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水潭处,突然听到了急促的鸟叫声。他们对望了一眼,达成了一致的默契,一个都没有出声。
许溪凝神辨别声音来源,看向一处,为陈以乔指了一指。陈以乔点头,和许溪放轻了脚步,走向了灌丛。
他们远远地看见,有一只和信鸽体形差不多大的鸟,通体全黑,在与一条粗如手臂的棕色花纹蛇搏斗。那蛇张着血盆大口,挺着上半身,不断朝向黑鸟咬去。黑鸟盘旋在蛇的头顶,伺机用尖利的爪子朝蛇头抓去,甚至用喙去啄它。不多久,蛇头鲜血淋漓,已不再动弹。而黑鸟因被蛇咬中了翅膀,红色的血液在黑色羽毛中显得很刺眼。
黑鸟一直在一个点来回蹦跳,并出声呼唤。不久,有两只白鸟飞来,在黑鸟头上盘旋。
“你看,黑鸟在守着一只鸟蛋。”说完,她心有所感,抬头看上方的树枝。果不其然,那有一只鸟窝。
“那有鸟窝。应该是蛇爬到鸟窝,结果把鸟蛋拱出来了吧?”许溪猜测道,“不过,这鸟蛋还挺结实的,从高处掉下来,居然没碎掉。”
陈以乔想了想,说道:“我把鸟蛋放回鸟窝,这也是黑鸟叫亲鸟回来的原因吧。”
陈以乔走了过去,捡起鸟蛋,放在掌心护着。足尖一点,就飞到了树枝上。陈以乔看到鸟窝空空如也,叹了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将鸟蛋放回鸟窝。白鸟在鸟窝附近来回飞,也没有靠近、不敢靠近。
陈以乔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地面。白鸟见陈以乔已离开鸟窝,就慢慢地靠近鸟窝,用喙翻了翻鸟蛋。
“鸟窝里已经没有其他鸟蛋了,怕是已经在这条蛇肚子里了。”陈以乔推测道。
许溪沉默了一会儿,弱肉强食,向来是残酷的。她看着地上并不怕人的黑鸟,“这只小黑鸟保护了这鸟蛋,是只挺厉害的鸟。”
“我看它好像翅膀受了伤,没法飞起来了。可怜的鸟儿,我看看能不能给治伤。”陈以乔蹲下来看黑鸟的伤势。他出手迅速,抓住了黑鸟,没给黑鸟反应过来的机会。
黑鸟在他的手中扇了扇翅膀扑腾,陈以乔利落地将翅膀给收起来,“乖,我不伤害你。”
许溪走到蛇身边,捡了根树枝翻开了它的嘴,道:“这蛇没有毒牙,所以没有毒的。你看看伤口重不重,我去找点止血的草药。”
陈以乔仔细看了看翅膀的伤口,“就流了些血,止血后过几天就好了。”
许溪在附近找到了止血的草,将它交给了陈以乔。她蹲下来凑着黑鸟观察,“这鸟儿通体羽毛都是黑的啊,眼睛倒是金黄色的。看着很有气势。”
陈以乔单手揉捏草出汁时,皱了下眉头。原来手指被叶子边缘割伤,血迹渗出,与草的汁液混合。他不以为意,将混了血迹的汁液滴到黑鸟伤口上,并将揉烂的叶子敷在上面。
在这个过程中,陈以乔发现黑鸟在他手里变得安静了,也不挣脱了,惊讶道:“这黑鸟还挺安静的。”
许溪用手指碰了碰黑鸟的头,黑鸟也不闪躲,“万一它碰到坏人,不会被逮了吃掉吧?”
黑鸟仿佛能听懂许溪的话,朝许溪的手啄了一口。许溪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指上多了伤口,“哇,为什么咬我啊?”
“你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很讨打吗?”陈以乔哭笑不得,“难怪你家大白鹅总要追着你。”
陈以乔敷好伤口后,问许溪:“你有没有手绢,借来包扎用。”
许溪从袖中掏出手绢,撕出一条布带递给他。陈以乔接过后,就将伤口紧紧扎好,并放开了黑鸟。
“给你。”许溪将剩下的手绢给陈以乔,“擦擦手上的血。”
陈以乔摊开手掌,将手指展给许溪看:“那草药止血效果不错,止血了。我去水潭那边洗洗手就成。”
陈以乔一边用手指互相摩擦,一边抬脚向水潭走去。
许溪惊道:“师兄,这黑鸟蹦蹦跳跳地一直在跟着你。”
陈以乔停下,朝后看去,就看到黑鸟已蹦到他身边就停下了。陈以乔用脚赶了赶黑鸟,“我已经给你包扎完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黑鸟被陈以乔的脚赶得往侧边挪了几步,但没有离开的意思。
“生气,早知道我来包扎了,这鸟儿是把你当主人了吧?!”
陈以乔听着许溪的抱怨,就蹲下来对黑鸟说道:“小家伙,你真要跟着我吗?”
