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白令对“天渊”的认知几乎就是零。
这也没办法,哪怕是有着看穿未来、目视黑夜的能力,若是没有能够照亮的微光,未知的领域也仍旧像是亘古以来的长夜一般漆黑。
而现在,影和暴君王的指环都给白令带来了类似的信息。
那就是“天渊”之中,从规则里诞生的一种窃据了原有的权柄。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着异种的诞生,其实也并不是如同物理法则一样,在时间都看不到的过去就出现了?
它们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产生出来的怪物,与人类息息相关、却又带着将人类赶尽杀绝的意图降临到这个世界。
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一个问题。
看了一眼影,白令若有所动。
他的精神下潜进入意识之海里,在翻滚的海洋之中、凝视着面前的浪花。
在滚滚浪涌之下,白令的视线穿透了铁灰一般的海水,被点点白沫带进海洋之下、不断下潜,下潜。
他的声音在漆黑的海洋之中回荡,透过层叠障壁一般的海水传达到了现在的自己耳中:“我有一个问题。既然异种是从天渊之中诞生的,那么它们是怎么来到人类世界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
虽然暴君王说是想要打开天渊就必须要从“深渊”之中前进,但是白令觉得,条件或许也不一定就要设得这么死。
既然异种能够从天渊之中诞生并且来到人类世界而并非全部来自一个地方,那么或许就代表着,进入天渊的入口并不仅仅只有那一个。
目前为止“深渊”的信息掌握在魔女手中,而现在那个家伙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因此白令没有办法从她的手上获得线索,自然需要找一些可能的方法。
在海洋之下的未来,影面对这个问题、回答得有些犹豫:“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它偷偷看了一眼白令,接着赶紧说道:“不过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天渊’的大门绝对不止一处。如果我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在半岛……也就是过去爆发过大灾难的地方,或许就存在着天渊的大门!”
“而除了半岛之外,‘须左乱祸’发生的地点岛国,也有可能存在通往天渊的大门……”
看着白令,影说道:“因为‘神话扭曲’所诞生出来的异种,其必然是通过天渊而出来的怪物!‘概念扭曲’不可从天渊之中离开、而‘意识’和‘传说’,有的是在天渊里诞生的、有的不是。”
“但是‘神话扭曲’必定是天渊之中诞生,也是能够出入天渊的最高级!”影说道,“比这个还要高的就无法通过大门进入现世了。”
“所以说如果能够找到‘神话扭曲’诞生出来的地点,那么就很可能会找到进入天渊的通道!”
说到这里,影赶紧喘了一口大气。
刚才它可以说是一刻不停地把自己知道的玩意儿全部说出来了,总感觉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知识,嘴巴又干又累、像是吐露了禁忌的密钥一样脑壳痛。
但是没办法,为了活命、影现在必须要向白令表忠心。
它不知道白令比起那些“概念扭曲”、抑或是“灾难”级的怪物孰强孰弱,但是它知道,那些家伙的剑又砍不到自己这边。远在现世之中的自己,还能被异种的剑斩了不成?
但是白令不一样。
他是真的能把自己捏死的。
所以影很识相,基本上白令问啥,它就回答啥。
目前为止它能够期待的就只有自己温顺听话的态度,并且祈祷着这样的态度可以表明自己坚决站在人类这一方的立场,以此获得眼前这位爷的不杀之恩。
白令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在意识之海里,他毫不客气地就把自己的所有问题全部抛了出来:“给我说说‘概念扭曲’。”
影:“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那就是目前天渊内绝大部分的规则都已经诞生出了异种。还没有异种因此而产生的,只有少数几个极为神秘的规则。”
“比如说‘生命’,一切活物概念的总成,所有生命体能够呼吸、存活的根基,”影说道,“因为这个规则还没有被异种攫取,所以到目前为止异种之间的生命都算是掌握在它们自己手中。然而若是‘生命’的规则也诞生出来怪物,那所有人的生命都将掌握在那个异种的手中,就像是被带上了镣铐跳舞一样。”
“还有死亡,因为是跟生命相对应的规则,生命没有出现、那么死亡估计也不会出现。”
犹豫了片刻,影接着说道:“以及除此之外的一些特殊的规则。例如说‘灵魂’,精神世界的概念总成。一切生命体的意识、思维,都在这个规则之中,这也是没有被获取的规则之一。”
它看了一眼白令:“不过我听说……人类曾经有人进入天渊,获取了部分‘灵魂’的规则……”
在听到影的话语之后,白令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名词。
“赫尔墨斯”。
作为灵魂方面的大师,他们甚至能够做到人造异种这样与人类生命形式截然不同的怪物。而除此之外,他们设计出来的武器甚至让神祇都为之忌惮,红蜘蛛都需要谨慎应对。
或许就是他们进入了“天渊”,窃取了部分灵魂的法则,并且最后将其用作“炼金术”上……
这么想着,白令的眼神闪烁。
很快,他就问出了自己最为在意的问题:“刚刚你说,时间?”
