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恃无恐,伸手将卷轴全部摊开,只见卷内卷着一只粗粗的毛笔,笔锋尖深,细软爽挺,正是一只“书画狼毫”。我笑道“这作画之人真是粗心,竟然将毛笔也忘在卷内了。”
离灿瞪眼看我,眼神甚是奇怪。古流双张大了嘴巴,伸手指着图画,说道“这这是什么玩意儿?”我道“你看,我就说二师兄你拿错了画嘛。我看这副画,倒也不是灶王爷爷、财神爷爷,其实是一副‘小鸡吃米图’。你看这小鸡,虽不说是栩栩如生,倒也十分抽象。这画家的丹青造诣,还真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已入化境了。”
这副画其实是我画的。以前曾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这副图画,实在是神作一副,昨日闲暇之时,我见房内文房四宝俱全,不由一时技痒,临摹了一副,揣在身上。刚才我见离灿拿出一副卷轴要上演一幕“图穷匕见”“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大戏,就将这副画塞在袖内,趁拿起桌上那幅画在手里一掂的时候,将袖内的这副“小鸡吃米图”掉了包。正所谓袖里乾坤大,老母鸡变鸭,所以刚才将卷轴打开的时候,我才有恃无恐。
在魔术种类中,有一类叫做“手彩”。手彩魔术不需要大型道具和复杂机构,全凭演者手上的功夫和技巧。其灵巧程度,就算手中持有数张纸牌,他手掌翻覆之下,旁人也绝对看不到他手上的纸牌,以为他手上空空如也。其实他手掌正对你的时候,他的纸牌全在手背上,灵巧程度,可见一斑。我早年曾对这“手彩”的手法潜心研究,终于得了一些皮毛,这时一经使出,果然奏效,对我这偷梁换柱的举动,大家谁也没有发现。
本来古流双听说有图画给他,满心期望,谁知一见竟然是这么一副画,大失所望之下不由恼怒成羞,铁青着脸说道“师侄,你这是来消遣老朽的么?”
离灿刚要说话,我忙笑道“古掌门误会了,二师兄只是走的匆忙,一时拿错而已,怎么会有意来消遣掌门呢,呵呵。这‘小鸡吃米图’看来古掌门并不中意,那也无妨,下次再让二师兄将那《千里江山图》送来便是。”
古流双脸上青色隐去,换了副笑脸,道“不必了。这副‘小鸡吃米图’老朽也十分喜欢。诚如你之所言,这小鸡虽然不是惟妙惟肖,但也十分传神。这画的笔锋以拙胜巧,意境平白而深远,确是一副好画。待会儿我就叫人将这画挂了起来。”
我听的目瞪狗呆,不知他为何又对这话画睐有加,要说他突然瞎了眼,那看来也不大像。要是真将我这副大作挂在厅堂正中,说不定也会引发一股追捧“抽象派”的热潮,若是一不小心流传后世,我老人家岂不也成了书画大家了?想到此处忽然想起这画上还没署名,当下拿起那支“书画狼毫”,说道“古掌门稍等片刻。”古流双微觉奇怪,不知我要干嘛。
我提笔在卷末空白处“刷刷刷”写上四个大字万里之秋,这是将我以前和现在的名字合二为一了。古流双道“贤侄,你这是”我笑道“古掌门稍等,待我润色一下。”这小鸡头上忘了画上鸡冠,这时我又在鸡头上补了几笔,将鸡冠画上。又自言自语道“这米太少了,也不知小鸡够不够吃。”说着笔尖乱点,在小鸡下面又给它撒上一把米粒。
古流双讶然道“贤侄想的还真是周到。如此一来,这小鸡定然饿不着了。想不到这幅画竟然是出自贤侄之手,贤侄你年少了得,不仅识海强大,而且琴棋书画这个书画精通,实在是了不起的人才。厉害,厉害。”
我谦虚道“古掌门过奖了,我也只是信手涂鸦,说到精通那可万不敢当。识海强大什么的,那更是褒奖之言,十分惭愧,惭愧。”
古流双喊道“松年,松年!”只听脚步噔噔,也不知从哪里快步奔过来一名弟子,拱手道“师父!”古流双道“你快将这幅画收起来,待会儿就挂在这厅堂上。”松年道“是,师父。”轻轻将卷轴卷起。我道“这位师弟,请小心一点,尚有余墨未干。”松年道“是,是。”小心翼翼地托着我那副“小鸡吃米图”下去了。
小燕等人不知我已偷梁换柱,见离灿弄这么一副画给古流双,均是大感诧异,又见我在画上涂抹补刀,而古流双竟又收下此画,不由大是奇怪。这时小燕见离灿平安无事,不想节外生枝,道“既然礼物掌门师叔已经收下,咱们这就告辞回峰吧。出来了这半日,门中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处理呢。”
离灿道“师妹说的是。尤其是咱们那些被大火烧毁的房屋,还在重建当中,王二麻子干活粗拉,咱们也得时常过去看看才行。嗯,说到这里,掌门师叔大概还不知道,咱们归元峰上,忽然来了一个放火贼,夜里放火,竟然烧毁了很多屋子。”
古流双神色不变,说道“嗯?竟有此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到咱们玄宗密门来放火?这放火之人,可抓到了吗?”
离灿道“掌门师叔放心,这放火贼倒是抓到了。”古流双道“抓到就好。却不知这放火贼是受何人指使,前去放火?”
古流双这话大有破绽。寻常之人若是发问,定然会问“这放火贼是因何放火?”而这古流双问的却是“受何人指使”。
离灿望向小燕,小燕道“受何人指使,这个嘛,他倒也”我插口道“这个嘛他倒也说了出来,不过他说出的这个人有点骇人听闻,我们都不大敢相信。但后来发生的事情更加离奇,令我们不得不信。”
古流双道面色微变,说道“哦?不知他说的这人是谁?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道“他说是雷公派他放的火,这不是胡说八道么?雷公要放火,自己打个霹雳,什么东西还烧不了?还用他来放火?开始我们都不相信。但后来他这话说出来以后,突然间晴天霹雳,天降猛雷,竟将他生生劈死了。你说这不是杀人灭口,却是什么?”
古流双神色一缓,说道“这人被雷劈死了?”我道“可不正是劈死了嘛。可能是他说出了幕后主使之后,被这雷公杀人灭口。”古流双笑道“贤侄说的不错,定是如此!”我道“只是我还大有疑问,这雷公之说,终属缥缈,谁也没有见过他老人家。再说他为何要让这人去放火?咱们玄宗密门跟他也是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
我说这一番话,就是为了刺激一下古流双,有点当着和尚骂秃子的意思。古流双脸皮也是真厚,全然不动声色,顺着我信口雌黄的话随口乱讲。说到法器、修真,我也就信了,这雷公一说,又从何而来?这古流双果非常人,修为如何不知怎样,但说到胡言乱语、信口开河,那真是不输于我。
古流双道“这世上鬼神之说纵然缥缈,但也不可不敬,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神灵要在这世上找些傀儡,方便行事,也是有的。说到无冤无仇嘛,也可能是咱们门中某个弟子得罪于他而不自知,以后咱们定要约束门下弟子,敬重神明,须知人做天看,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人的,呵呵,呵呵。”
我抬起头来直视着他,说道“古掌门说的是。正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古掌门,这人其实还说了另一件事。”
古流双目光与我直视,缓缓问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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