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赫连禹带着芷菡等人离开穹觞之后,慕震合命人将寅飞关进仓狱严加看管,在慕震合看来,寅飞绝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刺杀穹觞三殿下,其背后必有幕后主使,这个幕后主使得知凶手被抓,为防止供出自己,必会穷尽一切办法,那么方法无外乎两种,要么暗杀,要么救人,于是,慕震合将仓狱护卫全都换成自己的亲信,加强防备。
自将囚犯严加看管后,慕震合每日皆会提审一次,但都无疾而终,身边这颗毒瘤未除,直叫人寝食难安。
虽然真凶还未找到,但私下里有不少议论却传得甚嚣尘上,皆说指使寅飞刺杀的真凶必是大殿下慕子赟,其实这些猜测也不无道理。
慕震合十分器重慕箜漓,虽没有明文宣旨,但实际上已将其作为下一任帝君培养,是以慕子赟对慕箜漓早已怀恨在心,欲除之而后快。
再加上在芷菡这件事情上,慕箜漓从中作梗,坏了慕子赟的好事,仓狱唇舌之战皆看在数十名护卫的眼里,慕子赟表现出的丑恶嘴脸和体现出对慕箜漓的恨,足以令其痛下杀手,所以夜里差人杀了武功尽失的慕箜漓,再嫁祸给与之有过接触的赤族女子,这一切看来都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慕子赟对慕箜漓的恨由来已久,而赤族女子是他正式采取行动的导火索而已。
万幸的是,寅飞虽然连刺慕箜漓三刀,好在慕震合为他输入了不少真气,再加上太医慕鹏医术高超,经过一番抢救,慕箜漓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慕震合着一袭黑色龙袍,剑眉飞泻,轮廓硬朗,眉宇间虽有几分颓废之色,但丝毫不掩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闷与烈酒一道吞进肚里。
他在心里念叨着,“他人听到穹觞两个字皆闻风丧胆,以为穹觞势大权盛,声名大噪,乃浮虞一霸,哪知我穹觞正面临青黄不接的窘境,自己虽霸冠,总有体衰心竭的一天,这乾坤霸业总归要人继承。赟儿是个脓包,只知道拈花惹草,惹是生非,还要为父给他擦屁股,此次更是牵扯进刺杀亲兄弟的事件。而隐儿沉迷玩乐,无鲲鹏大志,从不过问朝中之事。如今,最聪明最能干的漓儿却武功尽失,再难担当大任。”想到此处不禁悲戚起来,“这千秋霸业后继无人,我慕震合与赫连禹又有何区别呢?”
慕箜漓活了下来,休养了一段时间,便能下床走路,刚能行动便带着亲信去了云谲宫,其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又去见他朝思暮想的人,他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允许他在生之年做些喜欢的事情,是慕震合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再说了,慕箜漓的身体已不允许他参与朝事了,如今身边的智囊派不是用场,慕震合只得叫来梦楚相询。
梦楚曾在擢翾序修炼过,在龙虎榜上名列第三,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虽比不上漓儿,但也算是浮虞数一数二的人才,在穹觞众多护卫中,她也是首屈一指的。
难能可贵的是,她对慕震合忠心耿耿,赤胆忠心甚过子孙权臣,如今这般局势下,只能依仗她来出谋划策。
慕震合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虽有些许醉意,但思维还算清晰,现已不暇顾及继承之事,先解决掉眼前的事才是上策。
不多时,一位黑袍骑装女子走进殿内,躬身作揖后,便被慕震合看了座。
细细瞧来,梦楚虽身着男儿装,但丝毫不掩眉宇间的俏丽和风姿绰约的身段。额前一绺黑发如飞瀑般飘洒而下,细长凤眉,炯炯有神的大眼,秀挺的琼鼻,樱桃般的朱唇,俨然光彩照人的铿锵玫瑰,冰冷外表下透着股侠骨柔情。
其实梦楚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平常都以男儿装示人,且冷酷犀利,缺乏女儿柔情,无人敢接近,这才没人发现她的美。
她入座后,慕震合直入主题说道“梦楚,今夜本君召你来,是想听听你对漓儿被刺之事的看法。”
梦楚拱手谦道“梦楚人微言轻,不敢妄加评断。”
慕震合扬了扬手,“你无需顾忌,但说无妨,本君恕你无罪便是。”
停顿片刻后,梦楚放下顾虑,向慕震合透露一个重要疑点,“凶手刺杀三殿下的时机。”
“凶手为何选择那日刺杀三殿下,按道理说,三殿下受伤已有一年之久,这一年期间何时不可刺杀,为何偏偏选择那日,而那日正是赤族女子在穹觞之时。”
梦楚分析道“退一步讲,如果说时机的选择是巧合,具有偶然性,那么凶手为何要大费周章嫁祸一个毫无法力的赤族女子,他明知赤族女子没有本事成功逃出穹觞,这样的栽赃很容易被拆穿。”
她提出的这个疑点也是当初慕震合考虑过的,“凶手故意选在赤族女子在穹觞之际刺杀漓儿,就是想嫁祸给赤族女!”
