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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汉王府中,一群舞姬伴着音乐翩翩起舞,其中一个名叫燕燕的姑娘面容姣好,体态婀娜,舞姿妖娆。
汉王朱高煦与弟弟赵王朱高燧一边饮酒,一边观舞。
汉王府的官员朱恒、王斌,赵王府的护卫指挥使孟贤,在一旁陪饮。
朱高燧的目光随着燕燕的舞姿移动,口中轻吟:“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朱高煦扬扬手:“好了,都退下吧!”
众舞姬停止了舞蹈,乐师收拾起乐器,鞠躬,退场。
朱高煦指了一下燕燕:“你,留下。坐到赵王这儿来!”
燕燕跪坐到朱高燧身边,给他斟酒,捶背。
朱高燧一边饮酒,一边笑嘻嘻地捏着她的大腿。
“叫什么名字?”朱高燧问她。
“小女燕燕。”
“芳龄几许?”
“十四。”
“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酸,酸!”朱高煦在一旁做鬼脸。“你二哥的牙都倒了!哈哈哈哈!说实话,这个女孩真的很不错,山东乐安人,小小年纪,不光舞跳得好,吹拉弹唱,一应俱全,十分可人。三弟若是喜欢,过会儿让她跟你走。”
“二哥舍得?”
“诶,一个女孩子,一件衣服罢了,你我是亲手足!”朱高煦十分慷慨。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二哥成全!”朱高燧笑逐颜开,一把将燕燕揽入怀中。“真巧,燕燕姑娘是乐安人,我二哥就要到乐安就藩了,你跟了孤,去不成乐安,不想家吗?”
“不想,”姑娘答。“燕燕在老家已经没了亲人。”
“那就好。跟在孤的身边,好好伺候,保准让你锦衣玉食!”
朱高燧与燕燕调笑一番后,放开她,转向朱高煦。
“二哥,说话你就要赴乐安就藩了。日后有机会到河南地面上,别忘了来彰德看望你老弟啊。”
朱高煦叹了口气:“我朝最忌讳藩王相互串通。太祖爷时便有规定,亲王入朝不可同时,一王离京,一王方可入京。这回若不是二哥我磨蹭了两天,三弟你早来了几日,我们兄弟还真的无缘相见呢!你我虽为一奶同胞的亲哥们儿,怕是日后也要聚少离多了!”
“是啊,高燧对二哥日思夜想,苦不能相见。若不是此次机缘巧合,高燧还不定什么时候见到我的亲二哥呢!”
朱高煦道:“想起来,二哥我也常常深为三弟抱不平。想当初父皇对你何等宠爱,把他最为在意的龙兴之地北平城都交给了你。”
朱高燧摇摇头:“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朱高煦道:“全是因为奸佞进谗言,说三弟凌驾于有司之上,父皇一怒之下,下旨诛杀了三弟的长史顾晟,派去国子监司业赵亨道与董子庄,管着三弟。去年父皇又把三弟打发去了藩地彰德。听说三弟至今仍拒绝在彰德建造王府,只是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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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一所旧宅子里。三弟莫不是还想回到北平去?”
朱高燧脸色变得很难看:“回北平怕是难了。那家伙当一天太子,高燧就没有回去的指望。”
陪饮的赵王府护卫指挥使孟贤怒目圆睁,脸上流露出不平的神色。
朱高燧道:“光说高燧了,二哥你不也一样?打死条瞎蹦跶的野驴,竟被父皇在西安门拘了半个月,还下旨限期就藩。这肯定是有人在父皇跟前扇阴风!”
“这还用问吗,就是太子和他身边的那帮坏枣!”
“高炽?那个瘸胖子!他身无寸功,何德何能,凭什么他就当储君?”朱高燧忿忿不平。
“话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是长子。”
“长子又怎样?虽说有传位与长的破规矩,可唐太宗就不是长子啊。他玄武门夺了大位,才有了后来的贞观盛世,这不比李建成做皇帝强百倍?论起来,二哥你在靖难中披坚执锐,出生入死,功劳最大,堪比东征西讨的李世民,而高炽窝窝囊囊,远不如李建成。再者说了,父皇并非没动过传位于你的心思嘛。”
朱高燧的这番话使朱高煦不由想起十六年前的江北浦子口战场。
那是靖难之役中最后一场硬仗,也是最为凶险的一仗。只要打过长江去,建文帝的南京便无险可依了。
双方都在拼命。
对方的将领是他们的舅舅徐辉祖,实在是太厉害了,曾在宿州齐眉山大败过燕军,这回又指挥着南军水师,阻挡住燕军的战船。一番大战下来,燕军眼看不支。
父王押上了全部人马,身边只剩下几十名亲兵,甚至没留一支预备队。
父王紧张地观看着江面上的战斗,却没注意到一支南军正从背后包抄过来。
南军将军一眼看见父王,高喊:“是燕王!弟兄们,冲啊!”“擒贼先擒王!”