黑鸟发出一连串清越的叫声,【嗯,你救了我,所以我要跟着你,直到你不在人世为止。】
陈以乔听到了来自黑鸟的声音,又惊又奇,“我怎么感觉能听懂你讲的话……”
黑鸟歪了歪脑袋,【我们种族都有这样的能力。你的血与我的血混在了一起,我就能凭血的感应来和你交流。不过,别人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陈以乔怔怔地看着黑鸟,“原来是这样……但我只是给你止了血而已,你就要跟着我的一生,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黑鸟道:【我们种族一生很长,你们人匆匆也就数十年间。所以,不必在意。】
在一旁震惊的许溪终于逮到了机会,对陈以乔道:“你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嗯,它说,因为我的血液混入草药的汁液,流入了它的血液里,从而产生一种感应,所以我能听懂它的话。”
许溪盯着黑鸟瞧,“这世上可谓是无奇不有啊。”
黑鸟抬起头,看着陈以乔的眼睛,发出一连串的“啾啾”声。
“原来如此。”陈以乔眼里还是不可置信,“你感应到的,那是我爹。”
“师兄,它说了什么?”许溪好奇心大盛。
“它说,它在不远处感应到和我一样的血,但很微弱。其实那就是我爹。”
“太神奇了,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轮不到我……”许溪猛盯着黑鸟瞧,“这样的话,我可以和我姐姐飞鸽传书?”
“说明你没缘分呐,你连自家的大白鹅都搞不定。”陈以乔摇头。
“哼,那大笨鹅。”许溪鼻孔朝天。
陈以乔哑然失笑,随即朝黑鸟伸出手。黑鸟一蹦一跳之间,就落在了陈以乔的手上。陈以乔将手放至肩膀上,引导黑鸟跳往他的肩膀。
许溪的目光一直在黑鸟身上,兴奋地说道:“给它起个名字吧?不如叫小黑?简单又形象。”
陈以乔挑了挑眉,“这……太简单了吧?你家白白这个名字是不是你起的?”
许溪摸了摸鼻子,“是的,多好记啊。”
黑鸟叫声欢快,很是同意。
陈以乔笑了笑,“既然它同意了,就叫小黑吧。幸好,不是叫黑黑。”说完,起步就往水潭走去。许溪看着人鸟相处和谐,心里羡慕得很。
回到陈家,陈以乔将小黑安排入住鸽舍。
傍晚,就在许溪和陈以乔用晚饭时,许溪听到了厅堂外有脚步声,“是师父回来了!”
“小溪好耳力呀。”陈洛风的声音传来。
“师父!”许溪站起身,走到厅堂门口迎接陈洛风。
“还有多的饭吧,我可饿了。”陈洛风一入厅堂,就摸着肚子嚷嚷道。
“有,师父。”许溪一边回答,一边走到装着饭的小锅为师父盛饭。
“爹,请你正经点。”陈以乔无语。
“臭小子,是对好久不见的爹的态度吗!”陈洛风板起了脸。
“饭来啦!”许溪将盛有饭的碗端至桌上,“师父,快坐。”
“还是小溪乖。看我那亲生的儿子哟……”陈洛风脸上满是哀怨。
“那你别吃,这饭菜我煮的。”陈以乔不为所动。
“哎呀,这饭菜真香,我儿子的厨艺真是了不得。”陈洛风端起碗就开吃。
陈以乔一边吃饭,一边哼着小曲儿。
“……”许溪端着碗,对这现象已是见怪不怪了。
三人用好饭后,开始闲话家常。
许溪忍不住将小黑的事说给陈洛风听,“师父,师兄救了只小黑鸟,他现在能听懂那黑鸟的话了。”
饶是阅历丰富的陈洛风也很震惊,“是吗?我要看看。”
陈洛风被带到鸽舍,看着里面的小黑,道:“小黑?”
小黑只是“啾啾”地叫。
陈洛风摇头,“没听懂……”
“它说,你好。”陈以乔为小黑作了一番解释。
“它能听懂我的话?”
“准确来说,它能听懂我们的话,但只有我能听懂它的话。”陈以乔抱胸,脸上好不得意。
陈洛风道:“臭小子,你还得意上了。”
“师父,打他。”许溪跺了跺脚,“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哼着歌儿,我听着好烦。”
“哼哼。”
回到厅堂,陈洛风问陈以乔,“现在小溪的训练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陈以乔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回答道:“她现在体力充沛,下盘稳定,基本投射的命中率已经很高了。如果体重差不多,那是时候可以学习轻功了。”
许溪一听到陈以乔这话,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期盼。
“那今晚我可以定下第三次考核任务了,”陈洛风手指轻敲桌子道,“小溪,轻功不好学,需要悟性和耐性。”
“师父,我会好好学的。”许溪正襟危坐。
“嗯,很好,”陈洛风笑了笑,“我的下一个任务,不会很简单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哟。”
许溪看到师父那笑容,颇有点不寒而栗,“师父,不要太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