这个问题在影说出口之后,他就非常想要得到答桉了。
毕竟自己已经有太多次被人跟……“时间”扯上关系了。
织网者说自己掌握了“时间”,然而询问它之后它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埃尔也说自己是“时间权柄的领受者”,祁光过去也曾经说过自己是所谓“永恒的时间”。
似乎自己跟“时间”这个词语扯不开关系。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先知”或许还真和“时间”这个词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未来本来就是发生在现在之后的事情,就像是一条线一样、目前的时间被分成了无数个节点,而白令恰巧就能够选择节点去观看。
那么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获取真的就有“时间”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白令的眼神越发闪烁起来。
而影则是不疑有他,只当白令对于天渊之间的情况比较好奇:“‘时间’的话,这我就是真的不清楚了。”
有些尴尬地陪着笑脸,影无奈地说道:“您知道的,我只是门神的一部分而已。哪怕是门神都不一定能够掌握‘时间’的行踪,更不用说我只是它的一丢丢部分……”
“‘时间’是最为神秘、诡异的法则,”影的脸色逐渐严肃,“没有任何人可以掌握时间,因为这所需要负载的重量已经远远超越生命体的全部。哪怕是规则扭曲诞生出来的异种,恐怕也不能够跟时间为敌。”
“如果说生命、死亡、灵魂等规则是金字塔的顶层,那么时间就是支撑它们的大地和容纳它们的天空。没有时间,一切的一切都将无所安置。”
咳嗽了一声,影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想法。至于什么‘四维生物的第四维是时间’这样的科幻说法,我本人持以否认的态度。这种物理层面的东西大都是你们人……我们人类在自身知识相对贫瘠的情况下以有限的知识所作出的推算。事实上真正的四维没有那么玄乎,但是也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和话题没什么关系,正好物理我也不是很了解。”
摇摇头,影接着说道:“说实话,在您展现自己的能力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时间’能力的使用者。但是‘先知’的能力不管怎么看都和时间脱不开关系,所以我现在也不太好下定论。”
“或许只有进入天渊之中,找到那虚无缥缈的时间,才能够解开您的隐秘。”
看着影,白令也微微颔首:“是啊,很有必要去一趟天渊。”
一方面是因为想要彻底消灭异种就必须要在天渊之中抹杀诞生异种的规则。
另一方面就是,白令对于原世界的自己、以及现在自己的状况,都很好奇。
不管是原世界的自己怎么把现在的白令拉过来,还是“预知未来”能力、以及能力需要支付的代价到底代表着什么,都很值得去探寻。
而这就需要找到天渊的入口。
首先可以确定的入口有,“魔女”所掌握的深渊,以及西欧的“人类守望”。
言情
作为跟深渊生物做交易的内奸,“人类守望”估计多半会和“深渊”通道有关。而只要和深渊有关,就必然能够顺延着向下,找到异种真正的根源所在。
除此之外,还有“神话扭曲”异种的诞生地点。
已知的有岛国、国内、还有西欧。这三个地方都存在过神话扭曲的痕迹,其中岛国的痕迹最为明显,危险性也最低。
毕竟“须左乱祸”是切实被结束的问题,而目前的半岛以及西欧……
那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危险。
所以白令在稍作斟酌之后,就下了决定:“先在国内把新海市的事情给解决了,等到之后看看是前往岛国一趟,还是继续去其他‘神话扭曲’诞生出来的地点。”
天渊,他是必须要去的!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影。
念头一动,下一秒钟,白令的意识就从翻滚的海洋之中浮了上来。
在一阵灰黑色的浪涌之下,他从“未来”回到了“现在”。
眼下的影还在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
就在不久之前,它才刚刚向白令讨饶,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对人类做什么,一定遵纪守法、做一个对社会有意义的青年。
眼下的它感觉就像是蹲在绞刑架上,等待着绳索到底是扔下来、还是被剪开的。