南军士兵们嗷嗷叫着冲上来。
父王已经来不及撤离了,不禁惊慌失措。
千钧一发之际,刚在战场上搏杀过一番的他带领着一队蕃骑,纵马赶来。那年他二十二岁,意气风发。
“父王莫慌,孩儿在此!”他高喊着,张弓搭箭,一箭将为首的南军将军射下马。
南军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停止进攻。
他临危不乱,连发数箭,箭无虚发。
他一手带出来的蒙古蕃骑果然骁勇,不惧敌众我寡,跟着他连连放箭。南军士卒纷纷倒地,余下的人放缓了进攻的节奏。
胶着之际,燕军先锋张辅率军赶到。
“大王!张辅前来救驾!”张辅率生力军杀向敌军。
南军节节后退。
父王松了口气,转向他:“干的好,高煦,今日多亏你及时出现!”
“有孩儿在,就绝不允敌人伤害父王分毫!”他雄赳赳地回答。
父王深为感动:“好儿子,你多次救为父于危难,还在白沟河斩杀了瞿能父子,真是勇冠三军啊!”
“孩儿就是父王手中的一柄快刀,父王指到哪儿,孩儿就杀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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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拍着他的后背:“好好干,高煦!世子身体不好,你将来有机会!”
“谢父王!”父亲的鼓励令他血脉贲张。
他吩咐亲兵:“保护好大王!”然后高举起长刀。“孩儿再为父王取几颗南军首级!”言罢挥刀跃马,率蕃骑杀向敌军。
父王望着他雄健的背影,动情地低语:“好儿子,太像我当年了!”
朱恒的话语打断了朱高煦的沉思:“二位王爷,臣以为,对待东宫,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朱高煦与朱高燧的目光都转向朱恒。
朱恒继续说:“太子爷很有心计呢。他看上去窝囊,其实是绵里藏针,他始终在装糊涂。”
“此话怎讲?”朱高燧问。
朱恒道:“那天汉王殿下随太子祭孝陵,太子一再向汉王殿下示弱。可是据臣在一旁观察,此人心机极重,绝不可小觑。他身边的那个杨士奇也不是省油的灯。”
朱高煦点头道:“先生的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还有他的儿子皇太孙。”朱恒提醒。
“那小子的确不是个善茬儿。”朱高煦想起登方城台阶时侄子那意味深长的话语——“更有后人知警也”,不由打了个冷颤。是啊,朱瞻基手里掌握着一支力量强大的幼军,绝不可小觑!
朱高燧道:“说起瞻基,父皇似乎格外疼爱他。当年父皇本是有意废太子立二哥的。据说,只因为解缙的一句‘好圣孙’,终令父皇改了主意。不然,今日哪会是那个瘸胖子当储君?”
朱高煦不屑:“那解缙自恃天下第一大才子,搅孤的局,最后还不是一样被孤送进了诏狱,冻死在了雪地里?”
朱恒道:“解缙不在了,可东宫如今有三杨、蹇义,他们可比书呆子解缙心狠手辣得多呢!”
朱高燧有几分气馁:“今后怕是没有你我兄弟的好日子过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朱高煦不服。“咱们走着瞧,出水才看两腿泥!”
※
一条漕运船顺大运河由北向南行驶。
蔡思诚坐在船的一侧,沐浴着初秋的阳光。
使女云儿侍立在他身后。
两岸风光无限。
迎面驶来一条豪华的大船。船上旌旗招展,侍卫林立。在侍卫的拥卫下,船首坐着一人。
蔡思诚问船家:“对面是谁的船?”
“这气派,定是高官显贵。”船家一面说着,一面将船撑到一边,缓缓停住,给大船让道。
两船交错之际,蔡思诚看清了大船船首端坐着的那个人,不由轻声惊呼:“太子爷!”
船家:“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蔡思诚敷衍道。“官船过去了,我们继续吧。”
船家回到船尾,掌舵。
蔡思诚自语:“看来皇上是派太子去北京主持工程了。有太子在,皇宫工地大可放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