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出了江月,直奔官道茶棚。许溪没看到上回看到的那个小伙计,代替他的是另外一个伙计。
那伙计一见到他们三人后面还有两个人,认为是互不相识的两拨人,就分别为他们找了两张桌子。伙计一一询问各自要的茶后,就跑前跑后为他们倒了茶。
伙计刚倒完,陈以乔开口问道:“伙计,三天前我和这位师妹来过,当时是另外一个小伙计招待的,怎么今天没看到他?”
“啊?”伙计愣了一愣,听出他们确实来过,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于是道:“客官,小瑞他娘今天不舒服,所以今天是由我来负责。”
“啊?能麻烦你告诉我小瑞他家在哪里吗?我们想去看看他。”
伙计笑了笑,客气道:“客官,你们要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许溪心里赞叹,这伙计是委婉地拒绝了告知小瑞的居住地点,还是很有防备意识的。
“小瑞当时跟我们说过,这茶棚是他和一个伙伴一同开起来的,是为了赚些钱贴补家用,想来你就是那个小伙伴吧?”
“啊,小瑞跟我说过,几天前遇到了一对师兄妹,为了找姐姐向他打听了一辆马车的下落。想来就是您们吧?”
许溪惊道:“没想到小瑞将这件事说给你听了呀。”
“是呀,他说你们心好,还关心他,所以他对你们有好感。再加上你找姐姐的事,让他印象深刻。他还对我说,你们两个长得很亲切,而且也好看,感觉是一对。”
此话一出,许溪、陈以乔和唐崇远当下就愣住了,随即,唐崇远哈哈大笑。而另一桌的柳琴秀脸色很是不好看,张夏平若有所思。
“怎、怎么了?”伙计到底是经验不足,有些话还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现在看众人神态,也明白了自己是说错了话,让人家尴尬了。
唐崇远看到许溪瞪着自己的眼里满是火,发觉自己笑得太过了,于是没笑出声,只是忍笑忍得有些辛苦。
“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伙计红着脸道歉。
陈以乔短暂愣过后,恢复笑容,“没事儿,小兄弟,我们想去看看小瑞和他娘——”
伙计连忙答道:“他家在月尾村村口,一进村子右侧有一片菜地,那菜地对应的竹屋就是小瑞家。”伙计突然想到,可能他们不知道月尾村该怎么走,于是指着边上一条小路补充了句,“沿着这条小路走三里地就能看到月尾村了,岔路不多,直着走就行。”
“小兄弟不要窘迫,没关系的,哈哈。”唐崇远不禁打趣小伙计,没想小伙计脸更加红了。
唐崇远留下三枚铜板,“我们走了。小兄弟,放松一些。”
伙计挠着头窘着道:“好的,客官。”
柳琴秀和张夏平正想起身,陈以乔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便微转了头向柳琴秀投去冷冷的一瞥,柳琴秀明白,他这是让她不要跟着的意思,她咬了咬唇,就又坐下了。
小路两边都是农田,已有一些农民在犁地,等待合适的时机进行耕种。由于小路路道较窄,三人并未并排骑着马。陈以乔一马当先,许溪次之,唐崇远最末。
“小溪妹子,刚才你瞪着我的目光可吓人了。”唐崇元对着前头的许溪揶揄道。
“请、你、闭、嘴。”许溪看也不看后面的唐崇远,那声音要有多冷就有多冷。
“以乔,刚才你怎么不解释啊?”唐崇远也没有闭嘴的意思,转而问陈以乔。
“那小兄弟都说对不起了,你脑子里是在想什么啊?”陈以乔也没看向唐崇远,声音透着一股无奈。
“没想什么没想什么。”唐崇远虽口中如此说,但脸上忍住笑意的模样真的很欠打。
到了月尾村村口,三人下了马。
许溪根据小伙计的说法,在村口右侧看到了用篱笆围着的菜地和一竹屋,指着那竹屋道:“应该就是这家了吧?”
“我们敲门看看。”陈以乔话音刚落,门就“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了一个拿着药罐子的人。
许溪看清了他的脸,“小瑞?”
那人循着声音看到他们,一脸惊讶,“客官?你们怎么来了?还有,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
许溪答道:“我们刚去了你的茶棚,没见到你,是你的小伙伴告诉我的。”
“啊,大华说的?”小瑞恍然大悟,“你们是专程来看我的?”
“听说你娘不舒服,我们就顺道来看看。”
小瑞将药罐子放在地上,一路小跑到篱笆门口为三人打开门,“客官请进来,现在虽然有太阳,但还是有冷风的。”
陈以乔笑了笑,“谢谢小瑞,不过不用叫我们客官了,我叫陈以乔,她叫许溪,那家伙叫唐崇远,直接叫我们哥哥姐姐就行。”
小瑞开心道:“好的。哥哥姐姐们,家里比较简陋,还请不要嫌弃。”
许溪道:“不会的不会的。”
三人由小瑞引进竹屋后,就听到了里间有一女人一边咳嗽,一边问,“小瑞,是谁来了呀?”
