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四下里无人,他才紧张询问道:“粮草之事要保密,相关责任人要特意嘱咐,倘若走漏风声引起军中大乱,小心性命不保。”
田济也变得严肃起来:“末将知道干系重大,提前便打好了招呼,此事绝不会被他人知晓。”
赵羽眉头紧锁,他心里很清楚,眼下小海新军刚立,别看他刚才在台上激扬愤慨挥斥方遒,只要军中缺粮一事传出,顷刻便会将刚刚树立起来的军心催垮,乃至烟消云散,到那时再想收心,可就难如登天了。
说到底,粮食才是一切啊。
他立刻询问田济道:“你们缺粮的时候,一般都是怎么办呢?”
田济回:“这事搁俺老田身上,再好办不过了,只要把孩子们撒出去,不出三日,粮食军饷自然全有了。”
赵羽岂能不知他话里的含义,否定道:“百姓不可欺,我新军乃是仁义之师,行得是天理走得是正道,还有没有第二条路。”
田济回:“赵将军宏毅宽厚,既然不愿从普通百姓身上取粮,那就只能从小海城周边的县府去想办法了。”
他见赵羽没有反驳,继续道:“东宁郡地缘开阔平坦,适合经商养民,故而下辖府县必定豪门富户极多,咱们何不去找他们要粮。”
“此计不可,”赵羽摇头道:“我小海新军,大部都是附近城民良家子弟,倘若向周围富户下手,名声难免恶劣,以后再要招募兵源,可就难办了。”
田济没想到这层,他只顾眼前利益,并未考虑久远,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惊喜道:“有办法啦!”
赵羽紧盯着他,田济捂嘴偷笑道:“真真是上天保佑,护佑我新军不死!”
“别卖关子,快说。”
田济反问赵羽道:“将军可知小海以北是何处。”
“是东西山岭啊,”赵羽脱口而出,他自占据小海城以来,自然骑马将周围地形全部勘察过一遍,这是为将者最基本的素养,不将周围地形了然于心,怎能带兵打仗,那是庸将!
“然也!”田济笃定道:“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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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粮,就从东西山岭来要!”
赵羽也瞬间反应过来,他思忖片刻,认为此计可行。
原来田济口中所说的东西山岭,就是小海城北部数里外的两座高山,它们分别叫做东山岭和西山岭,两座山俱都高约百丈,且山石坚硬如铁,壁立千仞相仿。
东山岭和西山岭遥遥相望,仿佛两个隔空对立的孩子,故而又名“双子山”。
双子山以南,是青州东宁郡,双子山以北,则又是兖州地界了,田济所在的广昌郡北部,也是西山岭起伏的地方。
由此可知,这双子山又是青兖两州的天然地理分界线。
赵羽打马经过那里时,还曾经感叹过,此二山地形险要,扼守青兖南北门户,实乃形胜之地,谁若是能占据这东西两座山头,谁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不禁又发出一句感慨:
“除是岳龙潼关险,
“东北谁比此关雄!”
可知当时赵羽的心境如何,他还想在两座山上驻军来着,只要双子山在自己手上,那么来自北方的威胁将会大大减少。
他刚将双子山驻军的提议讲出,便遭到了众人的反对,皆因为那东西山岭上,各有一座寺院,分别是敕建东山寺和敕建西山寺。
东西山寺依山而建,极具土木之盛!
据说整个寺院的院墙,全部都是由一丈长短的花岗岩铸成,占地数百亩方圆,其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大小沙弥足有上千人众,还有各自的护寺武僧。
如此多的僧众,平日吃喝用度定然不小,而他们又不接受附近居民香火供奉,那他们的钱粮从何处而来?
这就要从两座寺院的建造历史来说起,想当初大秦初立之时,有两位高僧协助秦帝建国,立下赫赫功绩。
两位高僧一个叫做济慈,一个叫做济缘。
秦帝为感谢二位高僧的功德,于是便让二人在大秦境内,随意选择一座山川,建造他们各自的道场。
俗话说得好,天下名山僧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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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有姓的名山大川,早已被和尚老道占据,他二人走遍大江南北,足迹踏遍九州各地,终于在青兖边境线上发现了这么一处宝地。
济慈济缘随即上书天武皇帝,表示要在双子山建寺为据。
秦帝当即大兴土木,征伐上万余名工匠,就在这东西山岭之上费力开垦起来,一直到天武十二年,敕建两座山寺才终于修建完毕。
仅仅是这样,那还不算,天武帝信佛,又将东西山寺周围数里内的所有田亩,全都赏赐给了两座寺院,以充当他们的田产,良田何止有数千公顷。
和尚一不用纳税,二不用服役,所收所种,尽归自己所得。
附近有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便将自己卖给寺院,充当他们的佃户,每年种出的粮食,全部交到寺院里去,而那些和尚只管他们一日两餐,饿不死就好。
佃户生出的孩子,自然也属于寺院庙产,自幼便要送进寺院为奴,等干够一定年纪后,再下山继续做佃户。
祖祖辈辈,一贯如此。
说白了,两座山寺明着是和尚庙,背地里实则富可敌国,比一般地主土豪还要来得蛮横。
自古名山大寺,多豪富庙产,这几乎是常识,赵羽又岂能不知。
田济今番所说,意思就是让赵羽取二寺为用,以充军费。
他怕赵羽不忍下手,于是劝道:“将军有所不知,那帮秃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压在佃户们头上作威作福,他们既不从事生产,又不读书明理,整日里只会吃喝享乐,简直就是民间蛀虫!
“而且,他们的日子,过得比皇帝老儿还舒服嘞,您想想啊,那些佃户互相通婚,他们生出的孩子都要送进庙里去当奴仆,您不会不明白这里边的猫腻罢。”
赵羽还真不明白,于是问道:“能有什么猫腻,不就是当个奴仆么。”
田济笑了,解释道:“将军心性纯良,自然不知那些和尚藏污纳垢的勾当,我给您讲个小笑话,您自然就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