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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还差两天亲征军出征就满一个月了,可他们的士气却已降到了最低点。
王振在行营中召开军事会议。张辅、邝壄、梁成、王贵、井源等将领参加。
王振道:“昨夜瓦剌人劫营,被梁成和王贵打退,未能靠近城堡。二位将军,昨夜一战,我方损失如何?”
梁成道:“瓦剌人来袭时,将士们已然就寝,猝不及防,但是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势,奋起反击,又有王将军及时援救,共同打退了瓦剌军。事后统计,我部损失数百人。”
王贵道:“我部前去支援梁都督,交战中伤亡五百多。”
“还好,损失都不算大,”王振道。“你们挫败了瓦剌军夜袭,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教训。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日一早,瓦剌使者完者脱欢代表也先前来谈判,同意撤军!圣上答应了瓦剌所请,已命首辅曹鼐起草休战敕令。”
邝壄不放心:“瓦剌人真的肯撤吗?会不会其中有诈?”
王振自负地说:“也先知难而退,也在情理之中。我们的探子刚刚来报,河边的阿剌知院已经撤离,西边的也先主力也不见了踪迹。我们正好可以趁此空当转移了!”
邝壄道:“总提督大人,此时不宜盲动。我们应该等等看,以静制动,先把情况摸清。”
王振道:“还等什么?不能等了!目下军中无水,缺粮,军心已乱。我们要迅速赶至河边,先抢占水源。然后再看看瓦剌军是否真的走了,择机有序转移至怀来城中。”
邝壄道:“敌情不明而我先盲动,此乃兵家大忌。总提督三思!”
“纸上谈兵谁都会,”王振呵斥。“让将士们免于饥渴,才是当务之急。对不对,张太师?”
张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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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棱两可地点点头。他已不愿再同王振啰嗦,反正说什么也没用。
“瞅瞅,久经战阵的张太师都认可了!”王振得意地说。“就这么办。号令三军,向河边进发!”
井源开口了:“总提督大人,井某可以说句话吗?”
“井驸马请讲。”
井源道:“井某以为邝大人的话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兵者,诡道也,我们不得不提防瓦剌人使诈。”
“井驸马,你的责任是率领羽林军保护皇帝安全转移,余下的事就不必费心了。”王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
邝壄无奈地摇着头。“怕是我等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声令下,大队明军开始向河边进发。饥渴难耐的士兵们很快就乱了,争先恐后地朝清水河奔跑。
梁成高喊:“不要乱!听指挥!”
但是士兵们根本不理他,一窝蜂地向前跑。闪闪发光的河水就在前方。
忽然,随着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杀声四起,不知从何处钻出的瓦剌军铺天盖地杀了过来。
一时间箭矢如雨,猝不及防的明军士兵们一片哀嚎。
都督梁成和都督同知王贵双双中箭落马。
瓦剌骑兵挥舞着马刀,挺着马槊,冲入明军队列,如砍瓜切菜般地展开了屠杀。散乱的明军毫无还手机会,顿时血流成河。
打仗讲究的是一个势,并不全在人多少。乘势者如御长风,所向披靡;失势者一触即溃,斗志全无,组织系统全然失灵,沦为一盘散沙。土木堡战场上瓦剌军便是那气贯长虹的得势者,失势的明军只剩下了狼奔豕突,唯有逃命一途。
兵败如山倒。张辅在乱军中落马,遭无数的铁蹄践踏。可怜四朝老臣,一代名将,尚未来得及挥剑杀敌,竟在一场混乱中丧生马蹄之下!
邝壄高喊:“赶紧去保护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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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博罗纳哈勒飞马驰来,一柄长槊刺入邝壄后心。
王振眼见大势不好,赶紧纵马向外逃去。
彭德清和喜宁紧跟在他的身后。
……
夜幕降临,瓦剌武士仍在屠杀着明军。
运粮队的民夫们早已抛下了车马,四散逃窜。
刘容高喊:“粮草!粮草!不要丢下粮草!”
一名瓦剌武士飞马驰来,一刀将刘容砍下马。
田铎高喊:“刘大人!”
他的喊声引起了瓦剌武士的注意。瓦剌武士拨转马头,高举着马刀,转朝田铎冲来。
蒯钢从斜刺里蹿出,一把将瓦剌武士扯下战马。他飞身跃上马背,朝着田铎的方向疾驰而来。
“师兄!”蒯钢高喊着飞奔至田铎跟前,勒住缰绳,跳下马。“师兄,你骑这匹马先走!”
“那你呢?”田铎问。
蒯钢指指后边:“那边不是还有嘛!”
果然,几匹无主的战马在嘶鸣着跑来跑去。
蒯钢一托田铎,将他托上马背,然后拍了下马臀,战马向前跑去。
他自己又跑向一匹无主战马。
可是晚了,一名瓦剌武士挥舞着马刀向他冲来。
已经跑开的田铎勒住缰绳,回头张望。
“必武!往这儿跑!”田铎一边喊着,一边拨转马头,迎着蒯钢跑去。
蒯钢朝田铎高喊:“别过来!”他抹头转朝河边奔跑,显然是在把敌人引开,引向自己。
瓦剌武士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蒯钢跑到了清水河边。
瓦剌武士的战马也追到了他身后。明晃晃的马刀划着弧圈抡起,马上就要劈在他头上了。
他一个猛子扎进激流滚滚的河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