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超见到容炳熙如遇大赦,拽着他的袖子,恨不得藏在他的身后,整个人抖得可怕。
“……公子你别、别过去,后、后院那个湖有、有鬼。”
容炳熙拧眉扯回自己的袖子,说什么也要往那走。
他并不信鬼神之说,别说没有鬼,就算真的有,他也不在乎。
潜在水里的文半梦没想到,这后院的池塘这么大又这么深,比起魈国皇宫那片湖还要豪华,她在水里浮游,一时失了方向。
原本只是想寻一处好进的地方,没想到自己体内毒性未解,轻功实在太差,刚跳上矮墙,就掉进了水里。
她的水性并不是很好,虽然学过一些,可面对这么大的池,还是有些发怵。
这个容炳熙,在院子里建那么大的池塘干嘛。
她在水里摸着,想找到池塘的岸,刚好看到湖的不远处有一道光,连忙游过去,却撞上了叶超瞪得老大的眼神,把她吓了一跳。
然后,灯又灭了。
她只能重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里摸索着方向。
在水里呆的太久,夜晚又凉,她的两只脚沉在水中几乎要被冻僵了,使不上劲。
努力将头浮出水面,她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湿哒哒地披在肩头,脸在黑发的衬托下,白得吓人,唯有一张红润的唇还能看出些许血色。
她刚出水面,就撞上一个人。
容炳熙半蹲在地上,就这么望着她,眼底闪过许多情绪,讶异、不可置信、惊喜还有担忧。
“诶……”
“小心!”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文半梦忽然感觉整个人都在往下沉,紧急地拽住了他的袖角。
急忙抓住她的手臂,容炳熙将她往岸上牵。
此时她的脸冻得像一块冰,凉手放在容炳熙温热的掌心中,快要融化一般。
她走到岸上,心中羞赧,有些手足无措,还未来得及替自己的行为解释,就被他猛然按进了怀中。
“容炳熙,你……”
她吓了一跳,手刚抵在他的胸口,就被他收回,放在他的手中。
他声音温温热热的,吐在她冻红的耳朵,宛如一阵春风拂过。
“先别着急拒绝我,好吗……”
她没想拒绝他,只是衣服湿了,如果这样抱着,他会感冒的。
可她解释的话还没到嘴边,又被他的下一句话打断,“我差点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在回潼国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走……”
他停顿下来,她疑惑地盯着他,想知道他的答案。
“会,……我在潼国还有没完成的使命,可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来到魈国,就为了见你一面。”
文半梦的眼底倏地温柔,她不再抵抗,而是乖巧地任他的体温传到她的身上,任自己湿透了的衣服将他打湿。
此时的他柔软得可怕,像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忽然找到了家的方向,欣喜若狂。
她不敢打破这种平静。
他的话也终于说完,额头抵在她的头上,她的发梢滴着水,落在他的脸上滑落进衣襟中。
她能感受到,容炳熙沉稳的心跳在这一瞬漏了几拍。
“你这样……会着凉的。”
不忍看着自己的头发将他身上大半打湿,文半梦企图挣扎的双手却再次被他背在身后。
“我没事。”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的声音怎么了?是着凉了吗?”文半梦摸上他的脸,“我们还是快进屋子吧。”
“等等,……嘶。”他拽住她的手,胸口的伤口被这么一拉扯,重新破开冒出血来。
他捂住胸口,文半梦急忙扶住他。
“怎么了?是扯到伤口了吗?”
他整个人靠在她的肩上,手搭在她的腰间,虽然胸口的伤很疼,但能被她这样关怀,他的笑意还是溢出了眼底。
文半梦搀着他,缓慢地将他扶回了屋里,容炳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走到门外时,容炳熙看了叶超一眼。
叶超站在门外,噤若寒蝉,贴心地为他们开门,生怕打扰了他们,他在二人进门之后,又将门关上。
他看自家殿下那个眼神,要是他敢多说一句话,只怕会血溅当场。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抱怨的话被文半梦听去没,万一要是她听见了,自己可就……
怀着这种心思,他离开门外,蹲在湖边百无聊赖地撕着地上的野草。
而屋内,突然和容炳熙待在密闭空间中,文半梦有些无措,将他放在榻上,自己坐立难安,站在塌边踱着步。
方才在院外,两个人都不清醒,如今反应过来,刚才的事做得实在……
她不是爱脸红的人,但此时脸也一路红到了耳根子。
容炳熙摸着她的手,刚刚还冷的像块冰,现在已经滚烫如火,担忧道:“是不是发烧了,我的卧房中有换洗的衣服,我去拿给你。”
“不,……好吧。”
她刚想拒绝,又考虑到自己现在的确难受得紧,也就同意了。
容炳熙将她带进卧房,房中摆设干净整洁,显然是没怎么动过,柜子里有许多衣物,出乎文半梦意料的是,衣服不是白,便是黑,鲜少有其他颜色的衣服。
发现她的神色不大对,容炳熙解释道:“有些衣物叶超收拾起来打算带走,这些我嫌麻烦,也就没有多让他收拾。”
文半梦点头,拿起一件白色的衣裳,衣裳很宽大,几乎有两个她那么宽,不过用束带扎起来,应该刚好能挡住她的身躯。
他的那些黑色衣裳于他来说是刚刚好,对她就穿不上去了。
她挑好了衣服,就看见容炳熙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或者说,是她先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两个人目光相接,都带着一些试探。
就连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她有些纠结,还是开口提醒道:“……我要换衣服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说着,她还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衣物。
容炳熙一怔,慌忙转过身,背影有些错乱,“我、我出去了。”
刚走出门外,他有些懊恼地拍在门槛上,自己刚才怎么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盯着她连避嫌都忘了。
也许是巨大的喜悦冲淡了礼数,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院子里,她柔软的怀抱,忘了,此时的他们,还保留着朋友之间的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