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平凡人,可安心享受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美好,也为柴米油盐而过着精打细算的日子。
一阵喧哗,大道上卷起一股烟尘,那是两匹快骑飞奔而过。
此刻快到正午,今日的天气没的由来,突然变得燥热起来,太阳毒辣地炙烤着大地。
问谁敢盯着烈阳而活动的,除了商人便只剩下江湖中人。
驾驾,又是两匹快骑飞驰绝尘远去,只听得一人喊道:“该死的天气,怎么这么热,又要逼我喝酒解暑。”
他一边策马一边掏出酒袋子,在这一瞬间,他似已感到受到了醇香的包围,清冽凉爽的快感。可是下一刻便听到张口大骂:“见鬼,酒何时又喝完了!”
与其齐驾并驱的那人笑着说道:“这些不争气的酒怎么又被哪个该死的喝光了呢?”
“就是,该死的。”前一人附和道,转念一想,却见他满面黑线,看着旁边,“好呀你,竟拐着弯骂我呢。”
“哈哈。”另一人大笑。
此二人正是舒长夜和封子夫了。
辞别了曾富贵,他们二人赶往真正的目的地。
至于在哪里,封子夫追问过,但舒长夜没有明确回答。且是封子夫缠着厚脸皮要跟来,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也不介意。
“子夫,我又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舒长夜一本正经地说道。
“就你还能有什么事。”封子夫嫌弃道,“不过此刻没什么乐子,且说来听听罢。”
“你好好听着哦,好生奇怪。”舒长夜吊其胃口,幽幽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他非常喜欢喝酒,你送他金山银山,如仙美人他都不会动心,可只要提到酒他整个人便生龙活虎。”
封子夫听到这,心中不由念道:“又是个酒鬼,不过倒与我一般,哈哈。”
“最近我发现他除了爱喝酒外,还特别喜欢寻个喝酒的理由,比如天很热来口酒解解暑,又如这片风景真好,不饮酒纵情如何对得起这秀色风光……”
“这个人是谁啊,倒是能与我当个知音。”封子夫问道。可是回答他的只有舒长夜的笑声。
“你笑啥啊,赶快回话。”封子夫催促道,可是舒长夜笑得更甚了。
封子夫沉吟,总是感觉哪儿不对,片刻之后,他蓦然大喝道:“好你个四不像,这不还是骂我呢。”
可是他话未说完,舒长夜已经扬鞭策马绝尘远去,他大骂几声也赶紧快马追上。
……
栖笺山山脚小镇,然,这个城镇却不见多大,只有一条蜿蜒的三里长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楼、茶坊是必不可少的,有些有背景的商客更是这此地开兵器铺。
且看街上行人,十之八九为江湖中人。
瞧前方那两个高瘦的男子,这二人是凶神恶煞般模样,手中提着佩刀,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
他们对于两侧的建筑不曾多看几眼,而是双眼贪婪者从人群之中寻找着什么。
“大哥,外边传言栖笺镇的女子貌美如花,肤色似玉,可咱们寻了这么久连个正点的也没有。”一人不解道。
“你这是心太急,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美人当然也得耐心寻才会有。”另一人‘语重心长’地教导着,前一人似懂非懂地直点头。
走了一会,一人两眼顿时射出两道精芒,喜跃于面,连连拍着另一人的肩头喊道:“大哥大哥,你看,美人诶。”
那大哥整了整衣裳,故作深沉道:“二弟,美人虽好,但也要注意妆容举止,可别吓着了美人。”
“大哥,你咋懂这么多呢,要怎么做赶紧教教小弟呗。”
“这有何难,你且好生看着。”那大哥说着,幽幽向前方走去,假装是偶遇。“在下阿大,美人,这天干物燥,何不一起坐下品茶消消暑?”
这女子穿着紫裙,未施粉黛却是肤如凝脂,的确貌美如花。
但她也被突然出现的这一幕吓了一跳。这都什么鬼,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出来吓人!随即说道:“阁下请自重。”
饶是如此,阿大却未听懂。
“我还有事,请让路。”她这样一说,阿大可算是懂了。
阿大笑了笑,道:“不知姑娘之事急不急,在下广结江湖英才,只要一封书信姑娘之事便可办妥,敢斗胆请姑娘一帘共饮如何?”
那女子心中不屑一笑,“将脸化成这样也好意思出来骗人?”不过她嘴上却未这般说,“阁下请自重,事情紧急不能耽搁半刻。”
另一人在远处看得大哥与美人聊得火热,心中直痒痒,那崇拜之情更甚了,不由赞叹道:“大哥就是厉害,如此美人也能拿下,佩服佩服。”
这时,一华衣男子走过,笑着走上前,道:“柔清姑娘,真的是你,孟某还以为看花眼了。”
“哦,原来是孟公子。”柔清闻言,立即寻声望去,看着来人回礼道,“真是好久不见。”
孟华瞥了瞥旁边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男子,凝眉冷声问道:“不知阁下缠着柔清姑娘所为何事?”
