。对于小黄、云豹它们,她确实更能体会出它们情绪的变化。但随去各地的鸟兽们回来,她别说问出那些人有没有用心办事了,就连药丸有没有被使用,她都叫不准。
这步险棋,若行差踏错,不仅她会举步维艰,再无暇顾及兄弟,还会令他们的处境更加堪忧,尤其朔日阁,恐怕多年基业都将毁于一旦。
为此,她日夜劳心费神,恨不得长在消息房里,从每一个十几个字的字条里找到只言片语。更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支棱着耳朵,好掌握涵碧山庄的所有动向。
令她更为忧心的是两个弟弟。
以三弟的状态,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远行的。那二弟会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离开他去龙潭虎穴的辽京呢?何况即便她派出那么多人,包括鸟兽们,也依旧没有确切的消息。
还有英城山庄,那么多人,怎么就可能消失得查不到一点踪迹呢?
红丝会在没人的时候趴在她脑门上,给她要爆炸的脑袋降温;金龟也会从她怀里爬出来,在桌子上溜两圈,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安慰她。只有白狐,若不是它还是温热的,她都怀疑它是不是硬了。
巨大的压力下,她的睡眠时间少的可怜。即便如此,她还常常被噩梦困扰。
有时候她梦到二弟差点跌落悬崖,有时候又梦到他艰难地躲过东平郡主派来的追兵。她更怕梦到三弟,几次都是三弟被扎了一身的针,苍白的脸被灌下一碗碗黑药汤。
刚刚她看到三弟手臂被划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手腕下的碗里。
她猛地惊醒,一脸汗。
“掌门!”孟唐推门进来。“您没事吧?”
“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掌门韦鸣失手把梁丘打死了,现下人就被关在太常寺!太常卿许世域因为嫡女婚事的事,已经把许娘子绑了,亲自送到郡主府上,也赔过罪了。现下韦鸣落在他手里怕是不好办。”
“勋国公呢?”
“勋国公领了往西北押运粮草的官职!已经带着韦莫上路了。”
“我怎么不知道?”
“消息前天传来的,应该就再您案上的匣子里。”
“前天?”
“是啊,您在这儿已经坐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怎么可能,她就是打了一个盹而已,怎么可能那么久?
孟唐看看她,小心翼翼地道:“五师兄没在。大家担心您,又不敢打扰。我想着韦鸣那事有点蹊跷,我也怕勋国公一路也未必太平,才——”
“许均平人在定王府?之前为什么没报上来?”
“应该是筛选消息的时候,等级确定的不准确。是我失职了!”
“勋国公,出发多久了?”
“十天!”
“十天?那消息怎么前天才到?”她声音冰冷,孟唐低了头,一声不吭。“孟唐,我给你三个月。三个月以后,朔日阁的信息传递若还是这样,整个朔日阁都会成为弃子。勋国公那里,你派几个人去,除了保命,其他不必管。”
“是!那韦鸣?”孟唐抬头看见她的眼神,果断住了口。
她眯眼看着他退了出去,看到桌面盖着白狐的披风在动,她猛地撩起来,正看见它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又要闭上眼。她忽然有了猜想,似自言自语道:
“四圣兽?!很好,非常好!你们硬要把我放在那个位置上,我也耐着性子干了两个月。你们是不是也给我看到你们的诚意啊!”
她声音猛地转冷。
“三天,我要见到三弟,亲自给他治伤,让他脱困。还有,我的底线,便是他们。他们若有事,我保证让你们所有的计划都泡汤!”
她明显感觉到了金龟的畅快和白狐的僵硬,抬手甩披风盖紧了白狐。
推开窗,小黄悄然滑落在她肩头。她用食指捋了捋它的头颈,把个小纸卷挂在它腿上。
“给赵老头的。你走之前,让云豹还有你的小伙伴们盯着点我。毕竟,白狐可没你们可靠。万一我被扔在哪了,你们也好告诉我在哪儿。去吧,路上小心点!”
白狐装不下去,不满地呼噜了一声。
“别哼哼了,赶紧去吃饭,吃饱了带我去!别说什么我身体受不了的话!三弟等不了!他变干尸了,我就把你也做成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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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三天。她的暴躁坐着火箭直线上升。
此刻,云豹和兔狲分别蹲坐在后花园大银杏树下,虽然有点哆嗦,总算没掉链子跑路。
她叉着腰站在树下,仰头指着树上的白狐喷火。
“好你个白狐,有种你就住在上面再也别下来。你诓着我沐浴熏香,骗我把药庐的补药吃了个遍,这都磨蹭到半夜了,你竟然想跑?”
她嚷着,都没注意到红丝箭一样飞了出去,轻飘飘落在一片银杏叶上。金龟也探出头来,嘴角大大的上扬,样子有点滑稽。它慢腾腾地顺着树干往上爬。
白狐紧张地盯着它们。
一片乌云扫过,把天上几颗本就不起眼的星星也遮住了。
白狐警惕地看看红丝,又看看越来越近的金龟,白毛都竖起来了,一直退到了树尖上。
一声更鼓划破夜空,白狐一哆嗦。
眨眼间风云乍起,红丝弓着身子,借力一弹,凌空朝白狐直射过去。
一道闪电倏忽划破夜空。白狐摊着四肢,支着尾巴,朝左边树杈直扑下来。
闪电刺眼,她没想到白狐只是半路借力,等她发觉时,它已经径直直扑向她胸口,再躲不开了。
她尖叫一声,被它巨大的冲力,径直后倒,朝地上跌去。
本以为会把脊椎都跌碎,却没想到她竟始终没着地,竟像是跌落悬崖一样,在不断下沉。
她马上意识到是白狐搞鬼,愈发死死抓着它,可还是不对劲。
心跳不断加速,呼吸越来越吃力,大脑明显开始昏沉,就连四肢也僵硬起来。最后,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抓着白狐的手指。
白狐一直死死盯着她。忽然,它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下面,眼睛惊恐地瞬时瞪得滚圆。
最后,它凄厉地嗷呜一声,奋力挣脱她,最后还在她身上猛地一蹬,自己跳开去。
她完全动不了,根本不知道下面的情况,只昏沉地觉得下沉得越来越快。最后,她整个人像块石头一样,扑通一声跌进冰水里。
水面快速闭合,她只来得及瞄了一眼水面微弱的光,就彻底沉溺,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