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的狐狸眼一弯:“爸,你希望我的手还好吗?”
顾大勇被她这眼神一看,下意识抖了抖。
“这话说的,你现在画画,那肯定是要保护好手的,有没有受伤啊?”
顾然垂下眼,轻笑道:“先回去吃饭吧。”
顾大勇也摸不清顾然这态度,挠了挠自己的头,赶忙推着她的轮椅,恭维地笑着。
“好嘞,爸爸特意给你做了不少你喜欢吃的菜,这次我们可得好好聚一下,你去大学之后,就好久不回来了。”
顾然轻声回答着:“好啊,那聚一聚吧。”
原主为了逃离这个家庭,拼尽了全力,怎么可能还会回到这里?
可尽管这样,在原主攀上祁墨这根高枝的时候,也依然被这吸血虫一般的顾大勇纠缠着,恨不能从自己的女儿身上榨干所有的利益。
沿着潮湿而阴冷的过道,地上淤积着泥水,反射着的光都透露着浑浊。
“这里这里。”
顾大勇拍了拍自己的衣角,给顾然拉开了一旁的房门:“咱家的位置,你怎么忘了?”
她没说话,在顾大勇推开房门后朝里看去。
几十平米的单间里,一张油光满面的桌子摆在中间,上面放着一些从外面买来的卤菜,还有一些是盒饭拼在一起。
可最吸引视线的,是角落里隐约可见的包装盒,似乎是一种高档酒,看上去价格不菲。
“快来,然然,特意给你准备的!”
顾大勇连忙招待着,推着顾然的轮椅来到小桌子面前,笑呵呵地说着。
顾然微眯起眼,只是握着筷子,并不夹菜。
“爸,你有什么事吗?”
顾大勇的手一僵,尴尬地笑起来:“也没什么事情,我这不是之前还欠了别人一点钱吗?”
“需要我还钱?”
顾大勇连连点头:“然然,你也知道的,爸爸把你养大是真的不容易,现在你功成名就了,那点钱也就只是动动手指的问题。”
“在那个啥,许砚白对吧?你在他画展上面展出的画,应该能卖不少钱?”
顾然顿了顿,将筷子慢悠悠地放下,狐狸眼凝视着顾大勇贪婪的表情。
“那些画都属于许砚白,我拿不到钱。”
顾大勇的脸色难看了一分:“那,那不如然然你再去画两张?”
顾然嗤笑一声,抱臂看着他。
“画不了,也不会给你画。”
顾大勇猛地站起身,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手紧紧地扣着她的轮椅。
“然然啊,爸爸现在真的不好过。”
“和我有关系?”
顾然一点一点地掰开顾大勇的手指,笑容清丽,眼神发冷:“赌场的人是要剁你手了,还是要砍你腿了?”
“顾然!”
“我他妈是你老子,是生你的人!”
顾大勇面目狰狞:“你当真铁了心不帮我,你怎么这么心狠!”
顾然却不再回答,只是转动着轮椅,直接朝门外离开,临到门口时。
“顾大勇,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现在只是欠着赌债,要是和洛芷、祁墨两个人扯上关系,你就不止赌债这点麻烦了。”
在轮椅转动着离开房间的时候,顾然的手机忽然响起了。
“喂,学长?”
电话那头传来许砚白的声音:“乖乖在家里呆着,我在处理别的事。”
“好,放心吧学长,我——”
不待顾然把话说完,在她的眼睛余光里,顾大勇的身体忽然出现,高举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掰下来的木棍,狰狞地对着她。
顾然的面色微凝,但是就在她的手按在轮椅的扶手上准备起身时,她灵动的狐狸眼转了转。
“既然你这杂种无情,那就别怪当老子的不留情面!”
顾大勇狞笑着,冲着顾然的后颈恶狠狠地劈下去,但眼前的顾然却似乎没有察觉似的偏了偏身体。
木棍很快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砸出青紫色的淤青。
顾大勇直觉有些不对劲,但是此刻顾然已经晃晃悠悠地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她娇软的身子倒在一片肮脏的泥泞里,像落入凡尘的天使。
手机摔在了不远处,隐约还能听见许砚白的声音。
“顾然?顾然!”
顾大勇的心里慌了起来,连忙走上前,把手机关机后拔出了电话卡。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顾然的手,直接将她拽回轮椅上,一路小跑,重新冲回了筒子楼里。
几十平米的小单间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够一张床的小房间。
顾大勇将门落锁后,趴在门框上朝里面看去:“你不把画画出来拿去卖钱,就等着饿死在这里吧!”
“老子好声好气地给你说,你他妈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然伏在床上,才刚刚睁开眼,一只油画笔就粗鲁地砸到了她的身上。
“给老子画!”
“出名了都不知道孝顺你老子,呸!真是和你妈一样的婊子,杂种!”
絮絮叨叨地骂完,顾大勇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用力地甩上窗户,整个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顾然忍着腿上的痛,弯腰从地上捡起油画笔和颜料,重新将画架扶正,只是单单这几件事情,就已经让她面色苍白了。
深棕色的眼底蔓上鎏金的流光,顾然的指尖还在颤抖着,将油画笔握在手里。
【宿主,你的手画不了。】
顾然顿了顿,在她纤细的手臂上,血管中流过淡金色的血液,顺着蔓延在她的手上。
“我知道。”
她漂亮的狐狸眼弯起,瞳孔已经变成了显眼的竖瞳:“所以这一幅,这双手能画出的,最后的,最好的画了。”
顾大勇等到夜晚的时候,端着一些中午剩下的饭菜,用力地拍打着房门。
“画完没,臭婊子!”
房间里却一片寂静。
顾大勇脸色铁青,粗鲁地开了锁,一脚踢开门走进去:“没长耳朵吗?老子问你话呢!”
狭小的,破落的房间里,顾然跌倒在地上,伏着画架,而画布之上一片空白。
顾大勇顿时破口大骂,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顾然。
“画呢?你他妈在这里吃白饭吗!”
顾然掀起眼皮,疲惫地看了看他,唇角一勾:“手废了,画不了。”
顾大勇的脸色越发阴冷,充满着怨毒的仇恨。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