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禹通过拈花镜搜索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便全副武装,他也认得出那个人就是芷菡,由于思念心切,他将镜头拉近,想近距离看看她,不料却惊醒了对方,紧接着画面闪烁着条纹状的阴影,片刻之后,便再无影像。
原来,芷菡本在闭目养神,却感受到有一股神力在靠近自己,登时惊醒,这才发现有人用观微术在偷窥自己。她猜到是赫连禹,因为之前,他经常用这招来监视她。于是念了个灵胤教的口诀,那股神秘力量顷刻消失。她隐隐有些得意,幸亏当日学了灵胤传授的反窥探口诀,否则就会被赫连禹寻到了。
她心想赫连禹定会追踪而来,事不宜迟,她赶紧爬起来,朝门外奔去,准备换个地方,以免被他寻到。
果不其然,赫连禹发现芷菡在那处废宅后,当即寻了过来,遗憾的是,到达现场后只发现了一些残余的食物,还有一堆留有余温的旧棉絮,“她定是故意躲起来了,这样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他这样想着,内心越发担忧。
失望之余,他只好再次回到小岛,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小夕雾的身上,明日三月期满,当初芷菡亲口对小夕雾承诺,三月期满后,定会回来看他。
赫连禹猜测芷菡喜爱夕雾,视如己出,为了不失言,或许会去小岛。
第二日,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为屋顶、树木、湖泊及道路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白雪,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颇有一种苍白的美感。
人的心如同冰冷的天气般,感受不到丝毫的愉快,只有寒冷。为了不错过芷菡,赫连禹带着小夕雾等在柴门外,两人手中各撑一把油纸伞,时间一长,上面也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像两株沉甸甸的雪松。
因为今日就能见到娘亲,即便再冷,再累,小夕雾也纹丝不动地站在雪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唯一的通道——石桥。
足足等了一整天,两人依然立在雪中,没人愿意回到屋里去。日近黄昏,天色暗淡起来,睿远支着一盏灯走了出来,劝道,“圣君,不要再等了,她不会来的!”
闻言,小夕雾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嘟囔道,“娘亲一定会来的,远叔叔不要瞎说!”
睿远顿时语塞,怏怏地回了屋,在院落里点了一盏灯,照亮了四周。
又过了一个时辰,见小夕雾焦急的样子,赫连禹安慰道,“你娘亲定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会迟一些,我们再等等!”虽然是鼓励小夕雾,但实际上是说给自己听的,说服自己再等等,芷菡一定会来的。
获得了极大的鼓励,小夕雾朝他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几分耐性,大眼睛旋即瞪了起来,紧紧地盯着石桥的方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两个时辰,石桥上依旧空空如也,赫连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或许芷菡真的不会来了!”
“爹爹,娘亲是不是不来了?”小夕雾终于等的不耐烦了,小小年纪在雪中等了一整天,天还这么冷,肯定受不了了。
赫连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顿了顿,说,“再等等吧!”事实上,他已经放弃了,只是还不舍得放手罢了。
时至丑时,赫连禹终于绝望了,但却不知如何跟夕雾解释,是继续哄骗,还是告诉实情?但他还是决定等下去,直到明天早晨,如果那个时候芷菡还不出现,意味着她再也不会来了。
阵阵倦意袭来,小夕雾实在控制不住疲倦,竟然打起盹来,见状,赫连禹把他抱在怀中,一手撑着伞,继续在雪中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他看见石桥的尽头有个黑影,登时精神一震,睁大双眼仔细地瞧了瞧,那不是幻觉,登时大喜,赶紧摇醒小夕雾,带着他朝石桥飞奔而去
实际上,芷菡一直记得和小夕雾的那个约定,多次想去看他,受伤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担心被小夕雾看到自己不堪的模样,更不愿意被赫连禹看见。
可是,她又不想让小男孩失望,几番思想挣扎后,她还是踏上了前往小岛的路,还说服自己只是偷偷看一眼,履行完承诺就离开。
哪曾想,刚走到石拱桥,便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立在雪中,分别是赫连禹和小夕雾,后来,赫连禹还直接将小夕雾抱在怀里,她猜想赫连禹应该会在小岛上,但万万没料到他们会等在院子外。
被发现后,她立即折回身,匆匆忙忙朝来路的方向奔去,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急追上来的赫连禹给叫住了。
“菡儿,别走!”赫连禹用恳求的语气说。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暖,登时融化了芷菡的心,她再也不忍心往前走了。
被摇醒后,小夕雾立即精神抖擞起来,发现对面站着一个穿斗篷的人,听赫连禹叫她,登时喜出望外。他跳下男子的怀抱,欢呼雀跃地飞奔而去,抓住芷菡的衣袂,撒娇,“娘亲,娘亲!”他的叫喊声将睿远也吸引了出来。
听小男孩这般喊,芷菡的心再次受到了触动,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难受极了。
“娘亲,你为什么不理夕雾?”小夕雾见斗篷人不回头,歪着脑袋,十分困惑。说话的时候,用求助的方式盯着赫连禹,“爹爹”
虽然背对着,芷菡也能猜到小男子是多么期盼她转身,她一直都爱护弱小,最受不了别人期盼的眼神,特别是小孩。她强迫自己转过身来,蹲下身子,安抚道,“娘亲怎么会不理小夕雾呢?”
