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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的决定过于仓促，郝檬没来得及告诉欧阳。
这样也好，郝檬现在什么人都不想见，她甚至没有往欧阳那里去，直接回到了杭城。
迎接她的是这里的另一个深夜，杭城也降温了，只有十一二度，她身上厚重的衣服没有显得违和。
她已经有近十个小时没有吃饭，之喝了少量的水。打车的时候，接她的是个大姐，见她面有菜色，吓了一跳，问她要不要先去医院。
郝檬摇摇头，说不用。
她说不用，大姐也不好再坚持，送到了小区门口，又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年轻女孩子，不要搞坏了身体。
郝檬更是胸口一阵发堵，她知道大姐是好心，耐着性子表示了感谢。
回过头，她看着暗黄灯光下熟悉的建筑，才有了从美梦堕入现实的感觉。
是啊，披裹着彩色糖衣的虚幻快乐消失了，现在开始，她才要迎来最终的结局。
她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屋子里漆黑一片，黑得叫人心里发慌。
她的手在墙壁上摸了一把，灯开了，入眼的是一张双人沙发，挂在墙壁上的电视，一张低矮的小电视柜，上头摆了一个杯子，和一束假花。
这就是她客厅的全部摆设，要是说这里没人住都会有人信。
真空啊，她把包一扔，瘫倒在沙发上。
她的心里好像也被掏空了。
仰面躺着，眼里忽然就蓄起了泪，她一咬嘴唇，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屋子里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到了这个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她的情绪重新恢复到麻木的状态。为过去而哭泣是无效的行为，她的情绪化只能到此为止。
该想想这之后该怎么办。
先从明天想起。
明天去做什么？
也许该再去医院拿一点药吧。可是既然已经放弃治疗了，再拿药还有什么意义。
也该再去一趟公司，离职的事儿还是应该办了，不可能真的拖到死那天。辞了工作，再去找一次欧阳，把伴手礼给她和小双胞胎。
然后……最后去见一次妈妈吧。
如果她恰巧也在申城。
得了绝症这种话，她应该说不出口，那样好像会变成她在向妈妈求救。
只是吃一次饭也好，见一面就行了。
至于爸爸那边，她想到那个笑起来总带着两三分狡猾的继母，心里依旧还是很排斥。她不想看到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反正他们也不愿意喊她姐姐。
还有易鸣……他现在应该很生气吧，恐怕都要气疯了，就等她回来再好好算账。
她甚至能想到易鸣会怎么骂她没良心，一意孤行，遇事不知道找人商量。
其实过了那个冲动劲儿，郝檬也觉得自己挺蠢。她要是更理智点，哪怕不去接受治疗，也至少应该在公司做完最后的交接，拿最后的时光去和好友相处。
可她现在确实就不是个理智的状态，她甚至都不想去卧室打开那个工作用的手机，不想产生任何交谈。
否则她也不会避开欧阳，悄没声地回了国。
她不想和人说话，可架不住人会来找她。
手机滴滴一声，是新的邮件来了。欧阳竟然又给她发了消息来——也是，她和欧阳起码超过一天没有发信息了，那边会担心也是当然的。
她打开了才发现，欧阳在这之前已经给她发过来了两封邮件。
—天啊！老天爷！我看到新闻了，你那边出了幻日？你看到没有！没错过吧？
—还是错过了？你说你这两天都没精神来着。那样的话太可惜了，你专门跑过去的。
最新的一封是
—怎么这么久没回，还在圣坛岩吗？你什么时候回来？
郝檬觉得好笑，分明她现在和欧阳就隔了两百公里，却要用国际邮件交谈。
她暂时还不想说已经回国了的事，否则欧阳明天一早就杀过来，她可受不了。
所以她回复看到了，很好看，好看到我都快对我爸妈有滤镜了，可惜我回头再一想还是恨得牙痒痒。回国也快了。
—你爸妈的那堆破事你就当个屁放了呀，主要还是你自己得想开。
郝檬摸摸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做了伤人的行为，现在她再一想父母曾经的种种，好像的确是男女之间的拉扯，自私又自保。她自嘲地想，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自私？
欧阳就像跟她通了心灵内线似的，她刚想到段宥，欧阳又问那男大学生呢，分没分开？
郝檬心里又揪了一下。
—分了，分得很彻底。是他会恨我的那种程度。
—哎……就算被甩了，花花公子恨你也只是一时的，你别有心理负担呀。
郝檬没有多做解释，其实说了欧阳也不一定相信，才二十多天，能产生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
—嗯，我知道。没心理负担。
然后欧阳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她等累了，爬起来洗漱，洗完澡才发现欧阳又回了一条信息过来。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事压着。
郝檬愣了愣。欧阳可从来不这么说话，还要先做个预告，扭扭捏捏的。
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还是问怎么了？你那边遇到难处了？
这次欧阳回复得很快，而且是很长的一段，不像是一两分钟之内就能写好的。
—我做了件对不起你的事。
这事按理说是该你自己做主的，可其实是我替你做的，连易鸣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瞒了你们两个人。我本来想等见了你，当你面说清楚的，因为面对面，到时候你生气也好，要打我巴掌我都接受，我确实不该瞒着你。可是你既然想通了，我想我也就不该再多瞒你这两天，也没那个必要。
檬檬，你其实没得绝症，没那么严重，易鸣和我说的，你的片子跟另一个人的片子模版重了，当时管事的是个实习医生，一眼没看出来，很巧合那个人跟你瘤子的位置都差不多，所以症状才对上了，过了两天你主治医生审片子才发现的，当时就联系你，结果没联系上，又联系到你单位，单位也找不到你。
医院怕你这儿出事他们担不了责，又麻烦了警察，可是因为你出国了，一时也追查不了。易鸣过来找我，我保证了你很安全，这事才算了。檬檬，现在说出了口，我心里反而不好受，等你回来了，如果还愿意和我谈，就和我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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