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红着脸抬起头,瞥见容华低头傻笑的模样,心里一暖,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
吃饱喝足,小西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又睡了。
小南推着容华出了门,赶她先去睡,自己一个人端着碗在厨房收拾。
月光明亮又温柔,小小的院子里洒满晶莹的银光。
小南看看容华睡的方向,又看看弟弟睡的小屋,心里满足又欢喜。
第二天一早。
小西蹦蹦跳跳跑到容华床边上,又唱又笑:“华姐姐,吃肉了,买了肉,起来吃肉。”
容华睁开一双黑亮的眼,宠溺的揉揉小西头顶的碎发。
“起来了,去看看你哥哥,厨房需不需要帮忙。”
小西一听,欢快的跑出去:“哥哥,哥哥,要不要帮忙?”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
天一天比一天冷。
终于在一个夜晚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第二天起来,外面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雪世界。
远方的山是白的,近处的树是白的,小路和庄稼都是白的。
容华搓搓手,换上小南备好的新棉衣、新棉鞋。
一身崭新,深灰色的厚棉衣配上黑色的新棉鞋,身上说不出的暖和,心里道不尽的舒坦。
往年好像没穿过棉衣棉鞋,寒冬三九都是一身单袍皂靴,像是也不觉得冷。
今年小南早早就把三人的棉衣棉鞋准备好了。
看见她大冷天的还是一件单袍子,几次三番的凑在耳朵边叮嘱她换厚衣裳别着凉。
连小西这小家伙都上来跟着一块儿教训她好好穿衣裳,别学小孩子样贪凉得风寒。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容华失笑的摇摇头。
心里盘算:米面都买好了,肉菜鸡蛋也备齐了,柴火三人前段时间天天上山捡也备够了,可惜差了一壶酒和几袋子点心糖果,小孩子不吃点心糖果过年总差了点。
“外面风大,快进来。”
小南出门就见着容华站在雪地里,连忙拉她进屋。
“马上就过年了,一会儿我去张婶子家问问,就这几天去镇上看看,也不知道胳膊长好了没有?”
“早就长好了,你去找张虎,一会儿我带小西上山看看陷阱里落兔子没有。”
“抓兔子!”
小西蹦蹦跳跳的跑出来。
头上扎了两个圆团团,上面穿着红色小棉袄,下面穿着黑色棉裤,脚上一双黑色厚棉鞋。
鞋面上还绣了两只憨态可掬的黄色大老虎,没有珠子剪了块黑色布头做眼睛。
整个人看着喜庆又可爱。
“上了山别乱跑,跟着华姐姐看一下就回来,落的东西大了就别要了。”
小南越想心里越放不下。
“华姐姐,陷阱里落的野物大了些就别捡了,我回来了上山捡,算了,我跟你们一起上山,晚点再去张婶子家。”
“别担心,那么小一个坑掉不进大东西的,能抓到一个兔子还是走了运,吃过饭你快些去吧,我会看着小西的。”容华笑着说道。
“我才不要你看着呢,过了年我就十一了,是个大娃娃了。”
“好,大娃娃,哪个大娃娃看的粥,有糊味了。”容华笑道。
“啊——哥哥,锅里粥糊了!”
闻见糊味小西忙往厨房跑去。
三人笑笑闹闹好不快活。
上京。
皇宫。
每年腊八皇宫都会举办盛大的腊八宴,皇族贵戚齐聚一堂共迎小年,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家和人兴。
崔家今年也因为崔止安的关系第一次被邀赴宴。
崔冯氏接到腊八宴的邀请帖,不敢置信一家大小能去宫里过节,和皇亲国戚一同宴饮。
反反复复看了十多遍,又叫来女婿冯雨看了七八遍,才终于敢相信自家真的接到了腊八宴的帖子。
喜得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里来回踱步。
刚坐下喝了口茶,又叫来身边的陪嫁冯珠,喊着要给全府上下发赏钱。
冯雨原本也欢喜的不行,咋一听到公公要给全府发赏钱立马变了脸色。
崔冯氏虽表面上待下人宽厚,实际上却是个精打细算的主,嫁过来这么些年虽然明面上总是说让他这个女婿掌家,实际上他一分钱都没摸着过。
现下舅舅是高兴了赏赐了,事后想起来后悔了,这锅还不是他这个女婿来背。
冯雨连忙给冯珠使眼色。
冯珠跟在崔冯氏身边这么些年也熟知他的脾气秉性。
也知道他只是一时高兴,事过了想起来花了钱指不定怎么不高兴。
低眉顺眼的立在一边不接话。
“舅舅,安儿这才刚进宫里多长日子就得了这么大恩宠,皇上心中有咱安儿呢,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您现在就这么急全府上下发赏钱一起同乐,日后安儿当了贵君那要发什么!”
