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以特定建筑构造而成。
以局中之人的身份进来的时候,只会被白府富丽堂皇的装饰所吸引了目光,将注意都落在白府华丽的装潢和所体现出的雄厚财力上,因此会忽略了白府迷宫式的构造。
或将此构造的奇怪仅归于白府的特点上,而不会从其他方面想。
如今看来,这白府的整个房屋构造,其实就是一个阵法图。
而他们现在所在,应该就是这个阵法的法力汇集处。
以白二少爷的房屋为聚集点。
而这阵法不像是简单的以盈补亏的阵法。
曲有意仔细想了想。
反倒像是……
以白员外的命气而补白二少爷的。
怪不得白员外说自己病弱的儿子一日日荣光焕发了起来。
若是仅以此来看,必定认为白二少爷是用了邪法之功,对本就年衰的白老爷实行不孝之举。
可这个阵法特殊就特殊在,在即将成功之时,亏方和盈方会一并逆转。
也就是在今夜,局势一瞬逆转。
原本处在亏位的白员外一跃成了盈位。
然而这也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命气都再次沿着阵法涌向了白员外。
只是之前涌向白二少爷的命气依旧全都归属于白员外。
而白员外得到这些命气的方法,也就是阵法成功之时。
他将会获得白二少爷的身体。
已到暮年的腐朽灵魂在一副年轻的身体上再次重生。
这是上古秘法,也不知白员外是如何得知的。
而这阵法最后成功的一个最后步骤。
就是需要足够多的鲜血与皮肉还有骨骼,和之前的那副身体一起。
重塑新生。
所以今日白员外宴请的这些人,都是他要用来献祭阵法的祭品罢了。
而在阵法最后即成之时,误入阵法的“猎物”就会被压制修为,无法动用法术。
反倒是曲有意和这些没有修为的道士受的影响更小。
不过也一样是待宰的羔羊。
看到白员外前面呕出的血,曲有意了然。
果然,最后之刻已经来临。
鲜血,皮肉,骨骼。
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词薛青蓦地想到灵隐寺后山。
他曾经两次踏入灵隐寺的后山,两次都在自己不清醒的情况下。
一次是在夜半梦中醒来后,漆黑的树林,浸透了血的土和刻满符文的巨石。
另一次是则是他妖丹异动之时,他慌忙之下发现脚下的各种妖类的骨头。
而足够的鲜血,那妖类的骨骼。
在灵隐寺的后山都有。
莫非,灵隐寺中也有人在试图复刻这种阵法,又或是其他的阵法?
薛青心中无端泛起一点不安来。
记
说到灵隐寺,他想起在幻境之中的日子。
在那样的星辰之下,经过一天东奔西跑的薛青会偶尔会梦回到寺中的那段时光。
真是奇怪,明明他自认为在寺中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
可是梦中想念起来,总能在梦中见到那段细水长流的日子。
他其实还是如此不由自主地贪恋着,留念着那几日。
连时间的脚步都会在那里慢下来。
他会想到寺中娑罗树开的花,会想到风一吹就摇摆的满树祈福带,红着的像一朵朵花。
池塘中的胖鲤鱼,还有阿乐给他塞的糕点和话本。
当然还有……
想到这,薛青的心又微微沉了下来。
去想那秃驴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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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白二少爷似已有所觉。”
明明此刻已经局势严峻,曲有意还在仔细分析。
“他也和妖做了交易,甘愿让妖寄身。”
“这父子俩,真的是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呢。有趣,着实有趣。”
“曲有意,那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无双在曲有意的袖中问道。
“这不是还有灵隐寺的两位僧人,看样子他们未曾受到压制。现在就靠他们来破解阵法,只不过……”
曲有意顿住了。
法海大师是纯阳之体,诸邪不侵,故此阵法对他未起到效果也可知。
那这位念慈大师怎么也无事?
这让曲有意一时并未想通。
“都是你,让你走你不走!”
白蛇“啪”的一下就将尾巴甩到了红狐狸的头上。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嘛,怎么突然打我。”
无双抱着脑袋表示委屈。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位故友……?”薛白想到无双前面不愿离开的理由。
无双也收敛起前面那番玩笑模样,答道:“是一只蝴蝶妖,她已经与我失联许久了。”
这蝴蝶妖也算是与无双同时期化妖的,入了凡间之后也有些许联系。
但不知为何,有一日便断了联系。
从此便杳无音讯了。
无双本以为是故友遭到了意外又或是去何处神隐了,但今日竟在白员外的府中感受到了旧友的气息。
“只是我们如今失去妖力……”
“等等。”
薛青突然出声。
前面还在袖中互相殴打的薛白和无双这才安静下来,把目光都看向这条小青蛇。
再次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内府,确认不是错觉。
薛青才继续说:“我的妖力,貌似还没有完全消失……”
然后收获了无双和薛白一齐震惊的眼神。
薛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确实他内府的妖力并没有完全被封住,像给他留了一个口子,还是让他可以使用妖力。
曲有意闻言也惊讶地挑了眉。
“嗯……”薛青想了一下,“或许是我体内有一部分法海的法力?”
