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赫连禹吩咐睿远将芷菡和茹薇两人送去擢翾序。
行走在离开琉璃境的广场上,一步三回头,都不见赫连禹现身,芷菡禁不住疑问,“睿护法,圣君呢?怎么不见他来?”
原本以为相识一场,他应该会来送别的,只是他压根没来,不禁令她落寞又神伤,眸子暗淡了许多,像没有星星的夜空。
睿远先是一愣,思索半晌,这才支支吾吾说,“圣君啊?昨日他还说会亲自送两位姑娘去擢翾序,只是临时遇到急事,这才没来。”他边说边挠着额头,一看就是在撒谎。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芷菡“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跟着他走,像泄了气的皮球,情绪低落到尘埃。
却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赤族人,有什么资格得禹哥哥相送?”
不见其人,芷菡就猜到了是淳于曼,回过头去,见她穿一身粉色裙装,化着精致的妆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她要去相亲。
“曼郡主!”睿远赶紧拱手作揖。
却被对方狠狠地瞪了一眼,“我说睿远,这才没几天你就榜上别人,你也不想想,那个人有没有实力护得了你?”
睿远一脸莫名其妙,这才想起之前都叫她“曼王后”,如今改了称呼却惹怒了对方,当真是欲哭无泪啊,他垂着头,一声不吭,虚心聆听教诲。
数落完男子,淳于曼直接来到芷菡和茹薇身边,阴阳怪气地说,“实话告诉你们,禹哥哥君昨夜召本郡主侍寝,这个时候他还在床上呢。”她用充满鄙视的眼神斜睨着两人,“再说了,即使禹哥哥有时间,也不会送你们两个身份低微的赤族人!”声音尖锐刺耳,像处于发情期的猫叫。
闻言,芷菡冷笑一声,歪着脑袋说,“这么说来,淳于郡主已经成功爬上了圣君的龙床,得偿所愿了?”
淳于曼没想到对方说话会如此口无遮拦,羞得面如红霞,“是又怎么样?我和禹哥哥是两情相悦!”她的语气极为肯定,差点连芷菡都信以为真。
“想必你已非处子之身了吧,假如圣君不娶你,你怕是要嫁不出去了!”芷菡深知浮虞女子保守,最在乎名节了,这才要说到对方的痛处。
在骂人上,淳于曼哪里是芷菡的对手,嘴上吃了亏,却不知该如何补救,才能扳回一局,气得直跺脚,“你,你……”连说话都直哆嗦。
没等芷菡再开口,茹薇抢过话头,义正言辞地说,“圣君他洁身自好,岂会随便和女子厮混!”她皱起眉头,怒目而视,像是要将眼前的傲慢女子吞了。
“还有,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直呼圣君的名讳?”她满脸涨得通红,应该十分气愤。
在他人眼里,她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前几天无缘无故被淳于曼一顿惩罚,心中肯定憋着一口气,正愁没机会发泄呢,如今淳于曼算是撞枪口上了。
被一个身份低微的赤族人斥责,淳于曼哪里受得了,走上前去,一把拽住茹薇的衣襟,恶狠狠地骂道“你个贱婢,竟敢辱骂本郡主,还想尝尝被打的滋味吗?”
与此同时,随同她一起来的丫鬟也都蜂拥而上,抡起拳头朝茹薇砸去。
当然茹薇也不会打不还手,手脚并用,与来人扭打在一起。
睿远被这一幕惊得半天没缓过神来,刚才也只是斗斗嘴,怎么突然之间就打起来了,因为围殴的都是女人,他不知道该帮哪一边,站在外围往里看,焦急难耐,叫苦不迭。
好友被围殴,芷菡岂会袖手旁观?跨前几步卯足了劲,将淳于曼和她的人尽数拉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茹薇从包围圈里解救出来。
却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喝止住全场的骚动,“都给本君住手!”
来人正是赫连禹,从半空飘然降临,一身白衣,双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俨然一个失去喜怒哀乐的人,说他患上抑郁症一点都不夸张。
全场的人见是他来了,赶紧灰溜溜地回到原地,淳于曼更是佯装成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走到来人前面,哭诉起来,“圣君,她们欺负我!”哭得梨花带雨的,还不忘拿出锦帕擦拭眼泪。
她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芷菡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赶紧辩解,“圣君,是郡主先出手,我们也只是出于自卫。”
“圣君,她血口喷人,您可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话啊。”淳于曼哭的更加大声,看起来像个受害者。
“如果圣君不相信,可以问睿护法,他一直在现场。”芷菡看向睿远,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岂料他只是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她似有所悟,“我知道了,睿护法不敢站出来作证,也罢,圣君要怎么处置我们,尽管来吧!”