“没什么,就是请这位姑娘去品品茶。”阿大讪笑说道。
“哈哈。”他还未说完,孟华已是仰天大笑,道:“就你这鬼模样,也配得来请柔清姑娘与你一起品茶,真是笑话。”说到最后四个字,一股寒意在烈日下蓦然散开。
阿大闻言,脸色也急了,壮起胆子说道:“有何不可,不就喝杯茶么。”
“小子,我要是你老早开溜,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敢生事。”孟华冷笑道。
“我阿大天不怕地不怕,你是何人,真是目中无人。”阿大登时喝道。
其实在孟华出现之时,已有不少人注意到。江湖传言多情剑华公子喜爱美人,只要一见到美人就不禁多看几眼。
若是哪个美人被人欺负了,他也不顾对方是谁总会插上一脚。更甚的是,即便是为了未曾谋面的美人,他也是这般做法。
看到阿大竟不知天高地厚地与孟华杠上,众人好奇地看着街上的这一幕。
“今天真是有趣,如今敢如此与我讲话之人没有几个,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孟华笑道,转而声音一冷,“还不赶快滚!”
“哼,你让我滚我就得滚啊,那多没面子。”阿大昂首挺胸,不屑说道。
旁边柔清看着这一幕,不禁掩面笑起,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多情剑华公子也敢得罪。
阿大这话出口,可是给两边酒馆茶坊中人不小的冲击,有的险些被茶水给呛着,难以置信地望着街上。
众人不说话,饶有兴趣的看着,期待往后更加精彩的剧情。
“多情剑华公子听过没?”孟华声音冷冷道,看来他极少露面了,许多人都快忘了他这号人物。
“啊,多情剑华公子!”阿大惊愣,左看看右瞧瞧,问道。他最不愿碰到的就是此人。
“我就是。”,孟华淡淡说着。
这几个字简单之极,可是到了阿大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他蓦然大叫几声,转身拉起他二弟逃之夭夭,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多谢孟公子。”柔清欠身施礼。
“柔清姑娘言重,那样的小角色,你是好心不想伤着他罢。”孟华笑道,“柔清姑娘似还有急事,孟某怕是误了姑娘之事,抱歉。”
“孟公子多虑,柔清下山刚办完事,正要回去禀报师父。”柔清笑着说道。
吟吟笑声似滴水敲在寂静幽潭,荡开一阵涟漪,又像某些人此刻慌乱的心。
……
吁吁,两匹快骑急急停下,一道身影早已飘身下马,提着酒袋子一头扎进了栖笺酒楼之中。
“小二,先上两坛好酒,还有将这个酒袋子灌满。”
待小二端上两大坛酒,另一道身影才出现,只听得他摇头道:“真是酒中痴啊你,慢一会也使不得。”
这二人便是舒长夜和封子夫。
“四不像,你真是太慢了,我已喝了五大碗。”封子夫自豪地说道,“这鬼天气太邪乎了,不是说春后寒嘛,怎的这么热,真是累死老子了。”
“那是你心急,哪是我慢。”舒长夜坐下,饮下一杯,才道,“而且你有什么累的,累的是马,你就想着快些找酒喝。”
“不说那些,不说,来,喝酒。”封子夫摆了摆手说道,“热些好,有酒更好。”
与舒长夜的雅然不同,大咧的封子夫可是惹得酒楼之中数道有些怪罪的目光,他不理睬的依然我行我素的态度,更是令他人更加愤怒。
“这位兄台,此处应当是幽静清雅之地,望兄台莫坏了这氛围。”终于有一人忍不住上前劝说一番。
“说人话,听不懂。”封子夫喝得正兴却被打断,也是没好气说着。
“你,你……”那人被气得不知如何作答,他也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狂妄之徒。”他甩甩衣袖,怒目说道。若不是之前有人告诫他千万别动手,此刻他早约战三百回合。
“好了,话你也带到,滚回去吧。”封子夫故意挑事。
“真是气死我也,你敢不敢出去与我较量一番。”那人喝道,现在他已不管三七二十一,此人真是不可理喻,做错了别人劝说也使不得,真是不晓得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剑拔弩张,火药味浓浓。
这时,舒长夜赶紧圆个场,看着封子夫骂道:“你个酒鬼没怎么喝就已是满口醉话,不喝全给我。”
封子夫立即将酒坛揽到自己身前,插话道,“不行,那坛的三分之一是你的,其余的都是我的。”
舒长夜转身对着那人赔礼道:“阁下莫怪,我这朋友脾气有些不好,一向是这样,我会劝他的。”说着他向对方拱手亦是歉意。
那人回座后,愤愤地对同伴质问道:“孟华,你干嘛不让我动手教训那人,好久不打架手早就痒了,真是气死我也。”
“林兄,你真不是他的对手。”
“动起手来我五招杀他个人仰马翻。”林俊不服辩道。
“那好吧,我这样说你便懂了,你注意到他非常嗜酒,还非常无礼?”孟华耐心说着。
“嗜酒之人天下间多了去,粗鲁的也是一大群。”林俊显然气还未消。
孟华不再绕弯子,道:“那你总该听说逍遥浪子这一号人物吧?”
