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欢而散,各自都存了不睦之心,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学堂就开始了日课,大阿哥们继续办差,一个闷头干活,一个存心疏远,两人的距离倒是越拉越远。彼此都躲着见面,倒也没机会遇见。
直到几日后内务府的给四阿哥那儿调了几个内侍去,说是有几个内侍不称意,被四阿哥打死了,胤禩才惊觉自己四哥应该是真的不高兴在计较了!
可偏偏那日小九却接到了四阿哥派人送来的贩茶牙贴,小九得此称心之喜立刻就过来谢了八哥的鼎力相助,可胤禩丁点没觉得自己出了半分力气。
僵着脸打发了弟弟,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四哥那里打个花呼哨,一来感谢他好歹帮了老九,二来也给彼此个台阶?
可是四哥那个性子,胤禩也不敢随便动作,怕万一那句话犯了机会触了霉头,反为不美,左思右想这事情就拖了好几天。
那边的胤禛心里更是郁闷,一直后悔自己轻易撩脸子给弟弟难看,等几日都看见弟弟躲着自己,胤禛憋着的那股气没地方撒,正巧小内侍失手摔了他心爱的茶盅,火起来一顿鞭子抽杀了。
内务府的虽没多说什么,可那几日连皇阿玛身边的首领太监都看着胤禛发憷,生怕惹到这位煞神。巴巴地想要下气去挽回。
胤禛特特去讨人情开了贩茶的牙贴给九弟,指望着八弟九弟两个总有一个要来表示表示,他正好就坡下驴,谁知那两个一个都不出现,把胤禛给气的倒仰!难得低头一次就碰壁,他也灰了心了。
这边小九的银子漫天的撒了出去,还没听着响,就传来了噩耗:河道总督于成龙进京上书,力主浚清黄河下游,放弃重新修筑两重河堤的做法,并谓中部运河虽开无益,徒然浪费民力,将前任治水的总督靳辅批的一文不值,誓要推到重来。
康熙皇帝因着大于成龙的清名,对他推荐的这一位能吏也是十分信任,一心培养他做一代名臣,就准了他的奏折。
可花朝节刚过,这位又上一奏折说:运河自通州至峄县,黄河自荥泽至砀山,堤卑薄者应该马上加筑高厚,危险的高家堰诸处应该把土堤改石堤,毛城铺诸处应当以疏引河道为主,清江浦迤下并江都、高邮诸堤工,要调拨专项银两大举修治。
又计算了工费,说是若是户部银两不敷使用,请特例开捐例,减成核收,并推广以前休革了的各部官员,上至布政使,都可以为这项工事捐银两来起复自己的职位。这折子康熙批复不到一日,黄河就又决堤了。
康熙帝还亲自召见于成龙,问道:“你以前说靳辅治河糜费钱粮,并未尽心修筑河工,现在你自己治河,是否还这样认为?”
于成龙回答说:“臣知错了,臣现在就是要按照靳辅的办法来行事啊。”
康熙帝追问:“既然这样,你一开始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明白,而偏要排陷他人?看来,你排陷他人容易,身任总河困难。”
康熙帝看着下面跪着的倔强臣子,叹口气,循循善诱:“为臣者者须行实事,不当沽取虚名。你只知奏称害免民夫,却不知河道工程浩繁,不用民夫怎能把事情办好?现在所设官员,多年以来料理工程并无违误处。你如何就仗着自己是总督就随意贬斥他们?”
康熙心里虽然气愤,但也不好将他如何,看着满手老茧,满面黝黑的于成龙,从重处罚太伤大臣的心了。
他只好谕示大学士:多多议功,最后九卿建议皇帝将于成龙革职枷责,皇帝有心保全这人,则以于成龙修河事未完,给以革职留任,戴罪立功处分。
内务府的凌普大总管最近郁闷了,怎么宫里老在打死人?刚刚四阿哥那换了几个内侍,隔天太子爷那里又拖出几具尸体,各宫虽然多的是人可以容易安置,可要安置的大家满意也难啊!四阿哥那个喜怒不定的阴沉脸他不爱见,自己主子手上的鞭子他更不想挨。
说起来也奇怪,这回太子爷打死的都是他素日眼前得宠得用说得上话的人,凌普看了也有点自危,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储君更是难得伴!头层主子,二层主子,个个都能磨死人!
