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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来蒯祥家登门造访。
蒯祥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忙问:“出了什么事?”
“你不是想托人在山东寻访小芹姑娘吗?”
“怎么,有人要去山东?”
“圣上已任命郑和为南京守备太监,执掌下番军,不日启程。我们不若请他在南下的一路上,帮助打听一下,特别是山东境内。”
蒯祥想了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三保大人办事牢靠,最值得托付。只是,他王命在身,不知能否分出神来,关照到蒯祥的这点个人小事。”
“这怎么会是你的个人小事呢?”于谦道。“小芹姑娘义救圣上,功在社稷。朝廷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
“好吧,既然你如此说,这回就劳烦劳烦三保大人吧。”一向不愿开口求人的蒯祥也只好放弃自己的做事原则。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找三保大人!”
于谦拉起蒯祥,前往内官监。
郑和启程前往南京这天,于谦与蒯祥一同来文明门外给他送行。
五十五岁的郑和一身戎装,左边朱卜花,右边唐观保,一队盔明甲亮的士兵簇拥着他们。队列中的旌旗上是大大的“郑”字。
于谦道:“三保大人此次前往南京,肩负朝廷重任,祝大人马到功成!”
郑和道:“谢二位的吉言!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回去吧。”
蒯祥道:“我们在京城遥祝大人一路顺利!”
“廷瑞,你的事郑和记在了心上,”郑和道,前日蒯祥和于谦拜访他,已经向他讲明了所托之事的全部细节。“咱家会留意查访,设法把小芹姑娘给你找回来。即便找不到,也会每处地方挨排儿查问,看他们是打哪儿失去踪迹的。”
“谢谢三保大人!”蒯祥道。
朱卜花提醒郑和:“时候不早了。”
郑和朝蒯祥、于谦拱拱手,转过身去,与朱卜花、唐观保一起,跨上马背。
蒯祥和于谦望着郑和的队伍渐行渐远。
※
田铎和李默坐在乐安州牢房的地上扯着闲话,阵阵嘈杂声从牢房外的走廊上传来。
门开了,牢头走进,高喊:“田铎!”
“田铎在!”田铎站起身,高声应答。
牢头道:“你不是抱怨闲得长白毛了吗?让你出去活动活动。”
“怎么个活动?”
“砌城墙。”
“正好,俺是石匠,在京城修过皇宫。”
“吹吧你就!”牢头撇嘴道。
“谁吹谁是小狗子。”
“是骡子是马,过会儿便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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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扯了扯田铎的衣襟。
田铎朝李默点点头,轻声说:“记着呢!”
※
汉王朱高煦与王斌、朱恒坐在王府暖阁中吃饭喝酒。
王斌道:“大王这些日子尽忙大事了,宵衣旰食,也忒辛苦了些。”
朱高煦道:“此时不辛苦,我们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比起父皇靖难时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这点儿辛苦又算什么,我们这只是刚刚开始。”
朱恒道:“大王说的对,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朱高煦道:“还是先生有学问,一套一套的。”
“话虽如此,”王斌道。“可是大王,正因为辛苦,咱该快活的时候也得快活着呀!劳逸结合嘛!”他显然话里有话。
“甭拐弯抹角,”朱高煦道。“有话直说!”
“大王您忘了吧?臣给大王备下的那个妙人儿,已经等大王好几个月了。”
朱高煦一时没反应过来。“妙人儿,哪个妙人儿?”
“小芹姑娘啊!”王斌提醒。
“哦,你不说孤真差点儿忘了,工部侍郎蔡信的那个侄女!”朱高煦想起来了。
“没错,她还是巧鲁班蒯祥未过门儿的媳妇呢。咱们在京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王您也未能上手。这回可好,头一口鲜该着大王您先尝!”
“说的好!这口鲜孤一定要先尝!她此刻人在何处?”
“臣下把她安排进了城北的一处小院子。她在那里巴巴地等了大王好几个月,都望眼欲穿了呢!”
“哈哈哈哈!”朱高煦大笑。“好吧,今日后晌恰好没啥大事,过会儿你就带孤过去,孤也该关心关心她了!”
“遵命!”
朱高煦端起酒杯。“来来来,寡人怜香惜玉!”
※
田铎与一群州监狱的轻罪囚犯在乐安城头修城墙。
半年多没摸瓦刀,田铎的骨头节都痒痒。重操旧业是那么的愉快,他熟练地垒着石头,砌着砖,手脚极为麻利。
牢头在一旁看着,频频点头:“活不错,确实有两把刷子。”
田铎开始膨胀:“正儿八经的皇家工匠,何止两把刷子?”
“你真的在京城修过皇宫?”牢头问。
“当然了,不光修过皇宫,还修过皇陵,朝廷里的大官,俺认识的海了去了!”田铎唯恐别人小瞧了他。
“行啊你,今儿多赏你个窝头!”
正说着,一队人马来到城下,队列中的旌旗上是斗大的“郑”字。
囚犯们议论纷纷:“这是谁呀?”“如此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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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铎眼尖,一眼捕捉到为首的郑和。“那是郑和大人呀!”
牢头:“郑和?”
“对,赫赫有名的三保太监!”
“就是六下西洋的那位?”
“没错,三朝皇帝都敬重的大英雄,内官监的掌印太监!”
“你认识他?”牢头问。
“当然认识,俺师父和他是忘年交!”
一个名叫张大喜的囚犯在一旁轻蔑地撇着嘴。“吹牛谁不会!”
此人是斗殴伤人被关进来的。他身高力大,逢人便比胳膊粗,很看不惯田铎的油嘴滑舌。
田铎道:“吹牛?不信俺喊一嗓子,三保大人准保下马!”
对,他灵机一动,喊住三保大人,让他知道俺与师娘被扣在了乐安!
张大喜激他:“喊呀,不喊是孙子!”
“嘿,叫板?等着,让你小子开开眼!”
“起什么哄,好好干活!”牢头呵斥,他转向张大喜。“还嫌乱得不够?”
田铎趁牢头不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城墙边上,探头高喊:“三保大人!三保大人!”
牢头慌忙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摁在地上。
“乱叫唤什么?别胡来啊你!”
田铎试图挣扎着站起身,却被牢头死死地摁住。
“别出声!出声弄死你!”
城下的郑和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他举起手来:“停!”
队伍停下。
郑和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
郑和问两位副手:“你们刚才听见什么了吗?”
朱卜花回答:“刚才光顾着看景了,还真没注意。大人听见啥了?”
“好像有人喊我。”郑和道。
唐观保道:“隐隐约约是像有个人在喊,不过喊的究竟是什么,没听真灼。在喊大人?大人在此有熟人么?这地方乱哄哄的,不会是大人听岔了吧?”
“不对,我分明听见有人在喊三保大人。我们找找看。”
郑和挥了下手,士兵们分散开来,四下搜寻。
郑和、朱卜花、唐观保三人也前后左右仔细巡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城门口的百姓纷纷避让,很快就没了人。只有城墙上的一群囚犯仍在原地继续干活。
郑和策马上前,凑到城墙跟前,向上瞭望。
牢头朝郑和招招手。
郑和没看出有何反常迹象,退回到队伍中。“也许刚才真的是听岔了。来人!”
一名士兵上前:“大人!”
“去汉王府,向汉王通报,就说南京守备太监郑和前来拜望!”
他与朱高煦靖难时曾并肩作过战,途经藩地拜望一下,于情于礼都是必须的。
“喏!”士兵跨上战马,向城内疾驰而去。
郑和对朱卜花和唐观保道:“部队驻扎城外。你俩也辛苦辛苦,陪咱家去走趟过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