“哈哈哈,孟华你真会说笑,就他那般模样也能与逍遥浪子有什么关系,还是你想说他就是逍遥浪子?”林俊笑道。
说着他还特意转身向封子夫那边望去,与想象之中极为不符,但世上本就有很多不合理之事。
“的确,这可能会比较难理解,但他极有可能是。”孟华自斟自饮,不顾林俊诧异地目光,继续说着,“他身旁的那人也不简单,记得我前些日子与你说过烟雨阁的事?”
“你指的是烟雨阁那件事?”林俊脸色严肃了一些。
“挑战苏州五大家族。”孟华平静道,余光微可不察的瞥了一下舒长夜,“那件事发生后,在苏州城就没不再有此人的消息,没想到在此处又遇到了。”
咕噜,林俊连连喝下三杯才缓过神来,问道:“如此说,那个疯子真的有可能是逍遥浪子?”
孟华却笑了起来,不做他答。毕竟
在舒长夜的努力劝说下,封子夫也终收起粗鲁的仪态,安静地坐着。
舒长夜问:“臭酒鬼,如今到了栖笺山,你还要继续跟着?”
“当然。”封子夫怪异的看了一眼舒长夜,随后又突然起身,凑近了盯着舒长夜打量了几圈,意味深长般问,“这么着急赶我走,说,你藏着哪位美人?”
“别闹。”舒长夜推开那凑近的脸,“要说你藏了美人我倒是信。话说这些年我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传闻……”
“别别别……”封子夫不待舒长夜说完,赶忙打断,“来,喝酒,说那些事干嘛,徒添麻烦。”
……
此处以栖笺酒楼最为出名,稍微有些背景或决心出来闯荡江湖之人,或多或少对栖笺酒楼有些了解。
唯一的原因是此地已经属于凤阁地界,而栖笺酒楼则聚集了各方青年才俊,更是不乏如仙美人。
初出茅庐的小子来此,多是为了一睹佳人风采;懵懂少女于此,乃为仰慕传言之中的公子俊朗。
风起尘扬,天边挂着残阳,几缕柔和的金光洒在青石板上。
一匹快骑扬尘而来,刚至栖笺酒楼,马鞍上之人双腿用力向下一蹬,整个人直接从马鞍上飞起,踩着屋檐再一次借力,身子凌空翻转几周,已是从二楼的边窗进入。
他这身轻功的确未练到家,当他借力之时已是踩得瓦砾出现松动,他落地时又是在地板上‘重重’地踏了一下。
这若以他在家练习自然是无碍,但此刻酒楼当中甚为安静,任何的声响都会被放大好几倍。
众人齐齐向他看来,他倒是精明之人,立即抱拳道:“抱歉抱歉,本是想考校本事,如此看来倒是在下卖弄,还望包涵。”
一盏茶的功夫,一辆车在青石路上缓慢行驶,风铃随风摆动,传出叮呤的声音。
马车两侧各有两名面挂青纱遮面的女子随行,且看这辆马车制作精良,镶金带银,明眼可看出车内之人必是不凡。
孟华举杯自饮,林俊还在向他诉说心中的不解,逍遥浪子居然是这般模样,真是玷污了这英俊潇洒的雅号。
这时,却见孟华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理会林俊,侧耳聆听着什么。忽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二话不说已是向靠近马路的窗奔去。
孟华不顾别人的目光,向外挥手道:“岑姑娘,是你吗?”
可是以他在江湖之上的声望,谁人敢对他说什么,只是装作没看到罢。
只见楼下马车边上的小窗帘被掀起一道小缝,可以看到玉面珠玑,柳眉凤眼的女子,她微微向上看来。
孟华此刻的笑颜更甚了,道“居然在此遇见岑姑娘,不知岑姑娘能否赏个薄面共饮一杯?”
