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兮又经历了无眠的一夜,次日一早,呵欠连连。
但是小毛头今天有课业,她必须早起。
一进书房,就看到小毛头板着小脸,气鼓鼓的,不理她。
贺锦兮十分理解,迅速祭出杀手锏。
“我这里有丰年乡的梨膏糖,特别甜!”
小毛头高兴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又板着脸低下头。
“有一整袋,谁理我就给谁!”
贺锦兮的手“咻!”的一声空了,手中的糖袋子就进了小毛头的口袋。
她微微一笑,凑近小毛头,“收了我的糖,就等于不生我的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我就觉得委屈。”经过一夜的反思,小毛头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心有不甘,“我是你的战友,你居然跟叔父一起打我!我好心告诉你秘密,你居然还下得了手。”
贺锦兮:“……”
真是谢谢你啊!如果不知道这件事,昨天她也能睡个好觉了!
“不过话说回来,后院的那些人,婶婶打算怎么办啊?”小毛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贺锦兮,“在我看来,婶婶可比那些歪瓜裂枣好看多了,只可惜了叔父看姑娘的眼光有点歪。”
无端端被可怜的贺锦兮再次无语:“其实这是个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三婶婆说,叔父对他们必定用情至深,要不然也不会娶了婶婶,还舍不得遣散他们!”小毛头压低了声音,“要不,咱们互相帮忙?”
“怎么帮?”
“我帮你收住叔父的心,你帮我解决掉课业的问题,你也看到了……”小毛头说着,推了推桌子上厚厚的卷子,“恐怕到今夜子时都写不完。”
贺锦兮微微一笑:“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至于你的事情,我帮你争取争取!”
小毛头黯淡到了一半的目光又刷地亮起来。
贺锦兮按了按卷子:“如果你课业做得好,我就和你叔父说说,让你明儿可以一块儿去看戏!”
“小意思!”小毛头拿起笔飞速就动了起来。
贺锦兮满意地笑着,并没有察觉到,封常棣正隔着窗户望着他们。
少女穿着新妇的衣衫,非但不显得格格不入,反而因这一身红多了一份迷醉的媚意,那轻灵的眉眼含着清浅的笑意,是这个春日清晨最令人心动的一抹景色。
……
贺锦兮是个一诺千金的人,既然答应了小毛头,自然要说到做到。
为此,等小毛头做完课业后,她立刻去见封常棣。
“小毛头的课业你打算怎么缩减?”
这话问得极为聪明,不是要不要,而是如何缩减,无形之中将对方的思绪往她想要的方向代入,贺锦兮出口之后,颇为得意。
这一招是从师父给的宝典中学会的。当时看到这一条,贺锦兮便想到自己小时候在这个技巧上栽了无数次。
这次,也该轮到她用在别人身上了!
“缩减?”封常棣冷笑一声,“他想得美!”
贺锦兮:“……”
说好的做选择,他为什么直接拒绝!
所以,小毛头的离家出走以一场女子单打结束,课业不减反增,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经典案例。
贺锦兮试图为小毛头争取权益:“一味的压迫,最终只会反抗地更厉害。”
封常棣不以为意:“他要是能反抗我,那也是一件好事,这说明他有足够的能力。”
贺锦兮:“……”有些人看着挺聪明,其实不长脑子。
“万一他的反抗不是对你,而是对自己呢?比如自我伤害。”
“他是封家家主的儿子,是封家司命的侄子。”封常棣沉声道,“若是这等压力都撑不住,往后如何将封家交给他?”
“封常棣,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他是你的孩子,你舍得吗?”贺锦兮苦口婆心,“每个孩子有每个孩子的天赋,育人应该是因材施教。”
封常棣往前一步,垂眸直对她的眼,“等你生了我们的孩子,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们的孩子?
贺锦兮的心不争气地狂跳。
好家伙,她……也入戏了!
她用自己最后一丝理性挣扎:“所以,不能减少课业吗?”
“不能。”封常棣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明日允他去看戏。”
贺锦兮一喜。
两个任务,她至少完成了一样,小毛头总不会怪她吧!
望着她欢喜的笑容,封常棣的眉目也悄悄舒展。
……
贺锦兮连夜将消息传给了小毛头,次日一早,小毛头就快乐地来到竹杖居等着她。
他这会儿穿着一身喜气洋洋的袍服,看着跟个会走动的红包似的,看得贺锦兮心情愉悦。
一大早就看到这么吉利的东西,今天的财运应该不错!
两人后面缀着丫鬟,慢悠悠的往搭了戏台子的正院走。
“前面的姐姐,等一等。”
贺锦兮循声回头,就见一个穿着华贵纱裙的女子拎着裙摆小小步的凑上前来,头上步摇叮当作响,鬓边还簪了朵淡粉色的绢花。
贺锦兮瞅着这姑娘弱柳扶风的姿态,再看看对方跟原地踏步也没差多少的小碎步,眉梢略微往上抬了抬。
这个姑娘看着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婶婶,你有没有闻到?”小毛头牵着贺锦兮的手,小大人似的肃脸望着女子。
贺锦兮疑惑地抽动了下小巧的鼻尖:“闻到什么?”
小毛头神色凝重:“这绿茶的气息啊。”
贺锦兮:“……”
正踩着小碎步的姑娘脚步一顿,紧跟着就红了眼圈,幽幽地看了看小毛头,才从衣襟上抽下帕子在眼角上按了按。
“对不住,是我跑的太慢了。”
这话却是对着贺锦兮说的,而且还是泫然欲泣的那种说话方式。
“……”贺锦兮不太想接这个茬,甚至想扭头就走。
“知道自己跑的慢,还要让别人等你?”小毛头叉着腰,气势汹汹,这表情跟不久前怼封常棣后院那些人时一模一样,“你咋这么大脸呢?”
“放肆!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理?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跟在女子身边的婆子指着方沉斥道。
小毛头翻了个白眼:“你这婆子是脑子不好吗?你家小姐是谁竟然还要问我这个陌生人?”
“你!”婆子气了个倒仰,“放肆!大胆!无法无天!”
小毛头用两根小拇指勾住自个嘴角一扯,冲着婆子吐出舌头:“略略略。”
这婆子粗喘着气,瞪了小毛头半晌后,倏地将矛头对准了贺锦兮。
“这孩子这么不知礼,你这个当大人的竟然也不开口管管?到底还有没有点教养了?”
贺锦兮还没答话,这婆子就连珠炮似的训道:“封家一向重礼知理,与之相交的人家也都是懂礼数的,今天怎么请了你们这两个小家子气的!简直不像话!”
小毛头登时就跳脚了:“你说谁呢,睁大你的眼瞧瞧,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