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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祥来忠国公府拜望石亨时,石亨正与一个年轻人说话。
年轻人起身向曹吉祥施礼:“貂寺大人,石后有礼了!”
石亨道:“我来介绍一下,他是我家侄孙,石后,字先之,丁丑科会试,刚刚得中二甲五十三名进士。”
曹吉祥夸奖道:“好好好!少年英俊,金榜题名,前程无量啊!”
石后道:“日后还望貂寺大人多多提携!”
“自己人,不在话下,不在话下!”曹吉祥满口应承。
石亨道:“方才我正与我家后儿说呢,我与曹总管忙活了一通,终于将如日中天的徐六指给扳倒了。”
石后道:“美中不足的是,他只是贬谪,到广东去当参政,听说日前已经启程赴任去了。”
曹吉祥道:“是啊,咱家还是挺担心的。”
“貂寺大人担心什么?”石亨问。
曹吉祥道:“打虎不死,反被虎伤。他徐六指心里非常清楚,这事是你我构陷于他。徐六指是个睚眦必报的主,看看他整于谦时有多狠,就知道了。有朝一日此人翻过身来,一定不会与你我善罢甘休。”
“我老石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整他,就要把他往死里整!”石亨道。
“太师有啥主意吗?”曹吉祥问。
石亨点点头。“刚才后儿跟我说了个法子,我觉着不错。”
“说来听听。”
石亨道:“写封匿名信,递往内阁,呼吁给徐六指翻案,顺便数落一下皇帝。皇帝一定会迁怒于徐六指!”
“借刀杀人,高!实在是高!”曹吉祥连声称赞。
“无毒不丈夫!跟徐六指学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石亨转向石后。“后儿!”
“孙儿在!”
“这封匿名信就由你来起草吧。徐六指在京城有个文友,叫马士权。这封信就以他的口气来写。你先找些马士权的文章来模仿模仿,信务必要写得像马士权的文风,字也要像马士权的笔体。”
石后道:“叔祖父和貂寺大人尽管放心。石后一定会把此事办得点水不漏。”
※
天顺帝朱祁镇在便殿接见新晋内阁首辅许彬。
朱祁镇道:“爱卿来见朕,说是有要事。究竟是什么事?”
“天大的事情!内阁收到一封匿名投书,为徐有贞喊冤,还对圣上多有不敬之语!”许彬将一封信呈上。“请陛下御览。”
朱祁镇看信,越看越怒:“是谁如此大胆?”
许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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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答:“臣调查了一番,证据全都指向一个人。”
“谁?”
“马士权。”
“马士权?他是个什么人?”朱祁镇问。
“京城的一个青年才俊,开馆授书为业。”
“哦?可他为何要为徐有贞鸣不平呢?”
许彬奏答:“人人皆知,马士权是徐有贞的同乡和文友。”
“阴魂不散啊!”朱祁镇道。“徐有贞现在何处?”
“已前往广东赴任,正在路上。”
“着锦衣卫,将他追回,仔细调查!”
“那马士权呢?”
“立即逮捕,严加审讯!”
“遵旨!”
※
锦衣卫指挥佥事门达在诏狱审讯室中提审马士权。
门达:“姓名?”
马士权:“马士权。”
“知道为何请你来吗?”
“士权愚昧,百思不得其解。”
“装糊涂!你有没有给内阁投过匿名书信?”
“没有。士权从不知道什么匿名书信。”
“还想抵赖?你有胆量在信中为徐有贞鸣冤,就没胆量在此承认了?”
“士权从无写过任何信,你要士权承认什么?”马士权坦坦荡荡。
“嘴硬,我们可是有证据的啊。你承不承认都不要紧,我们核对过了,这封信是你的笔体,它就是你写的!说说吧,幕后指使者是谁?”
“士权没写过,指使者又从何谈起呢?”
门达道:“你就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说!是不是徐有贞让你写的?”
“士权说了,士权明人不做暗事,从未写过任何匿名书信!”
“看来不对你动刑,你是不肯招了!”
“随你怎样,士权就是一句话,没写过!”
“来人!”门达高呼。
两名膀大腰圆的锦衣卫力士走进审讯室。
“给我用刑!”门达下令。
两名力士恶狠狠地朝马士权走去。
※
徐有贞带着一名仆人骑马走进德州城。
仆人道:“老爷,都走十天了,刚到德州。广东还有多远啊?”
“远着呢,”徐有贞云淡风轻地说。“着什么急啊,咱慢慢溜达着。说不定皇帝想想就后悔了,请老爷我回去。”
“真的?”
“当然真的,”徐有贞信心满满,他深信皇帝离不开自己,所以此次赴任广东他连家眷都没带,因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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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再回京城。“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哟,到饭点儿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是,老爷!”
正说着,一队锦衣卫缇骑追了上来,带队的是千户逯杲。
徐有贞道:“瞅瞅,说曹操曹操到!”
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
锦衣卫缇骑冲到跟前,将徐有贞主仆二人团团围住。
“逯大人啊,有事吗?”徐有贞故作镇定。
逯杲拱拱手:“徐大人,皇上请您回京城去。”
“怎么,皇上惦念有贞了?要有贞继续替他打理朝政吗?”
逯杲冷笑一声:“徐大人自作多情了吧?皇上要我们拿徐大人归案!”他挥挥手。“拿下!”
众缇骑一拥上前,将徐有贞拉下马来。
※
浑身是血的马士权蜷在牢房的墙角。
牢房的门开了,徐有贞被狱卒推了进来。
马士权惊呼:“徐公!”他试图努力站起身。
“别动,别动!”徐有贞扶住他。“哎呀,公子怎地被打成了这等模样?究竟为的什么?”
马士权道:“有人陷害徐公。内阁收到一封匿名信,打着为徐公鸣冤的幌子,诽谤皇帝。他们非说这封信是士权所写,还说背后的指使者就是徐公您!”
徐有贞冷笑。“准是石曹一伙干的!如此卑鄙的手段他们也使得出来?”转而长叹。“君子斗不过无赖啊!”
马士权道:“徐公,士权一个字都没认。您就放心吧!”
“公子受苦了!”
“士为知己者死,士权是不会出卖徐公的!”
“谢谢你了,马公子!”徐有贞动情地说。“你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义士啊!”
“可别这么说,徐公。士权从前总想跟徐公学学书法,却一直没得着工夫,没想到今日你我竟关在了同一间牢房里,这回倒是有工夫了。只可惜,这里没有笔墨。”
“吉人自有天相,”徐有贞道。“他们害不死我!日后出去了,我们有的是工夫在一处研习书法,探讨学问。”
“但愿吧!”
徐有贞心头一热,握住马士权的手,深情地说:“马公子,那回在我家,我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徐公指的是那句话?”
“有贞说把小女许与你为妻。”
“晚生以为徐公是在说笑。”
“有贞是认真的,”徐有贞道。“有朝一日有贞出去了,公子也出去了,有贞便把璧君嫁给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