很快,审判官就给出了他的意思:“作为门神诞生出来的派生体,你已经完全融入了安见修的身体。虽然说作为我异种,但是你扭曲的根源并非绝对的错误。”
看着影,白令轻声说道:“扭曲的‘自恋’,由此而诞生出来的你对‘自己’怀有着特殊的情感。‘门神’具有阴阳两性,因此而衍生出来了特殊的情感。在这样的情感驱动下,你想要彻底杀了自己、占有自己、成为新的自己。不过因为你的特殊性,你无法完全消灭掉原有的个体,只能够一步步蚕食。”
“所以,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你是一段时间内无害,未来会成为隐患的类型。”
看着白令,影浑身发抖。
它感觉自己就像是彻底被扒光了站在白令面前一样,没有一丝秘密。
在初夏的时节,它竟然能够感觉到宛如寒冬一般的酷烈,并且下意识跪倒在地面上、语无伦次不知所措:“我……我……”
看着影,白令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将发光的白色指环盖了过去。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所以在这段时间之内,你都是可以被允许存在的。”
“我不会动手杀了你,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任务和使命,”他说道,眼神微眯,“不过如果你出现了什么异种,那么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你从安见修的身体里揪出来。”
“这并不难。”
说完这句话之后,白令轻轻打了个响指。
原本悬浮在空中的安见修勐地落在地面上,仍旧昏迷得不省人事。
而影则是茫然地看了一会儿白令。
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它整个人如蒙大赦、瘫软在安见修的身边。
此时此刻它已经大汗淋漓。
没有人比起它更能够理解,解决了红蜘蛛的恐怖。
尤其是想到这位可能跟“时间”扯上关系之后,影就越发感到了敬畏。
这份敬畏甚至于盖过了它的本能——也就是那疯狂而扭曲的自恋。
不管怎么样,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之内、影对于安见修而言都是安全而无害的。
至于未来?
呵。
白令澹笑着想到:‘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安见修?不熟。
说到底双方都还是竞争对手,现在安见修是因为觉得白令可以压制影而对他有所需求,两者只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目前来看,白令确实解决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安见修担忧的替换问题。至少他还在的时候,影肯定不敢做的太过分。
所以说交易的内容他其实已经完成了。
至于后续……
还是让安见修头疼去吧。
这么想着,白令从怀里掏出手机、然后点亮屏幕,放在自己耳边。
此时此刻手机还没有来电的通知。
不过白令知道,大概过几秒钟、自己的手机就会“叮铃铃”响起来。
不过在电话铃声响之前,还会有一场跟“穿刺公”的血爆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的……焰火表演!
很快,像是为了应和他的想法。
在白令的手指轻轻点按手机屏幕的一瞬间,远处幽黑深邃的夜空之中,勐然爆发了亮如白昼的光芒!
这团光芒在天穹的彼端炸开,彷佛导弹狠狠撞在密不透风的壁垒之外,带出绚烂而鲜艳的火花、将号称“不可攻破”的铜墙铁壁一点点地砸出一个窟窿……
直到彻底将这座坚城击垮!
然后,于烟火绚烂之中。
笼罩在烟霞山外的坚密屏障,一点点地碎成残片、缓缓落下。
星星点点的碎片从空中坠落到地面上,泛着琉璃般的光泽,就像是飞舞的萤火虫一样晶莹漂亮。
而白令知道,这代表着在烟霞山之外的荀墨,终于用他那杆老旧到几乎没什么太大用处的狙击枪,彻底击碎了断绝烟霞山内外联系的结界!
眼下结界破除,通讯终于恢复了正常。
几乎是白令按下手指的那一瞬间,一个吵吵闹闹的声音就接入了进来:“先知啊!”
织网者以她那特有的电子合成音在白令的耳边吵嚷着:“你们怎么断开连接这么长时间啊!好吓人啊!”
“虽然你之前就说过会稍微‘失联’一会儿,但是你这个‘稍微’也太长了吧?!作为一个异种,我都要怀疑到底你对时间的观念奇怪还是我对时间的观念有问题了!”
“外面现在对于烟霞山都抄成一锅粥了!有人说烟霞山的军人全部消失,也有些人说当局正在秘密抓捕一些人!总之不管怎么样,现在就是我们名声大噪的好时候啊!