岑涵露笑道:“原来是华公子,小女子若是拒绝盛请,倒是显得不是了。”
话音未落,马车前面的大帘子被拉开,一个身着委地红裙,头上叉着两支凤钗的女子轻步走下,两弯柳叶眉,一双含情眸。
岑涵露的芳名在这栖笺镇谁人不知,此刻眼观四面,行人驻足,楼上人推窗观望,只为一睹佳人倩容。
四名面挂青纱的女子走在前方引路,在她们走到栖笺酒楼大门前时,孟华已在那儿等候着,见岑涵露走进,他上前一步,笑道:“岑姑娘这边来,二楼雅座已备好。”
一楼中,一个个面朝大门,神情呆痴,不少人暗自咽了下口水。那可是岑姑娘,常日哪是他们这般轻易一睹芳颜。
舒长夜二人所在靠近楼梯,又临窗,真是令人喜爱又略微烦恼之地。
岑涵露刚登上一半的楼梯,便听到封子夫略带粗狂的声音,此刻封子夫虽已经压低了好多,但她仍不由打心底里厌恶此类人。
待登上二楼,果然,封子夫虽身着锦服,但那与外表不相符的举止,令岑涵露微微皱眉。
“这些暴发户也学别人来凑热闹。”她暗下腹诽。
目光越过封子夫,却见她目光略有一滞,暗道,“这位公子倒是风度翩翩,与孟公子有得一比,且举止优雅,不过如此望去怎得有丝寒意,他怎么会和那样的人同坐一桌?”
岑涵露转眼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空气中便多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美人待西归,影过风留香。
封子夫将空着的左手朝空中招来几手,见他双眼微闭,一脸享受:“真香啊,四不像,你感受感受。”
除了舒长夜之外,楼中所有男子俱觉得封子夫此举可谓轻漫之极,皆怒目视之。然,封子夫又是抓起大碗酒灌下,并未理会他们狠狠地目光。
许多人心中生疑,“孟公子怎么会忍受此人的轻薄?”
舒长夜咧嘴一笑,道:“臭酒鬼,如此美人,你这般举止倒不是给人留下了坏印象么?”
封子夫又是狂饮三大碗,甩手抹去溅出的酒滴子,才道:“四不像,不是我说你,整天拿把破扇子摆那副谦谦公子的样子,不累么?”
舒长夜心知对方在故意挖苦他,也是幽幽道:“哎呀,没办法,多年来已经习惯了。”
“哼,说不过你,敢不敢比喝酒?”封子夫心中一急,想要扳回场子。
舒长夜此刻突然瞪着他,诡笑问着:“臭酒鬼,你可想好了是比喝酒?”
经这么一提醒,封子夫如梦初醒,连忙推迟,道:“别别别,长夜,我错了,咱不比。方才我说的是醉话,不作数。”
舒长夜摇头叹息道:“要我相信封大酒鬼会说醉言,那太阳得打西边出来了。”
……
孟华心中似吃了蜜饯,甜滋滋的,欢声笑道:“请,岑姑娘请坐。”
林俊悄悄溜到孟华身旁,附于后者耳际,暗下问道:“孟兄,这位便是人称醉红颜的岑姑娘?”
孟华只是一个劲点头,目光闪动,示意林俊识趣点快些离去。
“华公子,你也请入座。”岑涵露妙声道。
她说着欲提着酒壶斟酒,孟华见到连忙夺过,和声道:“我来,我来。”
孟华一时忘却时间,双目呆呆看着对坐之人俊丽的容颜。
岑涵露被他如此看着,不由显得有些害羞,两腮忽泛起几抹红润,有些辣。此二人倒是有些意味,郎有情妾有意,彼此就是憋着不言明。
岑涵露轻咳几声,声音婉转道:“华公子,你,你在看些什么?”
孟华猛地回过神,心知自己失了礼数,赶忙赔礼道:“岑姑娘见谅,方才孟某有些走神,我先自罚三杯。”
在孟华二人旁边的一张桌子,一个身板娇小,梳着流云髻的女子,之前孟华痴痴望着岑涵露的模样,她可是尽收眼底,随后又见到这二人扭捏掩饰,真是不够快意。
她不懂饮酒,却是点了满满一大桌子佳肴,看着那些缺胳膊断腿的飞禽走兽,骨头胡乱丢弃的景象,便可想象她的吃相有多么‘温雅’。
她嘴里塞得鼓鼓的,好像许多天未进食,但瞧其衣着也不像贫苦人家之女。她边嚼便嘟嚷:“明明是喜欢人家,干嘛还藏着掖着,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这样多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