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关山喊道。
光束迅速顺着岩壁往他这边掠过来,但没照到他。
“我在这儿!”
终于,光束照到了他身上。但那人是尼克拉吗?关山想,我必须要有信心。
“关山?”就是尼克拉!
当那个熟悉的瘦长身影翻过护栏快速爬下来时,关山觉得他的心脏跳得不那么剧烈了。
“小心点。”关山说。
尼克拉滑了一下。
“哎哟…”他站稳身体,急速地爬下来,蹲下身子,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细细打量关山的脸。“你满脸是血。没事吧?”
“我没事。”
尼克拉迅速割断将关山的双臂绑在身后的绳子,又以同样快的速度割断绑脚的绳子。
虽然关山肌肉发麻,他还是使劲动了动身子。
“别动,我来解这些结。”尼克拉说,“该死的,绳子浸透了水,胀起来了。我解不开…”
“我们没时间了,”关山说,“我们得到车里去。追踪器只在范围内有效。帮我站起来。”
尼克拉挣扎着站稳脚跟,然后用力扶他站起来。
“我的手脚几乎没有血液循环了。你得把我拉上去。”关山说。
他们嘴里哼哼着,费了很大力气才爬上了斜坡。
“我把车停在州际公路北边的路肩上了,”尼克拉说,“没看见有车灯往观景台这边转弯。过了午夜之后,我都开始认为他不会出现了,但是接收器突然开始工作起来了。我沿着州际公路的路肩倒车过来,好尽快赶到你这儿。”
“詹扬藏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关山抓住护栏,用力喘着气,翻了过去。
“他肯定是从树林里跑了。他的车肯定是停在南边或是比你那儿更北的某个地方。快。”
尼克拉趟过一个个水洼,先于关山跑到奥迪车那儿。
他从前座上抓起接收器。“还有信号呢,”他兴奋地说,“你看,他正在往北开。”
关山跌进前座里,用力关上车门。
当尼克拉猛踩加速器时,他的身体在座位里往后倒去。奥迪甩起砂砾,在积满雨水的停车区里摇摆了一下,朝州际公路上雨幕中的车灯光亮飞驰而去。
“信号变弱了!”关山盯着接收器上被照亮了的屏幕,他的湿衣服已经全贴在身上。
尼克拉开得更快了。他甚至顾不上打开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
他看见车流中出现了一个空隙,于是呼啸着驶上州际公路,开始超车。
“阿嚏,我快要冻僵了。”关山拨动着车上空调的开关。
他用那几乎毫无知觉的右手手指笨拙地摸索着,发现尼克拉的刀子还插在他左腕上的绳结里。
他仔细看着追踪器。
“信号变强了。”数字快速跳动起来。
“看!他下了州际公路。他在我们左前方!”
比他们所希望的还要快,奥迪的前灯照出了雨中一个昏暗的出口斜坡,有一个上82号公路的标志。
“这条路跟州际公路平行。”关山说,“他改变了方向!他在往南开。”关山用刀子割开手腕上的绳子,差一点划伤了自己。他感到一阵刺痛。他按摩着疼痛的手腕,绳子在上面勒出了沟。
“你告诉我要弄得像真的一样。”尼克拉说。
“嗨,我还活着呢。我并没有抱怨。”
在出口坡道的尽头,尼克拉驱车向左穿过横跨州际公路的大桥,然后又急速左转,进入82号公路,向南追着一长串汽车尾灯开过去。
“信号更强了!”关山说,“慢一些。他有可能在前面的任何一
辆车里。”他割断了另一只手腕上的绳子。血涌到手上,他的手指不那么笨拙了,因而他能够更用力、更快地割断脚腕上的一圈圈绳子。
虽然车上的空调正吹着热风,他仍在发抖。各种令人不安的念头折磨着他。
要是詹扬已经杀了萨拉呢?或者要是詹扬猜到自已被跟踪,找到了追踪器呢?不!我受了这么多苦,绝不能一无所获!萨拉必须活着。
“信号显示他又转弯了。向右。往西开了。”
