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仿佛也沉醉在琴声之中,温柔的没有了平日里的暴虐,清风徐徐,似乎也是伴随着琴音拍打出的节奏。平静的水面上,游鱼喷涂的水泡“啪”的一声随开,似乎是为了将这琴曲送向更远的地方。
直到曲声消散,停步在亭前的女子才出声赞叹道:“好一曲人间绝唱啊!”女子边说,边进入亭内:“怪不得昨日,李公子匆匆辞别,原来是金屋藏娇。听惯了如此佳人玉手妙音,再听我那天香楼反倒像是靡靡之音,再难入耳了。”
说罢,便仔细观察起弹琴的钰儿,见其眉眼之间几分熟悉之感暗道果然是昨日跟随李辰一起进入天香楼女扮男装的假书童。只是一身下人装扮,让她分不清此人到底是何身份,这天下有名的琴师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是姬妾?不对,姬妾怎么可能触碰“寒凤”?
这女子仔细端详起小钰儿手下的古琴,褐色的琴身耸而狭长,墨玉紫珠碾碎绘制成冰纹的胎底,五根剑虎筋捻成的琴弦晶莹剔透,雪玉点缀成十三徽,桃木琴头银丝嵌出的文字,赫然便有“寒凤”二字。这的的确确就是宝澜国当年遗失的国宝级珍品寒凤玉琴。
李辰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饵食,便单手撑着栏杆,跳回亭内。似乎并不是很意外的说道:“贵客来临,应当我亲去迎接才是。钰儿你和芽儿姐姐先回去休息吧。”
小钰儿有些不情愿地抱琴起身,瞪一眼李辰然后转身瞥了瞥这陌生的女子准备随芽儿离开。可这女子却突然出声:“别急嘛,公子这位琴师技艺之高小女子自愧不如,不知师从何处?”
李辰轻描淡写回应着:“舍妹的游戏之作罢了,上不得台面,只是不知,原来姑娘也会弹琴?”边说着,边挥手示意小钰儿与芽儿离开。
“若是公子想听,大可留下“寒凤”,小女子自当让公子尽兴。”那女子戏谑道,还自然地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李辰听到此话,便看向了小钰儿带走的古琴,恍然笑道:“原来如此。”
女子倒是疑惑起来,自己言语之间,哪里漏出破绽了?这李辰明白了什么?便出声问道:“公子明白了什么?”
李辰也盘坐在那女子对面,看向对方笑着说道:“姑娘,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样子,你这遮遮掩掩的可是没有一点合作的意思啊!”
女子也甘示弱:“我什么时候说要合作了?李公子不会以为,仅仅会写诗唱曲儿,就真的能让天下女子都沉迷于你,无法自拔吧?真正的强者,永远都不会指望这些纨绔的手段。就是不知道公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呢?”
“面纱可遮不住秘密。”李辰说道,“姑娘从宝澜国来天明城的目的明眼人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包括姑娘的身份,在我眼中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言了,虽然我没料到你会这么快找上门来,但是眼前的你如果不是来与我合作,完全可以让你的那什么珠儿传话,何必跑这一遭呢?”
“姑娘是宝澜国派到天明城的谍子吧,任务就是拿下天明城。”李辰见女子面色有些凝重,便接着说道:“而你们的计划是策反承恩侯,也就是我老爹,有了他的支持,再加上对城主府和城内富商的控制,天明城成为第二座被宝澜国占领的城市就指日可待了。不是吗?或许具体细节有些出入,不过想来也大差不差吧。”
这女子面色阴冷的盯着李辰,像是一定即将捕猎的毒蛇:“公子难倒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现在只有我和公子两人在此,公子就不怕我行凶杀人?”
“你若是这样的蠢货,也不值得我与你合作了!”李辰前倾身体,让自己离对方更近一步,好似方便对方下手一般。
“呵呵呵,公子倒是好胆,可为何笃定我不敢下手呢?”女子抬手掩面轻轻的笑道。
“城主林明对南青国死心塌地,天下咸知,所以承恩侯便是你们计划中最重要的那部分,否则,仅凭那些富商能做成什么事?利用林耀武也不过是方便你们以后更好的控制城主府罢了,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作为承恩侯府的独子,就算再怎么冒犯你,顶天了不过被你们幽禁起来而已,你们怎么舍得杀我?”李辰坐正了身子,抽回双手,在桌子下偷偷擦拭,却依旧面色平静的说着。
女子沉思片刻,开口问道:“那公子又是如何知道我等的身份和所图之事呢?莫不是承恩侯将一切都告知了?”
