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上有刺“劫”字,在大渝可不是什么彰显个性,而是曾被处以墨刑的标志。
根据大渝律法,白日劫财者,黥面,刺“劫”于颊上,配边三年,所以说,红袍人曾因拦路抢劫,被发配戍边,而根据他身上的那把小刀可以看出,他或许曾居神都。
接下来就简单了,等到禀告师父之后,请师父去找京中好友打听打听,这个敢在天子脚下拦路打劫的憨货是谁。
李渔心中大定,就连手上提的水桶仿佛也轻松了许多,大步流星地走回了藏书阁,只是一推开藏经阁山洞的大门,就看到一个身穿烟灰色绣衣,上绣猛虎踏风纹,外套鬼面半身甲的人,本该在头上的铁斗笠被背在背上,三尺长的画骨刀被放在案上,嗯,绣衣的味道顶风都能传十里,而且还是主管一地的绣衣使。
这位绣衣使生的白净,头发被丝丝分明的竖起,五官并不算是惊艳,却是让人感到十分干净,二十出头的年纪,明明来自杀人不眨眼的绣衣府,却偏偏有一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李渔不慌不忙的放下水桶走到这绣衣背后,拿手摸了摸他的鬼面甲,捻了捻手指头,又皱了皱鼻子,才开口说道:
“崔大,怎么做到的?”
被李渔叫做崔大的绣衣使默不做声,头也不回的继续盯着晕倒的红袍人。
“红袍人混进藏书阁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崔大你从广陵城赶来,必定是骑马,而且还必须要骑快马,到了观里,你只能步行到后山,可是你甲上为什么不沾尘土,身上也没有汗臭,emmmm,甚至还有松岩香的味道,崔大,你怎么老是熏这一种香?”
年轻的绣衣使从袖中掏出一双鹿皮手套,戴到了手上,将双手交叉,确保手套已经在最合适的位置,不会影响接下来的动作。然后,将红袍人的裤子褪了下来,红袍人只剩一条兜裆布下半身便被脱光了。
“崔大,你要干什么?崔大?崔凌!!!”
崔凌这才转过头来,“安静,不要吵”
“你在找这个红袍的身份?那你不如问问我。”
崔凌不做言语,仔细看着红袍的小腿,完全不理会身后的等着卖弄李渔。
见好友还是不理会自己,李渔忍不住了:
“崔大,我给你说呀,这红袍大概是京畿人士,多年前在京拦路劫财被处墨刑,冲边三年,怎么样,怎么样崔大,我说的有没有问题?”
崔凌一脸诧异的问道:
“这是你自己想的?没有别人帮你?”
“那是当然,是不是和你推断的一模一样,我跟你说,要不是我不是绣衣使。。。”
“那就好,某还以为这么愚蠢的推论还有别人参与,三阳观还有别人也犯了脑疾。”
崔凌一脸后怕的说道,李渔瞬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到:
“崔大你跟我说清楚,哪里有问题,来你说!!!”
“红袍人所用的短刃上所镶嵌的宝石,还有鹃尾花的花纹,这是乌孙国的风格。乌孙国与楼兰国是世仇,在北庭也有和我大渝接壤的地方,所以乌孙的商人也是可以直接与我大渝贸易的,只不过人数和规模都远远比不过楼兰,所以少为人所知罢了”
“这有什么关系,西域的东西神都最多,他大概还是住在神都,无关大局,你不过是鸡蛋里挑骨头罢了”李渔不服气的嘟囔道。
“呵,说你蠢你还不服气,乌孙国因为经商规模不大,所以说除非随使团而来,不然都是在大渝与其接壤处经商,也就是大多是在北庭。如果这人是京城人士,又怎会去北庭购买这短刃”
李渔算是明白了绣衣使与普通人的区别了,“绣衣府都像你这般善断?”
“嗯?”崔凌眉尾一扬,说道“自然不是,若单论断案,就算是在绣衣府,某也少有敌手”
说完崔凌看了李渔一眼,“不必灰心,你的蠢在某看来,论起整个大渝也是少有敌手”
李渔(╬◣д◢)!
崔凌却是继续说道“还有这人如果是有钱去买这镶宝石的短刀,又为何会去做拦路打劫之徒?所以这短刀大概就是他打劫所得的财物之一。而乌孙人虽人数不多,但一般都是聚团为商,而用能力打劫一群乌孙商人,岂能是寻常小贼?多半是凶名在外的大马贼。如此就对上了”
“对上什么?”
“五年前北庭都护府设计捉拿了当时北庭最大的几伙马贼之一的百鬼,而百鬼的头领黑风被斩首示众,其余帮众大多被处以极刑,唯有几个被刚刚入伙的,他们手上还没沾血,就被网开一面,仅仅刺字发配。
可是我们绣衣府复查此案的时候,却发现被斩首示众的根本不是黑风,后来经过层层盘问才知道,黑风以打劫半生的积蓄,行贿了当时的北庭裁决司主司,与一名刚刚入伙的新人互换身份,由于北庭当地斩首穷凶极恶之徒时都要以黑布蒙面,据说这样可以让被斩之人不得超生。
而黑风正是用了这个习俗得以逃出生天,仅仅是刺字戍边。可当我们找到被调换的黑风发配之地是,却得知他在修补城墙时,在城墙上摔下,那城墙有四五丈高,摔下去肯定是活不成了,于是也没下去找,当时主查的是家父,家父对此一直存疑,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不了了之。”
李渔早已是听到目瞪口呆。
“所以说,这人就是黑风?崔大,你有没有什么证据?”
“自然是有,你看这。”崔凌指了指红袍人的大腿处,“看出什么来了?”
李渔仔细看了看,认真的说道:。
“是条毛腿,还黢黑”
崔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