尼克拉点点头。
“前面有四辆车,我看得见转弯的车灯。我要慢下来,这样他就看不见我们跟着他转弯了。”
期望增强了关山的力量。
他抹抹前额,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安地看见手掌上有红色。不是搀了红色食用色素的玉米糖浆,闻起来有一股铜的味道,无疑这真的是血。
“我不知道这能有多大用处,这是我在小储藏柜里找到的一块干净手帕,”尼克拉说,“试着止止血吧。”尼克拉跟着詹扬向右驶下82号公路,经过一块写着罗克曼路的指示牌。
他关掉了前灯。“没必要大肆宣扬。在雨里我几乎看不见他的尾灯,所以我能肯定他根本看不见我们。”
“但你这是在盲驾。”
“时间不会长的。”尼克拉往左开上一条小道,又打开前灯,作了个180度的转弯,回到大路上,向左转,再次跟到了詹扬的后面。
“万一他在看后视镜,我要是他,肯定会看的,他就会看见有车前灯从左边拐上这条路。
任何从州际公路上跟踪他到这儿的人都不会从左边过来的。这样他就不会起疑心了。”
“你对此很在行嘛。”关山说。
“我还是在行一些的好。我还是小孩子时,曾跟那些帮派混在一起。跟踪人和被跟踪我都挺有经验。”
“是什么让你改邪归正了?”
“我遇到一个警官,是他让我明白过来。”
“他肯定为你现在的生活而感到骄傲。”
“去年他死了。一个带有敌意的醉鬼开枪杀了他。”
空中令人目眩地一闪,随后而来的隆隆声使汽车抖动起来。
“现在开始打雷打闪了,暴风雨更厉害了。”关山说。
“该死的。”不知尼克拉指的是暴风雨,还是他的回忆。
闪电又一次划过时,他用手指了指。“我看见一辆车。”
“接收器上的信号很强。指针直指着前面,”关山说,“那肯定是詹扬。”
“该离开这条路了,我不想让他起疑心。”经过一个指示着帕克镇的牌子之后,尼克拉任由詹扬往前直开,自己则向右转,绕过一个街区,再回到原路上。这样别的车子已经超了过去,填补了奥迪和詹扬的汽车之间的空隙。
“接收器表明他还在我们的前面。”关山那又湿又冷的衣服仍然让他抖个不停。
由于紧张,他的肌肉非常疼痛。他掉下岩壁时摔着的后背和前胸处肿了起来,阵阵抽痛着。这并不要紧。疼痛算不了什么,萨拉才是重要的。“不,等一下。有情况。他往右转了。”
“是的,我看见他的前灯离开这条路了。”尼克拉说,“我不想立即跟上去吓他一跳。我们开过他转弯的地方,看看他去哪儿吧。他可能是想用计甩掉尾巴。”
他们开过寂静的镇中心,来到更加安静的镇郊。
现在,当闪电划过时,他们看清了詹扬转弯的地方,那里有一家普通的单层汽车旅馆。红色的霓虹灯上显出店名,欢乐谷旅店。
关山估计大约有20套…从路边向后往一个黑沉沉的地带延伸。
奥迪从那儿开过时,关山伏下身,以防詹扬回头瞥一眼跟在身后的稀疏车流。
汽车旅馆落到奥迪后面去了,关山慢慢直起身。“接收器显示表明詹扬已经停车了。”
“你想怎么办?”
“在路边的什么地方停车。我们回那儿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关山拿起他在哈里曼的庄园里从保镖那儿拿来的手枪。
一声巨雷,汽车抖动了一下。他看到尼克拉把瓦尔特手枪装进口袋里。
“我们最好带上接收器。万一这是个圈套,他再开车跑了呢?”
“要是那样,怎么办呢?”尼克拉问。
“这问题问得好极了。”关山下了车,大雨立刻扑面而来。
那一瞬间,他愤怒地想起,在伦敦,那天晚上他跟着詹扬到那个设有圈套的院子里去时,天也正下着冰冷的大雨。
尼克拉跟着他下了车,棒球帽滴着水。
在过路车辆的灯光下,尼克拉的脸看起来比平时更瘦削,鼻子和嘴巴更加突出,这使关山想起了一只猛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