前面听曲有意说法海的纯阳法力诸邪不侵,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原因记。
而那边念慈与白二少爷的斗争已然落败。
念慈手持禅杖,弓着腰,显然是被白二少爷伤到了。
他擦拭唇角溢出的一点血,和身边的法海说道:“他已经完全被寄生了,即将融合,再不将他杀了,整个阵法都会生效。”
闻言法海只能释放更多法力,与白二少爷缠斗。
显然法海的法力对白二少爷的威慑更大,但也激怒了白二少爷。
他的面孔一瞬扭曲,隐约可见其体内的黑色妖影——是一头黑蛟。
而白二公子的妖力第一次毫无掩饰地倾泻而出。
连带着薛青体内残余的一点阴毒也起了反应。
薛青的面色一瞬转冷。
这妖力他不可谓不熟悉。
没想到竟能在这遇到黑蛇。
黑蛇遁逃之后果然不死,还不知为何与白二公子搭上联系,以白二公子的身体为寄生容器,重塑妖身。
这白二公子也是可怜。
怎么一个二个都想要他的身体?
之前的仇人就在眼前,可是薛青却不能立马出来亲手与他抗衡。
小蛇有些气地鼓了鼓脸。
而那侧金光大盛,僧袍无风微动,眉间一点红痣的僧人手持着檀木佛珠,面目慈悲。
似有梵音绕响。
纯净的金光法力好像要将世间的一些邪恶而焚烧殆尽。
法海仿佛是从凡尘踏步而下,生来就是为了在高座之上怀念众生的。
天生佛子,自当如此。
似乎本就不应心有私情,只应有着众生。
念慈闪身至一边,就这样瞧着法海施法。
眼见法海就要将白二公子收服,白府上方却忽然现出闪光似的光点。
白员外手中紧紧握着邪佛像,看着漫天的光点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终于……终于就要成功了。
不枉他机关算尽。
而这些人,一个个都要死。
阵法成功之时,都成为滋养他皮肉的养料吧!
他吃吃笑着,泛着狠毒的目光落到还站在那侧曲有意的身上。
“阵法即将完成了。”
曲有意盯着上面的光点,紧皱着眉毛说道。
为何二位大师合力也未曾阻挡这阵法运行呢?
也不知法海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们只能看到大盛的金光。
而那边白二公子被击倒在地,但是他的表情却一点不见战败的不甘和伤痛,反而还勾出一个笑来。
他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
这边法海已经收手,准备用火焰将其焚尽。
可念慈却制止了他。
“师弟,你的法力已近枯竭。”前面被击退到身后的念慈拄着禅杖靠近,“当务之急是先合力将法阵中的人给转移出去,这妖已近强弩之末,没有反抗之机。”
法海淡漠的凤眸看了念慈一眼。
在这凤眸之中,仿佛一切隐藏都无所遁形。
念慈心中一窒,撇开目光。
法海伸出手,他的臂间已有流转的红记线,无不昭示着他的法力已近枯竭的情况。
谁能想到灵隐寺的法海的法力怎么就到了枯竭之期呢?
“嗯。”法海却没有拒绝。
他运转法力,加入了念慈。
而一端的白二公子的身体还躺到在地,一阵黑气从其中曳出。
“法海的法力怎么快要枯竭了?”
无双从袖中探出头,也注意到了法海手臂上的红线,不解地问曲有意。
要知道法海的修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好像……他这几日一直在找一个人。”
曲有意答。
用神识一寸寸地搜寻,不放过每一个微小的角落。
寻人本就极费心力,之前曲有意借助乾坤图这个工具寻找薛青就已飞去大半心血。
更别说用自身神识进行搜寻。
若是大范围的寻找,那就更加耗费法力,对内府也会产生极大的压力。
而法海似乎还连续寻了几天几夜。
这也是他今晚才知道的。
“找一个人?不会找的是你吧?”
无双目光落到边上突然变沉默的薛青身上。
小青蛇第一次有些局促地圈起尾巴。
不会吧……?
何况,法海应是不愿与他再见的才是。
但心中又泛起了丝丝缕缕的难过,若确实如此,那他……
“说来也可能,不过那日薛白递与我口信之后我便传信给灵隐寺了啊。”
“我那属下还说确实送到了念慈大师的手里。”
曲有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因为他当时也不在钱塘,只能与他们用书信或以属下传话往来。
“为什么会送到念慈手里?”
不是应该送予法海手中吗?
“念慈如今代管寺中事务,送到寺中的书信之类也都应该交给他。”
薛青终于察觉到其中丝丝缕缕的不对劲来。
迟了几天的书信,身在阵法之中却没有受到压制的修为。
难道说……念慈就是布阵之人?
这场白员外的宴会,分明就是念慈的阴谋。
他以灵魂转换□□重塑为饵让白员外与其合作。
白员外面上煞气浓重,自然就说明白员外本身就业障缠身。
他当初发的那笔横财必有蹊跷,而因果也跟随其身,白员外日夜受煞气的反噬,自己的身躯本就年老体衰且受煞气所困。
所以他便想要与自己的至亲骨肉互换身躯,摆脱原本命不久矣的自身躯体。
以此重获“新生”。
那念慈所做这些的目的。
薛青蓦然想出其中关窍。
这是针对法海的一场计中计。
而与曲有意一起入局的无双也应该恰好在他的计划之内。
那此刻正在与念慈一起施法的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