“很难吗?天香楼的背景,想来是瞒不住人的,宝澜国不是吗?而宝澜国当年因为占领南青国城池并且改名天澜城或者你们口中的澜城,双方已是不死不休的世仇。而姑娘来天明城却是引起了轰动,并且以一代名妓的身份高调……”李辰还没说完,对面的女子便出口反驳起来:
“不是名妓,只是弹弹琴而已,而且不是我!”
李辰见对方有些尴尬,便调整下态度接着解释道:“总之,能够让天香楼的管事都乖乖听话的可不是什么寻常有背景的歌姬能做到的,那你们的身份便很清楚了,到天明城也无非就是两件事。
这第一嘛,自然就是数月前的天火。可你们的人甚至没有打探过天火的任何消息。
这第二自然就是为了天明城了。昆明城地势险峻,两侧靠山,直接堵死了宝澜国南下的脚步,而南青国精锐也是驻扎在此,多次击败宝澜国,使得宝澜国近十年来再不敢轻易南下。
而天明城处在昆明城背部,而且因为地处天南森林人口结构单一但是各种势力混杂,所以更容易渗透、策反。只要拿下天明城,昆明城便是腹背受敌,再也阻止不了宝澜国南下的脚步。
我说的可对?”
女子从震惊缓缓变成了笑意,有些欣赏的说道:“确实如此。但是这也无法确定我等主要目标是承恩侯府啊?”
“姑娘应该是姓陈吧?”李辰问道。
女子有些不以为意,说道:“陈姓为宝澜国国姓,十个宝澜国就有五个姓陈。”
李辰倒也不着急解释,反而给对方茶杯添起了茶,随后才缓缓说道:“可是姑娘的陈姓可不一样,想来姑娘与家母有些渊源吧。”
“哦?是吗?你如何得知?”女子并不承认。
“我虽然知道姑娘会找我合作,但仅凭昨日的接触,绝不可能让姑娘你今早便登门拜访,想来见我父亲承恩侯才是正事,而我不过是顺带观察一下吧?”
女子看这李辰,仿佛终于发现了有趣的事情,笑着说道:“也许吧!”
李辰觉得果然如此,便接着说道:“可是姑娘进入府内,李二竟然直接带着你来找我,这不合理。因为我今天早上才拿到这把“寒凤”琴,在此之前,陈嬷嬷可是从来不许我碰它,我甚至连名字都未曾听过,只知道这是母亲当初从家族中带出来的唯一嫁妆,决不允许它见外人,可是姑娘却能直接喊出这架琴的名字。
如此我便知道,李二为什么会带你来,而不担心你发现这架琴。姑娘即使不是母亲一族的,起码也有些渊源吧。”
“所以你当时说的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你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一切?”女子出声问道。
李辰并没有否认,微微点头回应:“不知现在,在下可过关了?”
女子没有回话,只是抬手将面巾取下,露出了纤巧挺立的鼻子和微微绽放着笑容的红唇,美艳动人、夺人心魄。
“小女子陈岚,见过公子。”
李辰稍显局促,心中默念“红粉骷髅,红粉骷髅”来避免自己举止失礼,然后说道:“姑娘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如此佳人,却愿意来这苦暑之地,倒是教人有些意外。”
“是吗?公子也是教人意外呢,公子今日与小女子往日收集的资料可是判若两人呢?”陈岚回应道。
“恩?天香楼收集的资料,想来是事无巨细的记载在案了。不知道这份资料能否给在下看看呢?我倒是想知道外面怎么传的。”李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让自己减少犯错的机会。
“自然详细,连公子几岁去青楼,哪一日爬上哪名妓子的床都有记载呢。可现在想来,定是公子故意守拙了!”女子调笑道。
李辰有些尴尬,只好半开玩笑的说道:“所以我患了离魂症,让日种种都不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