仔细打听了许久,才听说是一个内侍家里亲戚上京了,想托个门路捐银两起复官职,就托了这边的门路。从家乡四川带来了上好的地毯一整套献给太子爷。
太子爷倒也稀罕那花样,亲自看人铺到各处,居然大小尺寸和宫里的完全合适。可以设想,为了讨好太子爷,人家肯定没少费心思,连送礼的尺寸都考虑到了。谁知道太子爷竟然不高兴了!地毯也不要了,将那个内侍活活打死了!
凌普一听这事心里就暗骂那内侍没长脑子,做事不过心,讨好也要讲面子好看不得罪人吧?巴巴上赶着得罪太子爷害了自己性命,为什么啊!
凌普服侍太子爷多年,早知道太子爷最是心思重,把那地毯一看,心里一定犯了嘀咕:本宫这里的摆设你侦察得清清楚楚,就罢了,你还随意告诉外人?那本宫其他的**你不也照样能探知吗?你再随意那么一泄露,可不是坏事?估计那倒霉孩子可能一直到死也没明白这是咋回事呢!这不就是拍马屁拍到了老虎屁股了!
这边厢太子爷正心里憋着股邪火呢,那边就有人又没眼力劲的来招惹他,话说那陈梦雷自从得了特旨专心修书以后,本该埋头苦干的,可他偏偏就不安分,前段时间就在三阿哥面前嘀嘀咕咕说是人手不够,力有未逮。三阿哥本是见风要起浪的,没几日就在皇帝面前吹风。
康熙皇帝对着南书房的卷轴日叹夜叹,终于寻了个由头,命大学士于翰林院官员内荐长于文章、学问超卓者前来修书,这实际上就是当年被索额图排挤的高士奇复出开了大门,大学士王熙、张玉书等人心里都很明白,皇上始终佩服高士奇的才学。
当年左都御史郭琇严辞弹劾高士奇等人,列举高士奇四大可诛之罪:“高士奇、王鸿绪、陈允龙、何楷、王顼龄等豺狼其性,蛇蝎其心,鬼蜮其形,畏势者既观望而不敢言,趋势者复拥戴而不肯言,臣若不言,有负圣恩……”这样慷慨激昂之辞言,谁能不信呢?
可笑的是高士奇自康熙八年入太学,以记翰林院供奉起,不曾放过地方官,也不曾在京畿直隶执掌过实权。无鸡焉能生蛋?无米岂可煮饭?“贪赃枉法,卖官鬻爵”这几个字又从何说起?郭琇的弹劾听来铮铮有词,实质不过是耸人听闻罢了,不过是当年满汉大臣各怀异心,索额图为了立威,朝堂之上派系林立。
高士奇身为天子近臣,占了句“木秀于林,风必吹之”,说到才学,倒是无人能出其右。这修书一事自然要着落在他头上。况且张玉书与高士奇曾在南书房共事过。大学士们商议了几日,最后上书推荐了徐乾学、王鸿绪、高士奇和韩菼、唐孙华等人入京修书。
康熙皇帝心里高兴,立马朱批几句:“韩菼非谪降之人,当以原官召补。徐元学、王鸿绪、高士奇可起用修书。并召徐秉义来。”
这道旨意一出,可乐坏了大阿哥和三阿哥,愁坏了太子爷和索额图,索额图不过是心怀不忿,太子爷可就形之于色了!几场发作下来,大学士们联名上了折子,告以老迈,请间隔三四日参加一次御门听政,不外乎是为了避开太子的锋芒。
康熙皇帝心里知道,只得驳了老臣的面子:“昨谕六十以上大臣间日奏事,乃优礼老臣耳。若朕躬岂敢暇逸,其每日听政如常。”
太子爷的侧福晋李佳氏这几日胎动频繁,有心将养着,可是康熙皇帝却要带了皇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去巡视京畿地区,她一个妇道人家,只得掩了愁颜,扮了喜像送夫君出门。
康熙一行人一路巡视了凤河营、河西务、杨村、西沽等地,刚到西沽就遇见早年修建的运河和浑河决了口,沿岸的老百姓受灾严重,千亩良田都受了淹,眼看春耕在即,老百姓很有可能全年衣食无着。