小瑞朝里间喊道:“娘,是来过茶棚的客人,和你提过的。”
“噢,娘现在不方便出来招呼,你可别怠慢了人家。”
“我知道的,娘放心。”
小瑞拉出几张竹椅,“哥哥姐姐们,请坐,我给你们倒杯茶。”
“不忙不忙,是我们打扰了。”陈以乔轻声道,怕影响里间小瑞娘休息,“对了,你娘是感染风寒了吗?”
“算是。昨天下了一天的雪,就在昨夜我娘想我爹,坐在窗口,没注意就吹了冷风,引出了旧疾,咳了一夜。”
三人一时沉默。
小瑞见氛围有些沉重,便道:“现在我娘好多了,刚喝完药,多休息就好了。”
许溪单刀直入,“小瑞,我记得你说过你爹和一个叔叔跟着一个人去外地做一年的工?”
“是啊。”
“去的是哪里,说不定我们几个路过,能帮你们带话。”
“我爹好像说是去了群宜城。”
唐崇远惊呼,“群宜啊,我年年都会去那里,说不定我能见到你爹。你爹叫什么名字?在那里做什么工呢?”
“我爹叫张学海。我爹和葛叔叔都是木匠,我爹过年时对我们说,那个介绍人说群宜地方大,木工活多,给的工钱也多,只是人手很紧缺,所以他和葛叔叔决定跟着那个介绍人去群宜一年。”
陈以乔问道:“你爹和葛叔叔,还有那个介绍人,都有什么特征吗?”
小瑞道:“我爹曾经做工的时候摔伤了左腿,所以会有点瘸。葛叔叔……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那个介绍人,我没见过他,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只知道是个男人。”
“好的,若我能见到他,”唐崇远拍了拍小瑞的肩膀,“小瑞,你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他呢?
“……”小瑞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抬头道,“唐哥哥,若你真的见到他,帮我跟我爹说一声,我们都想他。”
“……”
离开小瑞家后,陈以乔建议道:“解了缰绳后,让东时带着马儿在后头走,我们三人边走路边讨论一下吧。”
许溪低头沉思道:“假设小瑞的父亲也是被一样的组织骗走,那么群宜是不是目的地呢?”
“可能性不大,你们想,如果小瑞父亲最后没有回家,小瑞若是想找父亲,必定会去群宜找,而且很有可能会找官府寻求帮助,再说小瑞的父亲瘸腿这个特征这么明显,官府若真是查,对方岂不是自找麻烦吗?”唐崇远分析道,“我觉得群宜应该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地可以排除群宜了。”
许溪做了个假设,“有没有可能想时间太长成了悬案,来个死无对证呢?”
陈以乔道:“师妹说的有道理,但从对方这么小心谨慎的态度来看,群宜这个可能性应该是相当低的。”
许溪觉得有理,“说起来,我姐姐、吴雨、孤寡老人之外,又加上小瑞的父亲及另一个成年男性……怎么看好像目标人群又不是弱势群体了。毕竟,木匠怎么说都是力气活,就算瘸腿吧,也不是很好制服。”
陈以乔点头道:“确实,我们先前的想法要推翻了。至于制服成年男性,也简单,江湖上从来不缺乏下三滥的人用着具有某些特性的东西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比如有些药可助人安眠,而这些药到了他们手里就变成了伤害人的工具。阿湘姐姐,就是被某种东西迷昏了一样。”
唐崇远摩挲着下巴,“没错。不过我们为今之计,就是需要确定小瑞父亲还有另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去了群宜。若在群宜能找到他们,那么是我们搞错了。”唐崇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露出一排牙齿,“这个就交给我了。给我一两天的时间,到时在会馆见。”随即牵过自己的马,飞身跃上马背,稳稳当当地坐着。
“唐大哥,一路小心啊。”许溪挥挥手。
“嗨,你总算说了好听的话,刚才可真是太凶了!”唐崇远哈哈大笑。
许溪脸色变了变,这人给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于是咬牙切齿,“等我下次见到晚晶姐姐,我就向她告状你欺负我!”
唐崇远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口气梗在了胸口,最后才吐出一句,“妹子,算你狠。再见!”说完,唐崇远打马而去。
小路上只剩下许溪和陈以乔两个人,还有两匹马。
许溪不知道要说什么,觉得这氛围真的让人不自在,都怪唐崇远哪壶不开想哪壶。
陈以乔停了下来,“师妹,你不宜再吹风了,我们上马回会馆吧。”
“好。”许溪乐得不用太想着该怎么转移话题,缓和这尴尬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