崔冯氏一想,也是。
现下只是收了个腊八宴的请帖就忙着全府上下发赏钱,外人听了指不定怎么笑自家眼皮子浅。
以后好日子还长着,慢慢来,也息了发赏钱的心思。
晚间,崔文芳和崔明学两母女回来。
听收到了腊八宴的帖子也是喜出望外。
一家四口早早商量起要准备哪些衣服首饰,宴会上要注意哪些,忙的不亦乐乎。
转眼到了腊八节。
一大清早,崔文芳妻夫并崔明学妻夫就早早起床梳洗整理,好一通折腾才坐上马车往皇宫去。
马车上,崔文芳又把崔明学调动的事情细细交代了一遍:
“开宴了见着安儿好好跟他说说明学的事,明学一个六品官的位子干了三年,今年政绩考核完开年后能不能调动就靠安儿了。”
“我记着呢,到宫里就和安儿说说,咱们家就明学一个闺女,以后就指着她光耀门楣,明学和安儿相互帮衬,好日子在后头呢!”崔冯氏笑着应道。
这些天他都高兴的厉害,自打收了腊八宴的帖子,周围交好的人家都给他下帖子邀他赏花喝茶。
去到那都是一群人围着羡慕他有个好儿子。
连礼部尚书家的主君都下帖子邀他去看戏,还把戏本子给他让他点。
那么多官家夫郎的就数他最得脸!
崔冯氏答应得爽快,崔文芳心里还是不放心,又再嘱咐了一遍。
“好了好了,你都说多少遍了!安儿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崔冯氏打断道。
眼看着离宫门近了,四人连忙正襟危坐,一派端庄模样。
崔家上下一片喜气,崔止安的怡馨宫里却冷冷清清。
自打上次崔止安小产寝宫里伺候的宫人被捂嘴拖下去后,整个宫室伺候的宫人越发小心翼翼。
生怕多看了一眼不该看的,多说了一句不该说的。
整天埋头干活,来去匆匆。
崔止安恹恹的趴在软塌上,双目死寂,宛如一条没有生气的鱼。
小寻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指挥宫人选衣裳首饰。
“少爷,赶紧梳妆打扮,快开宴了,迟了又有人要找麻烦。”
见止安不动,小寻又喊了两声。
心底默叹,自从掉了那个孩子后,少爷一直闷闷不乐,皇上来了也不露个好脸。
开始皇上还上着心,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来。
日子久了,见人一直是个不哭不笑的呆模样也不来了。
宫里的男人都指着皇上的宠爱过活,得皇上看中就人人上赶着巴结。
不得皇上看中,人人看着就像看不着一样。
少爷只顾着伤心不管俗物,他可是知道的清楚。
大冷天的送的炭火不够,衣裳也不够,饭食也是各种克扣。
难得有机会见着皇上,少爷这次再得了皇上的宠爱就不怕这些小人到处作祟!
见止安没动静,小寻又劝道:
“夫人老爷要来,大小姐和姑爷也要来,难得见上一次,少爷赶紧起来梳妆吧,你这样子小姐老爷看着了可要心疼了。”
“娘亲爹爹,姐姐和雨哥也来?”止安僵硬的眼珠微微上抬,轻声问道。
“是是是。”见止安答话,小寻连忙答道。
“今天腊八节,皇上举办宫宴,让宫妃的家人都一起来参加宴会一起热闹热闹,夫人老爷肯定也会来的。”
“都腊八了……”
止安望着窗外仍旧鲜艳的红花,怅然不语。
“少爷?”
小寻心里发慌。
少爷这段日子以来一天比一天安静,每天睁着一双眼睛呆呆的望着窗外,不说话也不笑,跟个木头人一样,让他心底发寒。
生怕少爷就看着看着突然给看没了
呸呸呸,少爷才不会没了呢!
小寻挑了件粉红色的衫子上前。
“穿这件衣裳画桃花妆吧,皇上最喜欢看你画桃花妆了。”
“滚!”
止安突然暴起,一把掀翻衣裳,又瑟缩成一团蜷在窗边……
“下去!”
小寻忙呵退宫人,心底无声一叹。
他又怎么猜不到少爷的心思,可夫人已经死了啊。
现在住在宫里头,宫人们都是些攀高踩低的,今天这短点明天那短点,日子磋磨的根本没法过。
他为着宫里衣裳、针线、炭火、药材的各种小事和人吵和人闹,才勉强支撑着点。
天暖和还好,天冷了少爷又是这样病殃殃的身子怎么撑得住!
“不穿这衣裳,换这件天青色的,少爷快些换了衣裳去看看老爷夫人吧,他们也想你想得紧。”
哄着止安换好衣裳梳好妆,小寻搀着他往宫宴去。
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小寻心底叹息。
以前在容府不觉得,来了这宫里才知道什么叫吃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