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徐妙锦一行办完王家的事情,便住进乐安城里的悦来客栈。安顿下来后,她召集大家到她房里开会。
“王总旗的家书送抵了,楠木寿材也给他们送了去,总算替他伸了把手。”妙锦道。
田铎问:“下一步做什么,姑姑?”
“乐安是你老家,你呢,该回家去看看。”
“师父有过交代,不准俺离开姑姑寸步。”
“你师父也说了,让你得空回家看看。”妙锦道。“三年没回去过了吧?”
“嗯。”
她掏出两锭银子:“拿着,回家不能空手。”
“不用,姑姑,俺有钱。”
“你的钱是你的。按说呢,妙锦也该登门去拜望一下你家的二老高堂,可你也知道,还有许多紧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几个办。这两锭银子就权作姑姑给他们的一份礼金吧。”
“真的不用,姑姑。为了王家的事,您的盘缠流水般地花了出去,这些银子还是留着路上使吧。”憨厚的田铎这番话倒是发自肺腑。
秋红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平时抢吃抢喝,这时候倒装起大尾巴狼,假斯文起来了?”
妙锦责备秋红:“怎么说话呢?小田师傅一路上鞍前马后,没少照顾咱们三个女流。”
秋红:“是,姑姑。拿上吧,小田师傅,姑姑赏你的!”
“好吧,那就谢谢姑姑了!”田铎接过银子。
“至于你们两个,”妙锦对小芹和秋红道。“就跟我去趟王府田庄吧。”
“去那个鬼地方做什么?”蔡小芹问。
“王家三十亩祖田被田庄收了,老人家一时着急,才中的风,丢的命。这些田亩对王家至关重要。姑姑想帮王家办办这件事。”
“怎么办?去向他要?”小芹问。
“当然不能硬要,要也不会给呀。”
“那怎么办呢?”
“但凡花钱能办成的事,都不是事。”妙锦信心满满。
徐妙锦带着蔡小芹、秋红走进王府田庄时,田庄伙计正在收拾屋子,见来了人,便迎了上来。
“几位,你们找谁?”
小芹问:“你们这儿谁是主事的?”
“有事吗?”田庄伙计反问。
“找你们主事的来。我们公子有话要说。”
里屋走出一人,留着稀疏的八撇胡须,一副奸相。他趾高气扬地说:“我就是田庄掌柜,你们叫我李掌柜好了。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徐妙锦迈步上前,拱拱手:“在下徐某,有桩生意想与你聊聊。”
“什么生意?”
“我们找个说话方便的地方吧。”
李掌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感觉气度不凡。“那就里边请吧。”
“你俩在这儿等着,”妙锦吩咐小芹和秋红。“李掌柜请!”
“公子请!”
徐妙锦随李掌柜来到里屋。
李掌柜道:“公子这会儿可以说了吧?”
妙锦也不绕弯子:“听说贵田庄前些时日收了东关王家的三十亩良田,可有此事?”
李掌柜想了想。“是有这么档子事。那三十亩田地是王家押在田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借银子用的,他们到期还不上本金和利息,田庄便按照合约,用这几亩田地抵了债。如今债款两清,谁也不欠谁的了。”
“王家刚刚死了人,阁下可知晓?”
“这事我就不清楚了。这么大个乐安城,生老病死日日有,我一个田庄掌柜,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妙锦道:“这三十亩田地乃王家祖产,也是他家的生计来源。他们这边在发送老人,那边又没了生计,你让他一家人今后如何活呢?”
李掌柜笑道:“公子您这话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如何活,与我田庄何干?”
“怜悯之心人皆有之。你看这样好不好,阁下高抬贵手,允徐某替王家把这三十亩田地赎回去。”她提议。
“公子不是在说笑吧?田地入了本田庄,还从没有过被赎回去的先例。”
“凡事总有头一回嘛。说说看,连本带息,你要多少钱?”
“公子请回,此事没得商量。”
“世上没有没得商量的事,这样吧,我给你双倍赎金,如何?”
李掌柜摇摇头:“跟公子说过,不行就是不行。”
“那好,三倍,这总可以了吧?”
“公子真想赎?”
“一定要赎,你说个数吧。”
李掌柜伸出五根手指。
“五倍?”妙锦问。
“不是鄙人黑公子,我们田庄确实没有拉屎往回缩的规矩。我看公子热心肠,破回例。您给句痛快话,赎不赎吧。”
“赎!”
“拿银子来。”
“这么多银子,徐某自然不会带在身上。你容我两日,我去筹措。”
李掌柜冷笑道:“怎么着,一动真张的就往回褪?算了算了,公子请回吧!”
