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夭被鬼差带走的时候都来不及回头看自己一眼,这条路她已走过一次,不甚熟悉,说来也是缘分,上次她就是被这个鬼差带下去的。
那鬼差狐疑的瞧她几眼,还总是偷偷摸摸的打量,心夭实在是受不了他那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只好开口“鬼差大哥,你有话便说吧,不必藏着掖着。”
鬼差闻言忽然嚎啕大哭“我还以为你舌头也被割了,那么个话唠的人儿没了舌头该多难受啊,上头的人也是,偏生折磨你做什么?便是犯了滔天大罪的人也不该被曝尸荒野,何况是你。”
她只不过是被钉在地上了,何来曝尸荒野这一说?
她走神的功夫便到了阎王殿,阎王近日发福了不少,双下巴都变成三下巴了,见心夭来此嘿嘿一笑对她道“怎样执念,对我安排的可还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满意就满意在我满意你奶奶个爪。
心夭闻言瞧着他心下腹诽,却又畏惧他的身份不敢说出口,阎王看她失魂落魄,暗含不甘,不禁开口“你也莫要怪我,这人的一生转瞬即逝,不让你尝遍八苦,你怎能报恩啊。”
“那是不是我下一世就不用去了,可以回乱葬岗当我的逍遥鬼了。”
心夭听阎王如是说还以为她的任务完成了,心下雀跃却不知为何空落落的。
“做梦,我就是来找你商议这件事的,你前尘可有未了的事情,我这有一面前世境,但是只可观看一人,至于要看谁,你自己斟酌吧,想必看完你也会有思量,直接下去投胎便是。”
阎王说罢将前世境亲手交于心夭,之后便不再管她,打着哈哈走了。
心夭看着手中的这面小镜子,她上一世死前唯一惦念的便是清介了,如此看一看也是好的,她通过前世境看到清介将她的弯刀置于桌案旁,便是上战场也必将她的短刀揣进怀中,他最终也没将她纳入他家祠堂,夜深人静时他独自一人摩挲着刀面的莲花喃喃自语“心夭,我竟连自私一次的勇气都没有。”
那个驰骋沙场的玉面小将军一生都未聘妻,便是死时都伴着她的孤冢。
心夭看至最后揉了揉眼睛,心下暗自腹诽清介是个傻的,她放下镜子走至奈何桥边,远远便见孟婆与一女子推搡,待她走过去见到那女子的模样,不禁摩拳擦掌对着孟婆大喝一声“放过那个畜生,让我来。”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将她诓骗了的红妆,她便是下了地府也不安生,一路上辱骂不停,带她下来的鬼差都被她吵的迷路了,愣是多走了好些圈才将她送到孟婆旁。
心夭大步流星走到孟婆旁边看了看红妆“还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你师傅和你师娘待你不好吗,让你巴巴的赶下来陪我。”
红妆愤恨的盯着心夭冲她啐了一口“心夭,我原以为你是个蠢笨的,没想到你竟然藏的这么深,什么云门师尊,什么惩奸除恶,都是个笑话,他为了你,亲手将我送下来见你,你可满意了?云门师尊竟是跟在女魔头身后的人。”
心夭还想说些什么,孟婆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不耐的连连挥手“前世因,你已经不必追究,喝了这碗孟婆汤,你便与今世彻底划清界限,何必纠结这些。”
孟婆说罢端起一旁早已乘好的汤示意鬼差给红妆灌下去,她不是没看过命簿,心里也早对红妆这一人物不喜许久,如今终于等到机会,她须得好好磋磨她一下才成。
红妆投胎的时机还未到,她可以拖到她专门给红妆准备的禁室慢慢玩,至于孟婆汤,再灌一次就是了。
心夭见红妆被鬼差拖下去后咂咂嘴,饶有兴趣的打量孟婆,心下暗道虽孟婆看着成熟,竟也和她一个性子,孟婆回首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咳一声“我也为人过,那被人暗算的滋味不好受,被心上人亲手了结的痛苦我也懂,只是你还有机会,我再也没有了。”
“是时候了,心夭,你上去吧,相信我,你终会与你想见的人再次相见。”
心夭站在门内听见这一句,心下还不大清楚自己最想见的是谁,便被扔上来了。
好巧不巧的是,她被扔上来的地方正好是她上辈子葬身的地方,只是云门二字变成了相思门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心夭看了那么多画本子自然之后后面两句,她喃喃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说罢她攥了攥拳,用力跃起将相思门的匾额踢的粉粹,上一世她是如何没的,她还历历在目,若她早知去了恶念的仲子逾会这般对她,便是了空要取她性命她也不会答应了空去他恶念的。
心夭抬头看了看天,只是不知这一世还会不会碰见清介,她前世欠他的太多了,多到不知如何偿还。
“罢了,还是叫相思门好了,我也没那么酸的文采,便是取名,也想不出比他好的。”
心夭轻嗤一声走进相思门,原来凉云万叶,淡薄深远的地方现下入目荒凉一片,随处可见枯枝败叶,此处的树木不知被何物滋养,长的甚是高大,枝叶繁茂,些许树木与藤蔓交织在一起,让人浸着丝丝凉意。
心夭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这是怎着了,几年不见这云门怎么跟我老家似的,便是乱葬岗都还比这阳光充足一些。”
她略抬头望了望那些杂乱的藤蔓,只恨断骨刀不在自己身侧,否则都给它们割断了,她看着也还舒适好些。
越往内走,心夭便越肯定她回她老家这个想法了,四处都是断壁残垣,昔日气派的大殿如今也积了一大层厚厚的尘土,心夭蹲下身用手扑了扑,漏出不知被何物染上了红褐色一块青砖来。
上一世她见了太多这种颜色了,怎会不知这是何物,思及此她站起身快步走向当初仲子逾成婚的喜堂,这一处不似外面的破败,相反意外的整洁,好似这些年一直有人打理,虽能看出陈设已经老旧,却纤尘不染。
“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我得好些日子才能在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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