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一阵安抚后,立马开心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娘亲不要再离开夕雾了。”
“恩!”芷菡点了点头。
一番母子亲近后,小男孩又歪着脑袋,说,“娘亲为何蒙着面?”
为了不漏破绽,赫连禹赶紧解释道,“娘亲怕冷,所以才蒙着面,保暖。”
小男孩信以为真,连连点头,随即又在芷菡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好不亲热。随后,赫连禹令睿远将小夕雾带回去睡觉。
至此,石桥上只剩下他和芷菡两人,见芷菡提腿便要走,飞奔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拦了下来。
随后将伞移到她的上空,说道,“菡儿,别走,我求你了!”
看到对方那惊世骇俗的容颜,再联想起自己的丑容,芷菡自惭形秽,看向他处,“没有必要留下来吧。”
“小夕雾需要你照顾。”他以小男孩为借口,试图挽留对方。
“他并非我的子嗣,何须我来操心。”
他紧盯着对方,不肯移眼,“你今日会来,说明你已经把他看成你的孩子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爱管闲事了。”芷菡突然拉高音量,斥责道。
“你的事情不是闲事!”赫连禹哽咽道,“我不该赌气留下你一个人。”
“是我要离开,与你无干!”
盯着女子单薄的身影,赫连禹鼻子一酸,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难受极了,“我知道是云莳萝把你害成这样的,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把她抓来,任你处理,即使你要杀她,我也绝不会阻拦!”说出这句话,他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这将激化和云谲宫的矛盾,引发战争。
闻言,芷菡身子一震,显然有些吃惊,她想不到赫连禹会这样说,且不说他一心向善,不会取人性命。就拿云谲宫在浮虞的重要性来说,为了争取云祁峥支持,他也不会动云家人分毫,更别说取了云莳萝的性命。
一触碰到对方那火热的目光,芷菡便低下了头,她不敢再面对他了,因为自己不但被毁了容,还中了绝情水的毒,根本没有资格再谈感情。更何况,自己本就身份低微,哪里敢高攀高高在上的圣君。
见芷菡一直抗拒,赫连禹心急如焚,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情不自禁地跨前几步,单手将她搂进怀里,“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便激发了体内的毒性,芷菡只觉被雷击一般,身子剧烈抖动起来,皮肤处还传来撕裂感,她发出了几声痛苦的惨叫。
与此同时,赫连禹也受到反噬,白皙的脸庞还有手臂上陡现网状般的伤口,皮肤似被撕裂般传来火热的痛楚,他条件反射式地缩回手,后退了几步,紧蹙双眉,茫然若失。
如此症状与中了绝情水的状况一模一样,这令两人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芷菡确实中了绝情水的毒。
等恢复几分神智后,芷菡冷笑道,“你看到了,你根本近不了我身!”
毫不犹豫地,赫连禹一字一句道,“那又如何!这不应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清心寡欲,柏拉图式的爱情?你以为自己是圣人吗?”芷菡嘲讽了一番,嘴角还擒着一丝冷漠,似乎在嘲笑对方的虚伪。
“我说的是心里话,你不相信我?”赫连禹急切地辩解。
芷菡不愿再纠缠下去,为了逼走对方,她吼了一声,“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离开你了!”赫连禹非但不生气,反而宽慰起她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很痛苦,别怕!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