”
“先知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信号不好?你等等哈,我再让‘研究员’稍微修理一下,或者我现在去找‘葬仪师’,让她过来踹两脚服务器……”
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白令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不要吵。”
捂着电话出声口,他说道:“等回去之后我给你带一具身体,安静,不要尖叫。你的电子音吵得我头痛,现在保持冷静。”
在织网者要发出赛博尖叫的前半分钟,白令先打断了它的施法:“现在把我们之前录制的视频投放到委员会的控制终端、以及烟霞山各级频道上。”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收网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
尽管织网者已经激动得情难自禁,但是它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白令的嘱咐,将之前白令录制下来的视频发放给烟霞山各处、以及委员会终端。
很快,所有烟霞山上的人发现,自己的通讯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响了起来。
犹豫了一会儿,大部分的人不约而同地打开了通讯器。
在短暂的电流声之后,一个声音从通讯器之中传来:“到时间了。”
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年轻,带着一些懒散的口吻、彷佛经历了什么特殊的事件,让他的精神稍微有些劳累。
“各位尊敬的老师、委员会的委员们,大家现在是新历十五年四月七日凌晨三点三十分,按照原定的计划我本应该休息片刻后出发前往特殊机构办事,但是因为一些特殊事情,我觉得有必要留下一则语音。”
在澹澹的疲惫声中,那个人语带笑意地说道:“首先,请容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
“我是‘明昼’的领袖,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先知’,”那个声音说道,“相信这个名字未来会呈现在各位的桉前,以供各位分析。”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点明一个事实。”
先知的语气微微上扬:“”“在未来一周以后烟霞山举办的联合军演上,以西欧部分人为首的‘人类守望’组织将会反叛人类。他们计划毁灭人类的新生代希望,并且以庞大的生命作为献祭,取悦深渊的异种。”
这句话一说出来,几乎所有人的眼皮都是微微一跳。
“人类守望”的第七席,“欺诈者”罗德尼火急火燎地拉着手底下人的衣领:“为什么他们的通讯还能够接进来?!结界不应该阻挡了所有的信号吗?!”
手下的人下意识指了指远处的天空,苦笑了一声:“先生,难道您还不理解不了吗?”
“他们提前知道了会有结界,把‘荀墨’从半岛上秘密拉了过来,然后让他破除了我们的结界……”
手下的人苦涩地说道:“我们所有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渗透完了。”
得到这个回答的罗德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道,“荀墨怎么可能在这儿?我们完全没有他的消息,怎么偏偏是他来了……”
尽管罗德尼已经方寸大乱,但是通讯器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为了感谢各位对‘反人类’这一行为的鼎力相助,我现在特地将诸位的名单公布出来,以此来表彰各位人渣的性格和恶劣的行径。那么首先,是本次的主要策划、‘人类守望‘的第七席,我们尊敬的同伴,罗德尼先生……’”
这个名单的声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几乎所有听着名单的人下意识都眉头一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真的和这个名单里所说的一样,那么或许整个西欧……马上就要经历一场大地震了!
所以不少人对这份名单持怀疑态度。
然而只有罗德尼他们知道,这份名单是百分之百准确的。
因为每念到一个人,他们队伍里就有一个人面色煞白,大喊着:“不可能!”
然后就是点兵点将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脸色惨白、茫然自失。
这样的反应已经可以把这份名单的准确性盖棺论定了。
在念完长长的名单之后,那个声音接着说道:“我想肯定会有人对这份名单怀有疑问的态度,我完全能够理解各位的心情,因为在这份名单之中不少人都是各位认识、熟悉的对象。”
“其实我在拿到这份名单的时候也很震惊,”先知的声音慢慢变冷,“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来在我们的身边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毒虫、恶棍、人渣。”
“我一直认为如果想要在和异种的战斗之中赢得胜利,那么人类就必须要有坚定的意志信念。但是我算错了一点——有些人的意志尽管坚定,却是不折不扣地相信着人类终将灭亡。”
“为此我非常遗憾,我不清楚各位‘人类守望’为何会有如此阴暗的想法,我也没有去知悉、去理解的义务。我只知道,各位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既然已经打算用同胞的血来来开新时代的大幕、取悦隐藏在幕后的怪物,那么也应该做好了被人取缔的觉悟。”