没等赫连禹开口,侧着身子隐在芷菡身后的茹薇冷冷地说,“她诋毁圣君的名声,该打!”她的声音冷若冰霜,带着股瘆人的威力。
芷菡受到了提示,也补充道“茹薇说的对,郡主她竟敢说昨夜和圣君睡在一起,一听就是在造谣,我等气不过,这才只能用武力替圣君打抱不平。”她用讨好的语气重申了一遍茹薇刚才说的话,“圣君洁身自好,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和女子有染的。”
赫连禹的双耳不知何时变得血红一片,背在身后的双手也紧了紧,清了清嗓子,“这么说,本君还得感谢你们,替本君出头了?”
“好说,好说,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圣君不必放在心上!”芷菡身子一躬,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了这个功劳。
“你还得寸进尺了?”赫连禹突然提高音量,“别人不了解你,本君还不了解你吗?厚颜无耻,口无遮拦,胡作非为,简直就是女人中的败类,是浮虞的耻辱!”
“圣君……我又做错了什么?”芷菡一脸无辜,“分明是她不对啊……”
“睿远,将她们两人即刻送去擢翾序,本君不想再看到!”
“是!”在一阵应答声中,睿远带着芷菡两人渐渐消失在了琉璃境的上空。
睿远将两人送到擢翾庠即刻回去复命,两人便由擢翾序学监李蓉领去臻至轩。
早在考试的时候,芷菡她们就参观过擢翾序,所以对此地并不陌生,一路上,听李蓉介绍这里的一些人文历史,风云人物,颇有些传奇色彩,不禁啧啧称奇。
特别是当提到赫连沅和赫连湘的时候,李蓉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自豪的语气,她们的确是擢翾序的活招牌,“她们死后,圣君应该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或许是他变得忧郁的一大原因吧。”芷菡这样想。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臻至轩,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个授课的男声,讲授的是如何汇聚内力,施展法术。
迈过房门,进到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群着装整齐的男男女女,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若有所思地摇头晃脑,看起来听的很认真。
仔细瞧去,这些人都是熟面孔,在考试中便有所接触。猛然间,视线里闯入了一张化成灰都能记住的脸,正是穿越前飞机上那位诬陷她偷钱包的娇媚女子,登时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人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哪曾想穿越后还能碰上,真是晦气!
一众人也识得芷菡和茹薇,两人也算是擢翾序的“疯云”人物,不光身份卑微,还考试作弊,更是被当众审判,后又被抓进穹觞,要不是赫连禹相救,恐怕是早已化成一堆白骨。
见到两人进来,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更有笑得前仰后合者,眼神中的鄙夷,不屑,以及唾骂轻视令芷菡终身难忘。
“真丢人!”
“还敢来?要是我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这些议论声传人了芷菡的耳朵里,虽然愤怒,但牢记着此行的目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正在这时,余光瞥见正在授课的男人走了过来,紧接着一个温暖的声音传来,“这两位是?”
“是新来的弟子,芷菡和茹薇。”李蓉赶紧一一介绍了两人,随后又向她们介绍了东讲席叠萧。
在这个过程中,芷菡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忽略了一位惊为天人的美男子,真是罪过啊!
只见他着一身蓝衣飘飘欲仙,眉眼间透着股邪魅,唇齿边噙着一抹放荡不羁。
“这人居然是飞机上娇媚女身旁的那位男人,原来他穿越到浮虞成了一位讲席。”芷菡回忆起穿越前的场景,思索着。
一番客套后,李蓉又向下首的弟子介绍两人。
“李学监不用介绍了,这两人我们都认识,她们可是擢翾序响当当的人物,欺诈,杀人,好像都干过!”
“还坐过牢!”
“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一个叫芷菡,一个叫茹薇,她们都是屾山赤族人。”
“屾山很穷的,那里的人常年吃草根,连肉都吃不起。”
“这算什么,听说因为缺少,他们一年都洗不了一次澡。”
“哎呀,那得多臭啊!”
这些话引来场下一阵哄笑,像一把利刀往芷菡的心脏捅。
“够了!”叠萧终是听不下去,喝止住场上的骚动。
做完了引荐,李蓉便独自离开了,芷菡两人来到最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叠萧便继续他的讲授。
兴许是为了照顾新生,他对之前的内容进行重复,于是提到御剑飞行,并叫芷菡回答御剑飞行之要领,她从未学过此等法术,只看过赫连禹和睿远使过,站起来大半天,胡乱说一通,惹得场下又是一阵讥笑嘲讽。
“你们恐怕不知道吧,赤族人根本不会法术,估计到拓藏城都要十天半个月,这都什么年代了,连御剑飞行都不会,太丢人了!”
“瞧她那个样子,也没什么天分,估计也学不会!”
“还是滚回家绣花去吧!”
听到这些话,芷菡忍无可忍,紧攥着拳头,冷哼道“有些人的嘴是不是吃了大便,真臭!靠着祖辈积累下来的微薄优势,就好像高人一等,有本事跟圣君比出生,跟玄辛上神比法术,跟青玄天尊比权力?”
发泄完后,她自个儿坐回位置上,抱着双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大家心里有数,在上面那些人面前,他们连个屁都不是,这才不得不闭上了嘴,默不作声,一个个像蔫了的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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