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另一道叹息声也跟着响起。
贺锦兮这才想起身侧还有一个差点被她遗忘的齐云杉。
她转过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齐姑娘,你这是……”
此时的齐云杉用手帕将自己的脸遮住,奈何她的脸太大,而帕子太小,遮出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
只是,露出来的下巴还是能看到深深浅浅的脂粉,再加上她方才哭得太凶,整张脸像是一盘混在一起的调色盘,加上她双眼四周仿佛晕开了一圈墨,黑乎乎的,看起来委实有些恐怖。
齐云杉幽幽地又叹了口气,道:“俗话说得好,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我虽然长得天姿国色,奈何妆都花了,若是现下跟着你们去堂会,只怕……”
贺锦兮体谅她的难处,温声说道:“齐姑娘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带你去整理一番。”
身侧的芍药立刻会意,领着感激不尽的齐云杉离开。
“婶婶,你可不要给我生出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哦。”待齐云杉离开,小毛头心有余悸地说。
贺锦兮很清楚自个的身体,虽然她之前也闹过以为自个怀孕的乌龙,可最近身体每况愈下,以她现在的状况,能不能活一年都是个未知数,更别提怀孕生子了。
心里有数归有数,但她还是按耐不住内心地好奇,问道:“为什么?”
“齐四姑娘这张脸用在齐家几位公子身上,那是人中龙凤,是丰神俊朗,可用在四姑娘身上,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小毛头一想到方才的景象,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要是婶婶也生了龙凤胎,那画面我可不敢想。”
贺锦兮莞尔,轻声提醒:“小毛头,莫要以貌取人。”
“我是实话实说。”
“你与四姑娘的哥哥是好朋友,却在背后这般议论他妹妹的长相,他要是听到了,作何感想?将心比心,若是你的朋友在背后诋毁你的亲人,你又当如何?”
小毛头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婶婶。”
贺锦兮这才露出笑容,便听到香儿低声提醒:“二少奶奶,戏园到了。”
贺锦兮抬起头看了看,笑容逐渐凝固。
封宅占地极广,内里一应俱全,就连看戏的地方也专门腾出一个院子,搭了个戏台,称为戏园。
可是……这个戏园为什么要建在小后院的隔壁呢?
这边热热闹闹敲锣打鼓,她就不相信小后院的人会忍得住不来看戏?
只要他们从围墙上一探头,她辛辛苦苦捂了好久的马甲就爆了!
贺锦兮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
“婶婶,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呀?”小毛头完全没察觉到贺锦兮的不对劲,拉着她就往里走。
贺锦兮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安抚自己,园子这么大,她的辈分也就比毛头高一点,肯定会被安排在不起眼的位置!
做足了心里准备,贺锦兮跟着进了园子,丫鬟迎上来,笑脸盈盈地指着主座位一侧的位置说道:“二少奶奶,您的位置在那!”
贺锦兮抬眼一看,正对着小后院的围墙,她……只想死。
她一边修补破裂的心防,一边问:“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晚辈,理应坐在下席……”
丫鬟捂着唇轻笑:“且不说今日的堂会本来就是为您和二少爷的婚事准备的,单就司命大人的身份,您坐在那个位置也是当之无愧。”
贺锦兮恨不能当之有愧!
她再次安抚自己,入座之后,只要她全程低头,充分利用新嫁娘害羞的特点,届时就算小后院的人爬墙了,看到的也是她的头顶!
思及此,她立刻垂下头,急匆匆上朝座位走去。
封常棣恰在此时入场,看到贺锦兮垂着头,眉头微微一蹙,上前低声问道:“你脖子扭了?”
“你脖子才扭了!”贺锦兮不服气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我是新妇,第一次跟长辈们看戏,肯定会害羞的。”
封常棣想到她这段时间的丰功伟绩,微笑脸:“真的吗?我不信。”
贺锦兮:“……”爱信不信!
“是担心自己不懂礼节,惹出笑话?”封常棣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也不逗她,只低声安抚她,“海叔已经安排了丫鬟在你身边,等会儿南阳侯来,她会提醒你一应礼仪。”
“倒也不是礼仪的问题。”人家好心为她着想,她也不好不领情,只能支支吾吾道,“知道今日城中的贵人都会来,我已经提前学了礼仪,保证不给你丢脸,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我有点紧张。”贺锦兮找了个借口,目光下意识落到小后院的围墙。
封常棣立时明白了她的顾虑,倒也不揭破,只拉住她的手道:“那便把头抬起来,坐在墙下的贵人们虽然看不清我们这里,可也得把仪态摆足了!”
闻言,贺锦兮大喜:“墙下的位置看不清这里吗?那真是太……太可惜了!”
封常棣自是不信她的这番话,倒是看她恢复了笑容,唇边亦是微微一勾。
去了心中的顾虑,贺锦兮立刻挺直了腰板,愉快地挽住封常棣的手臂,身体也顺势贴了过来,脸上更是笑颜如花:“你放心,这种大场面,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因是新嫁娘,贺锦兮今日一身正红,衬得她肤白如雪,仿佛这无边春日美景中最娇艳的花朵,熟悉的幽香就这样猝不及防攻进他的鼻端。
封常棣点了点头:“最好如此。”
看到封常棣神色冷漠,贺锦兮心尖有些挫败。
自从他说让她教他们的孩子之后,她只要一想到他,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出现相夫教子的画面,她就无法控制脸红心跳。
即想见他,又怕见他。
他此刻的反应却又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悸动。
她松开手:“常景大哥过来了,我先入座。”
说罢,不等封常棣回应,她就溜了。
像一只进了海的美人鱼,就算在海深处,依旧异常醒目。
“常棣。”封常景的声音将封常棣的目光拉回来。
他平静开口:“大哥,何事?”
“城中达贵已经来得差不多,只剩下南阳侯,听说南阳侯大公子今日抱恙,我先与你说一下。”封常景说罢,忽然眉头一皱。
“可是哪里不舒服?”封常棣立刻扶住他。
封常景:“是我看错了吗?你的耳尖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