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萝卜煮羹羊肉肥,塞外初逢心曲乱
三日后,浮罗城外。杂草稀疏,黄沙满地,塞外羊场也。
新鲜羊肉一斤切成骰块状,萝卜半斤切法同上,二碗水,三茎葱,川椒三十粒,慢火炖煮。
土灶围炉前,红衣少年挽袖专心致志切萝卜,切一会儿,又停下来,“燕大哥,我说,你能别偷吃我萝卜了么?”
伸到菜板上的五根纤长手爪子顿了顿,又继续向前伸了伸,飞快的从泛着银光的刀刃下扒拉走一块白萝卜,“我就吃最后一块,啊,嘿嘿嘿。”扔进嘴里,嚼得清脆。
红衣少年无奈摇摇头,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默不作声的将炖着羊肉的火炉子移得更远一些。
小木凳上穿着灰白袍子的青年喝了两杯茶水,打了几个饱嗝,又开始剥瓜子,嘴也闲不下来,“我从前年少不知养羊好的时候,读过几年破烂书,那书里写少男少女相会都在什么桑间陌上的,有钱些的就在后花园,像小叶兄弟你这种约姑娘在羊场相会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偏头抬了抬下巴,好奇道,“说说,你瞧上这羊场哪儿了?”
叶灼正在摆弄调料,“自然是流沙似金,风光独特了。”
青年嘴角上扬,“也是,这偌大个浮罗城除了我这塞外,哪里还见得到遍地羊屎如珍珠的胜景,啊,哈哈哈哈哈。”笑声恣意灿烂。
砂锅里的骰块羊肉炖到五分软烂,同样切成骰块状的圆头白萝卜扑通下锅,柳阴阴的身影终于在一众羊群里艰难显现。
柳阴阴今儿穿了身水红色的衣裳,在这黄沙羊群的单一色调里着实扎眼得紧。
但纵使如此,叶灼的目光也没忍住在半瞬后定定落到柳阴阴身侧。
长长的帷帽垂到脚踝,与雪白的裙边融为一体,风拂时,衣袂翻飞,恍若天人。
燕山月坐在木凳上看傻了,连瓜子也忘记剥,“原来这世上真有仙女哇。”伸手掐了掐大腿,“咦,怎么不痛?”
一旁切姜末缓解压力的叶灼抬头表情有些痛苦,“有没有可能,你掐的是我的大腿呢?”
燕山月低头,果然见自己的手正掐错在叶灼的大腿上。
“那个,不好意思啊。”笑嘻嘻把手收回来,目光再抛时,原本迎风而来的二人已经快要迎风飞起来了。
羊场主抬眼一惊,“哇,居然能飞,还真是神仙哇!”
叶灼抬眼一瞧,瞳孔瞬间变大,“神仙个球啊,是局部沙尘暴!”脚下两步立刻生风,腾飞出去了。
燕山月见状也立刻抛下手中没剥完的瓜子紧随其后飞了出去,看叶灼直奔被吹得更远的白衣姑娘,便一个急刹拉住离得更近的柳阴阴。
叶灼是十岁那年入的军营,十岁以前他身边姑娘环绕,准确来说应该是妇女环绕。
因为她们不是这个婶婶就是那个姨娘,每次见着他总要把他抱在怀里这里亲一口,那里摸一下的。
这直接导致了叶灼在初具男女性别意识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非常排斥与异性肢体接触。
也是出来的这几年,这种排斥才稍稍变淡。
落地是两堆黄沙,小木亭子里,白衣姑娘抬手撩帷帽,以便抖落上面的黄沙,但动作幅度很小,重复了好几次,却始终看不清白色帷帽下的容颜。
叶灼的胸腔里,心猛跳了好几回又沉下去。这撩的哪里是帷帽,分明是他的心弦!
这回似乎要全撩起来了,不知道怎么的撩到一半又放下,偏头望过来时,叶灼分明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檀口轻启,嗓音清淡,“你就是叶灼吧,刚才谢谢你,我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可以不用再搂着我的腰了。”
叶灼愣住了。这个声音,同五年前一样。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她还记得自己!
“阿月?”白衣姑娘应声抬头,“你是阿月。”
“是的,我是阿月。”雪白的帷帽掀开,一张白净清丽的面孔浮现,
浅淡清雅,云容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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