康熙皇帝便急命直隶巡抚郭世隆、天津总兵官李振鼎,会同仓场侍郎常书,自通州至西沽、从西沽至霸州,巡查两边堤岸,将决口应修处勘查明白,立即修筑。
三阿哥和四阿哥奉了皇帝的命,去指挥官员们将仓米平价发粜以稳定米价,看见那些老幼们相扶着举家迁移,二位阿哥心里都不是滋味。看着民夫将仓库里泛黄的一袋袋陈米搬出来,阿哥们心里都愤怒,为什么不早点把米拿出来救济灾民?这些米放着也不过是白放陈了,两人也暂时不打算回去复命,只守着人粜米,免得无良的官员乘机得利。
难得胤祉不嫌弟弟阴沉,胤禛不嫌哥哥酸腐,二人一起盯着长长的队伍,遇见老弱,他们就自己掏银子买米给他们吃,得了百姓们好多的念佛声。他们一个守着出米,一个守着买米,倒也各得其所。
眼看红日西沉,薄月将出,二位阿哥都觉得有些疲累,眼前的队伍也渐渐到了底。二人抹抹头上的汗珠子,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远处却相扶走来几个幼童,大的不过六岁,抱着个周岁的娃娃吃力地行过来,身后还跟着个三岁的娃娃拉着衣角一步一拖。
胤禛看着他们小小脸孔上的怯怯,胸口就涌起股不忍,忙走进前,蹲□子将那娃娃抱在手上,温言问他:“你怎么独自过来啊,你家父母呢?”那幼童将身后的弟弟拖到身前,冷静地说:“我家父母都被洪水冲走了,家里就剩我跟弟弟们了!请问这里是在卖米吗?”旁边站着的胤祉早命人包好了一包米,此时递了过来:“这些米你们拿回去吃吧。”那幼童接了米,递给弟弟抱着,自己从怀里摸出一块散银子,胤祉忙说:“不要你们的钱,只当我们送你们吃的。”
那幼童抬起头,满脸是悲哀之色:“我父母去了,养活弟弟就是我的责任,别人都受了灾,哪里能指望呢?我把这米拿回去,也不过吃得三五日,过些时终归是要再花钱的。何必浪费你们的好心?”
二位阿哥听了都是无语,心下都恻然,两人对看一眼,各自从怀里拿出银两,又回头去侍卫那搜罗了个精空,都塞给那孩子。那幼童却摇摇头:“无功不受禄,这受灾的人那么多,不能只救我一个人,多谢大人们好心。若是大人们有心,请收了我做奴仆,我一定尽心。”只可惜两个阿哥明日就要动身,哪里敢带着幼童耽误行程?只得好说歹说要他接了银两,嘱咐了他的里甲好生照拂就去了。
晚上,胤禛独自躺着,心里好生羡慕人家兄弟相亲,又想起自己临行前跟弟弟还是僵着,有些抑郁,再想想不过是自己吃醋呷酸罢了,无故给弟弟脸子看,难怪他要远着自己。连六七岁的幼童都知道要照顾弟弟,自己却是爱计较,好哥哥还是做得不够,暗暗立心回去要好生跟弟弟把误会解开,才安心沉沉睡去。
第二日,正启程,宫里来了喜报,说是皇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十六日寅时生了个女儿,是皇太子的第二女,虽然不是麟儿,但是皇帝还是下旨重重打赏。唯有皇太子心里知道,这孩子未足月份,是早产!密密写了信回去问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俺很勤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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