“别价,怎么能算了。好吧,我明日就把银子给你拿来。”妙锦承诺。
“说话算数,明日此时,你把银子拿来,田契归你;到时候若筹不到银子,咱们就当从未见过面。”他试图用苛刻的时间条件将对方逼退。
“好,我们一言为定!”
“我候着公子。”
妙锦拱拱手,转身出屋。
李掌柜望着关上的房门,冷笑一声:“说说罢了,一个过路人,我谅你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妙锦带着蔡小芹、秋红离开王府田庄,在乐安城街头行走。
小芹问:“事情办得如何,姑姑?”
“比原以为的麻烦些。”妙锦回答。
“他们不肯赎?”
“王府田庄就是个貔貅。”
“貔貅?”小芹没听懂。
“一种神兽,只吃不拉。”妙锦解释。
“哈哈,有意思,”小芹乐了。“姑姑是讽它只进不出?”
“他们以为这样就算是聚财了。”
“那咱们怎么办?这事莫非就算了不成?”
“当然不能算了。世上没有花钱买不到的东西,只不过这回他开的价高了些。”
“他要多少?”
“一巴掌。”
“五倍?”小芹惊呼。“这值得吗?真有这么多钱,还不如给王家另买一块更大更好的田地呢。”
“那不行。如今这块地已经不仅仅是王家的生计了,也是王家的一份尊严,一个心结。王家的老父亲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是因为这块地而气病的,最后丢了命,我们要替王家找回他们的尊严。”
“既如此,那就赎吧。”
“不巧的是,出门没带这么多银子。”妙锦道。
“那咋办?先欠着?”
“当然不成,明日此时必须把钱给他,否则,交易取消。”
“完了完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还有一句话呢,”妙锦道。“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姑姑这话芹儿就不懂了。”
妙锦从腰间解下一枚龙凤玉佩。“你看看这东西如何?”
“细腻如脂,雕工精美,太漂亮了!”小芹赞道。
“顶级和田玉,宋代的玩意儿。拿到当铺里,换这点儿银子应该是不在话下吧?”
秋红道:“姑姑,这个玉佩可是皇帝送您的呀!怎好拿去当铺?”
“不管是谁送我的,只要是用在了正处,就是物尽其用了。走,我们这就去当铺!”妙锦道。
※
蔡信坐在天寿山工地的公廨里看文书。
蒯祥推门走进。“师叔,我回来了!”
“廷瑞你可回来了,你这一蹦子就是一个半月,怎么样,贡砖验收得如何?”
“我已把这批贡砖押运了回来,下批贡砖也已安排好烧制。运砖的船队此刻就停泊在通州张家湾码头,我明日就组织车辆去拉。”
“好啊,辛苦你了。对了,芹儿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吧?”
尽管蔡小芹这次出门前与婶娘打过招呼,可蔡信夫妇仍然时时惦念着,不放心这个调皮侄女的安全。
“她没回来。妙锦郡主在山东还有些事情要办,我让师妹留下来陪她。”
“她和郡主在一起,我和你师婶没什么说的。”蔡信道。
“蒯祥来向师叔报个到。师叔若是没别的事嘱咐,蒯祥就去工地了。”
“别急。师叔还真有话跟你说。”
“师叔请讲。”
“芹儿随你外出的事,你师兄知道了。”
蒯祥默然无语。
蔡信继续说:“上个月文铭回北京,去了趟我家,你师婶一时兴奋,就没搂住。”
“师兄一定很恼火吧?”
“反正脸色不忒好看。”
“这事怪我,”蒯祥反省。“芹儿一起去,是在北京临时决定的,没来得及告诉师兄,跟他讲清楚。”
“这种事讲得清楚吗?师叔知道,带芹儿出门,是妙锦郡主的主意。可是,就怕你师兄往歪处想啊。”
“那我找个机会跟他解释解释吧。”蒯祥道。
“解释就算了,越描越黑。这样吧,我让人去昌平城里订个酒楼,今晚大家一起坐坐,给你洗尘。”
“太麻烦了吧?不过是出趟差,没必要兴师动众。我看还是免了吧。”
“不能免。给你洗尘只是其一。”
“怎么,还有其二?”
“还真有,”蔡信道。“陆祥的妹子婉儿昨日来了工地,探望她哥哥。陆祥跟了我这么些年,任劳任怨,我也该多关心关心他。既然他妹子大老远的跑来一趟,今晚就一并接风了。”
“既如此,蒯祥但凭师叔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