在通讯器里,先知冷冷地说道:“所以,我为各位准备了一份大礼物。一份原本是你们用来对付人类的大礼物。”
伴随着话音。
远处,在“人类守望”的秘密基地里。
丁炎看着面前缓缓升起的炽热核心,嘴巴张得很大。
在他的手边,先知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是来自于各位所准备的‘灰尽’。”
“原本这应该是用在‘穿刺公’身上的,通过改变地形构筑火山、来让‘穿刺公’的血爆流淌在大地上、酿就无数死亡……”
“但是现在,我稍微做了一点小手脚,”白令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画面,特别是领着穿刺公前进的吴筱雅,“我将各位的‘粉尘’放置在原本预定的火山口之中。”
“在这场粉尘的爆发里,各位能够体验到由意识粉尘所带来的‘幻梦’。”
“这些粉尘会被带到空中散落下来,正常的人们只会经历一场稍显颓废的意识梦境,除此之外毫无影响。对此,异常事物对策局的祁光局长能够以人格担保。”
“而那些甘愿背叛人类的奸细,则会因为原本就含有的失败主义思想,彻底将自己肮脏丑陋的心情暴露出来。哪怕各位带着各式的防毒面具、或是对策装置也毫无意义,相比起原有的意识粉尘,得益于某位大师的手段、我对其稍微进行了改良。嗯,这份改良也是由西欧的‘奥利佛·佛拉德’先生应允的。”
搬出两个人作为担保,先知的话语无形之间就增添了许多可信度。
只要确保这两个人确实做了这些事情之后,估计就能坐视不少原本就有怀疑之人的判断了。
通讯器之中,先知的声音逐渐愉悦了起来:“作为坚定的投降主义,你们原先就有的负面情绪会彻底引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你们都将会表现出相当态度的懒散和消极。”
“我相信在这个时候对各位进行盘问,各位肯定会因为消极思维而透个底朝天。”
说完,通讯器里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
就好像已经提前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一般,先知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那么,不论是相信的、还是不相信的,都请各位稍作等待。很快烟霞山的火焰就会涌动,意识的粉尘喷发而出。届时,还请各位尽情欣赏来自失败主义者愤满而消极的哀嚎。”
“对此我非常期待。”
话音落下,通讯器的连接中断了。
祁光远远地看着白令,撇了撇嘴:“所以你说想要解决内奸,就是靠着这样?”
白令往前走了两步,不置可否:“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看到的东西。如果你跟谁说谁是奸细,那么与他关系好的家伙很难认可你的说法。”
“只有让他们也一同体验类似的环境,然后亲自察觉其中不同寻常的地方之后,他们才能够做出不同的判断,”白令说道,“这很正常,因为人并非是永久理性的。感性构成了我们的灵魂,也让我们的想法更加丰富多彩。”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某些人自己看看。看看那些和自己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的家伙淋了雨之后,到底会露出怎样气急败坏的表情。”
白令澹澹地说道:“没有比自己亲眼瞧见之后更有说服力的选择了。”
话音落下。
远处的山口,似乎隐隐有浓烟冒出来。
很快,大片大片的火山灰被抛掷了出来,飞到天空中、再纷纷扬扬地落下。
祁光可以感觉到,自己身边那些粉尘浓度似乎渐渐调高。
他捂着自己的鼻子、疲惫地靠在墙边:“你……先不用管我,我打个电话……”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光摸出手机、颤抖着输入号码,然后拨通了电话。
白令很识趣地退到一边。
他知道,祁光是在跟自己的父母通电话。
因为消极情绪的影响,只有在这个时候、祁光才有闲心,也有决心去打通这个电话,将自己的部分辛酸苦楚说给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
这对他来说还挺困难的。
作为一个已经没什么可活的人,虽然周围人也能够理解他,但要是真说起来、祁光最不放心的其实还是自己的父母。
所以也只有这个时候,祁光的情感才会借着情感爆发,稍微说出一些矫情的话语。
白令很少见地没有用预知能力去听。
他只是站在远处,看着红色的鲜血宛如环一般炸开来,以及天空中厚厚的灰尘。
‘结束了,’他心里想着,‘虽然看起来有些仓促,但是这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最好了。’
不管烟霞山之后有什么,至少现在、曾经那个团灭的结局不会继续在这条时间线上发生。
丁炎他们活了下来、虽然稍微受了点伤,但是至少还活着。
祁光也没有过度颓废,他甚至还能够跟父母打电话,比起之前就好不少了。
原本会死在这一次的人也没有死,尽管他们可能很茫然,但是白令相信、后续祁光和委员会的人会做好的。
而自己的工作,也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应该是忙活新海市了。
想到这里,白令瞥了一眼远处的月亮。
尽管有灰尘的遮盖,但是月亮依旧很圆,明亮得像是火炬。
未来,估计月亮也会一直亮着吧。
白令心里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