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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交流案情(一)(1 / 1)

话说宴席散后,李皝与何成也不管其他几位,径直出了平乐坊回吏部。走到府衙旁的小巷里,李皝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问道“何兄果真已有线索。”

何成笑道“自然。”说着,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道“我先回考功司取一样东西,李兄若是有闲可一道前往,等拿到那件东西,你就明白了。”

“什么东西?”

“这个稍后便知。”见李皝满脸疑惑,又问道“从刑部记录上看,李兄可发现什么疑点?”

李皝面色有些懊恼,说道“并无疑点,却很粗疏。李某细细研读两日,感觉这刑部的记录,写了的,都没问题,可能与线索相关的,却都没写。当然,这也未必是调查的官吏故意所为,而是只能查出这些。”

“那,依李兄所见,有哪些是可能的线索却并未记载的呢?”

“首先,据蒲城县的衙役供述,那位冒充的罗县令出手阔绰,宅邸奢华,十分富有,绝对是有背景的。可翻遍开宁十七年左右的刑部案卷,却并未找到与之模样相似的富商权贵的失踪记录,也无人认领尸体。当然,很可能是刑部记录不全,或是遗失了。”

“然后是时间的问题,石泉县的老夫妇状告罗胜平是今年的三月二十七,调查行文发送到河南滑州府衙是四月十九日白天,刺史下令逮捕罗胜平是十九日晚上,州刺史的驻军赶到县衙发现尸体约是四月二十日巳初三刻(上午9点45分),可尸体此时早已冰冷僵硬。衙役也供述,四月二十日一整个早上,死者都没有出门。”

“也就是说,死者是在逮捕的人到来之前,就已经自杀了?”何成补充道。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刑部的人也调查过,询问衙役们是否有人在前一晚来过,有的说有,有的说没有,还有人说不记得了。”

“这应该是如实记录,但可惜毫无价值。”何成道。

李皝点点头,又开口道“对。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疑点。驻军在府衙后堂发现了死者自杀用的毒药,衙役们和州刺史府的狱吏都不认识,刑部的人后来确认,这种毒药叫掩红妆,十分名贵,据说出自西域,在天都、洛阳或者广州府的牙行可能有卖的。蒲城县和滑州府的药铺都没见过这种毒药。那么死者自杀时更不可能仓促买到,只可能是早就准备好的。可刑部的人无论如何也查不到这毒药是哪来的。”

何成宽慰道“如果是死者提前准备的,那么就很可能是四五年前乃至更加久远的事情,查不到,也不算奇怪。”

李皝一声叹息“是这样的。所以我才说,刑部的记录一切都显得很通畅,很正常,可关键的信息一个也没查到。”

二人一路边走边聊,进了吏部府衙,走到考功司门口,却并未进去,而是转回到院子里,一路七拐八拐,又从府衙东门回到了外面的巷子里。

转过一个路口,巷子里忽然只剩下何成一个声影。忽然,何成转过头来对后面呵斥道“出来吧,跟了这么久,辛苦你了!”

果然,一个身影从后面窜出,拔腿就要跑,刚转过身,却见李皝从巷子的另一头缓缓地走出来。

眼看走投无路,那人只好一头栽倒在地上,满脸惊恐地告饶起来。

“二位将军饶命啊!二位将军!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二位放了我吧!我也是没办法呀!”

李皝漠然地走过来,一把拧住了这人的手腕,反按在墙上,这人疼痛难忍,刚要喊叫,腮帮子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下颌被狠狠掐着,发不出声音。

等控制住这跟踪之人,李皝仔细端详,才发现他同样穿着一件绿衣袍服,脚上穿一双磨损了的官靴,赫然就是府衙中的小吏打扮。

何成冷笑着,扯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举到那人眼前。

“你是在找这个吧?”

“我,下官,下官是……是想……”那人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你说不说!”李皝呵斥道。

何成抬手,示意李皝别按得太紧,稍微松一松,接着直盯着那人双眼,说道“你叫张应古,河东潞州人,二十九岁,开宁15年还是16年进的吏部,虽然已经很多年了,一直没有升迁。每日中午吏部发的汤食你都舍不得吃,偷偷带回去,家里,应该不富裕。”

“别……别,别说了,何校尉……您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真的……”

“谁派你来的?”李皝问道

“是,是冯大人,冯大人说……说让我盯着何校尉,每日什么时候来的,在库房干什么,看了些什么案卷,去了哪儿,都要告诉他。”

冯庆友,吏部文籍司员外郎,刚刚还在宴席上帮着套话。

李皝闻言,惊骇不已,抬手又要逼问,却见何成朝他微微摇了摇头,明白过来,咬牙放下了拳头。

这是个来之不易的突破口,不能逼的太紧。

何成翻开那本账册,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张应古转头来瞄了一眼,赶紧低头,支支吾吾地说道“下官,下官知道,这是历年,各地官员的考述记录。”

何成点点头“既然知道,那就好办了。”说着,翻到中间一两页,指着,对张应古问道“本来我还好奇,罗胜平缺席考述,你们为何没有发现。可我仔细一瞧,每年考述,居然有这么多人缺席!你们吏部,就不管吗?”

“这……这,官员缺席考述,确是常事,很多人到了年关,或是走亲访友,或是有其他事务,我们,我们也管不了啊,也不能,全都裁撤了吧。”

“哦?是吗?”何成冷冷地盯着张应古,又指向书页上的一个名字“这个人,白仰善,开宁17年任河北内丘县尉,在任三年,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考述,连官员照例要撰写的治政文录(工作报告)都没有呈报过。对京城的人来说,他好像是个死人一样没有任何消息。可是,开宁20年,这个内丘县尉又换成了一个叫文允铭的人。那白仰善去哪了?我没有查到关于罢免他的文书,也就是说,他被调走了?这样的人还能调到别处去当官?”

“这……这”

李皝闻言,顿觉荒谬万分,这吏部官员难道是吃干饭的吗?如此严重的错误竟然堂而皇之地存在了这么久,可想而知,大唐的吏治已经混乱到什么地步了!

何成紧接着道“这可不是个例,还有这个,这个,这几个人,都是一样。当一个县令或是县尉,在任期间从未参加考述。几年以后,若无其事地去职,换成了另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卷宗显示他们遭到了贬斥或是处罚。这,合理吗?”

李皝大怒,对张应古呵斥道“说!”

“他们……他们都,都失踪了,所以才,才换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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