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行清醒的很快,正常人从睡梦中醒来的那一刻,都会短暂的迷糊下,但黎荆曼可以确定,傅景行在睁开眼那一瞬间,眼神就已经十分清明了。
“怎么了?”
他伸出手,往她额头贴了下:“烧应该是退了,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不舒服的地方多了,比起身体上的痛楚,这种时候只能向一个男人求助的尴尬,才是让黎荆曼更不愉快的地方。
她眼睛很冷,语气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我肚子疼……”
“肚子疼?”傅景行疑惑:“你对药物过敏?”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现在疼得连动一下都困难,迟早是要让傅景行知道的。
说的越早,尴尬的时间越少。
黎荆曼咬牙,定了定心,声音不大,但吐字十分清晰地开了口。
“我生理期到了,需要姨妈巾。”
傅景行:“……”
黎荆曼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依旧在继续讲话。
“日用的和夜用的,很多很多的姨妈巾。”
傅景行:“……”
他足足愣了两秒,脸上的神情比起尴尬,还是茫然多一点。
“姨妈巾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就去找万能的百度。”
黎荆曼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脸也有些红。
傅景行照做了,两分钟后,他终于明白过来,脸色也有些尴尬。
两人面面相觑,黎荆曼抿唇:“我还需要能换洗的衣服。”
她顿了下,声音依旧冷淡,面色却微红:“这间屋子里的床单,也需要换一床新的。”
傅景行虽然也尴尬,但行动力还算可以,跟黎荆曼说了句等我后就出了屋子。
黎荆曼无力地趴在床上,一度觉得,再也没有什么能比眼下更让她尴尬的处境了。
十分钟不到,傅景行回来了,手上拿着好几个包装袋,全都递给了她。
“我……”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男人,傅景行还算镇定:“我不是很懂这些,这是旅店的老板娘推荐的,你看下行不行。”
黎荆曼伸手接过,傅景行背过了身:“你检查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先去浴室把衣服换了吧。”
黎荆曼淡淡看了眼手中的袋子,发现东西还真的是十分齐全,从姨妈巾,到卫生裤,再到女装和内衣内裤,竟然全都一应俱全。
她费力地从床上坐起身,只一个小动作,腹中绞痛加剧,冷汗落了下来。
黎荆曼咬唇,面色苍白,动作却异常倔强,坚强地拿着东西进了浴室。
只是清理自己和换衣服这样的小事,此时却变得格外艰难,她仿佛是才上岸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疼得冷汗淋淋。
从浴室再出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床单和被褥都被人更换过。
一个莫塞尼的女人站在屋子里,手里拿着一个竹筐,装着被换下的被褥和床单,正在跟傅景行聊着什么,傅景行的脸色有些黑,没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见黎荆曼神情憔悴的从浴室里出来,那女人叽哩哇啦地又说了几句,忽然走到黎荆曼面前,心疼地打量她几眼,眼中含了同情的泪,往她手里塞了个小瓶。
傅景行做了个阻拦的手势,却又在看到黎荆曼已经无意识地接过了对方的东西后,又硬生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莫塞尼女人见黎荆曼接了,这才放心地走了。
傅景行黑脸:“你拿那东西做什么?”
黎荆曼此时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裙,莫塞尼女性服饰的特点就是花花绿绿,仿佛是很多块破烂的碎布拼接而成。
一般的女人穿这种衣服,看起来很难不像个大妈。
黎荆曼却成功地做到了靠着满身清冷干净的气质,把衣服穿出了波西米亚风的感觉。
她茫然地捏着那个瓶子,那个女人塞过来时,她只想让她快点离开,所以也没看是什么。
此时等人走了,她发现傅景行的表情不对,低头看了眼瓶身。
那是英文字母的包装,黎荆曼不会莫塞尼语,英语却是不错的。
上面的单词是,润滑……药剂?
黎荆曼的神情也是一僵,轻飘飘的小瓶子,此时变得格外烫手。
她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傅景行黑着脸看着她,黎荆曼无措地站在原地,本来肚子就疼,现在就更疼了。
“我,我不知道……是这种东西。”
如果体力允许,黎荆曼甚至想当场挖个地缝跳进去。
判断失误,清晨醒来不是她最尴尬的时候,眼下才是。
傅景行本来十分无语,刚才那个莫塞尼女人显然是误会了他跟黎荆曼之间的关系,才在得知黎荆曼生理期后,热情地推销了她家店里的产品。
他好奇问了一嘴是干什么用的,得知之后万分后悔,就不该问那一嘴。
但此时,看小仙女微微垂眼,耳尖微红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去再逗她了。
“给我吧。”
他朝黎荆曼伸出手,黎荆曼飞快地把那个小瓶子扔到他掌心,动作快的像在交接炸弹。
傅景行随手推开房间的窗户,把那个小瓶子扔了出去。
黎荆曼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抿唇,红着耳朵,微微的笑了。
傅景行回身就看到她对着他轻笑的模样,清冷的眼波,随着她的笑容,眼中似有一尾鱼滑过,波光潋滟动人。
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甚至远比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次还要更加激烈。
黎荆曼却在注意到傅景行一直盯着她看后,垂眼收起了笑容。
傅景行十分不解,她对他的态度,分明已经软化。
可为什么,她却好像十分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沉吟一阵,他干脆开了口。
“曼曼,有一件事,我似乎还没问清楚。”
黎荆曼站在原地,眼睛已经恢复清冷,淡淡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美,他能从其中,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黎荆曼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一片清明,明明极度虚弱,口头上却半点都不落于下风。
“我是被你强行带来这里的,这一点不会变。”
这一点傅景行无从辩驳,但他的关注点显然并不在这。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缓和了些许神情,挑眉问:“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我和你,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