“凶手是想利用时间差,他知道赫连禹肯定会来要人,又利用本君护子心切的弱点,一怒之下先斩了赤族女子,等赫连禹到了穹觞,发现赤族女子已亡,定会迁怒于本君。”慕震合一字一句地吐露心中的真实想法。
“帝君说得是,凶手周密布置这样一场谋杀案,目的是要挑起穹觞与琉璃境的争端,好渔翁得利,帝君费劲心机都找不出幕后真凶,是因为幕后真凶根本不是穹觞中人。”
“不在穹觞?”慕震合重复着这几个字。
“或许跟其他番邦有关系。”
听到这里他惊出一身冷汗,这样的结果无疑比真凶是穹觞人更为恐怖,其一凶手选择漓儿为刺杀目标的缘由一目了然,漓儿武功尽失容易得手,恰好赤族女子与漓儿有过接触容易栽赃,凶手一箭双雕之计果真阴狠毒辣,挑起争端的同时,还除掉漓儿这个绊脚石。
其二他是何时安置寅飞这样一个眼线在身边,如今这样的眼线还有多少?
其三真凶明知寅飞被关在大牢里,随时都可能将其供出,为何还能稳如泰山,不动声色,难道真如之前所料,他断定寅飞不会招供,或者即便寅飞招供,我等也无法将其揪出来。
慕震合一一道出自己的疑虑,“你对找出幕后真凶有什么看法?”
梦楚思忖片刻,回道“梦楚认为,凶手刺杀的手法十分可疑,他从何得知三殿下的心脏在右边?从这一点应该可以推断出幕后真凶来。”
慕震合思索片刻后说,“知道漓儿心脏在右边的人只有本君,漓儿的母妃,漓儿自己,漓儿母妃早已仙逝,况且她怎会将此等关系孩儿生死的秘密告知他人,漓儿更是不会干此等蠢事。”
“帝君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有遗漏?”
慕震合蹙眉沉思,最后缓缓道来,“还有一个人,但她早已不在人世。”提及此人,他的眼中有一丝落寞的神色,或许是梦楚的错觉。
梦楚叫了三声“帝君”才将他从回忆中拉到现实。
她的提点令慕震合不寒而栗,拙劣的刺杀和栽赃手法,寅飞恶意挑衅的行为,真凶躲在暗处不露真容的坦然,更可怕的是这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对慕氏家族了如指掌,如是种种表明真凶绝非等闲之辈,是以今后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除了提防赫连禹外,还要对付刺杀漓儿的幕后主使。
“如何才能找出幕后真凶?这话是慕震合问的。
梦楚思索半晌,说道“寅飞被擒已有数日,作为一名间谍,东窗事发后,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会服毒自尽,又或者采取其他办法自杀,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很奇怪!”
“恩,确实如此!”
“所以属下认为,他是在等人救他。”梦楚一本正经地说,“他料到一天找不出真凶,帝君就不会杀他,他在等待机会。”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引来敌人?”
“属下以为帝君与其将仓狱封锁得密不透风,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来个‘外松内紧、请君入瓮’,撤走些护卫,只余几人看守送饭,但暗地里加强警备,密布岗哨,故意制造放松警惕的假象,好让敌人认为有机可乘,待敌人有所行动之时再将其一网打尽。”
闻言,慕震合捋了捋胡须赞同点头,“这招果然是高啊!”
第二日,慕震合依言行事,撤走仓狱护卫,只余四人看守,一人送饭,又在仓狱四周密布数十名护卫,就等着活捉凶犯。
本以为以如此周密的部署,很快便会令幕后主使露出狐狸尾巴,岂料接下来半个月时间,那人岿然不动,不劫狱,也不杀人灭口,无丝毫破绽可寻,那囚犯更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一方面他根本不在乎生死,另一方面好似料定慕震合抓不到真凶,是以如此猖狂,对各种刑讯皆一一扛下,慕震合使出浑身解数都无功而返,当真伤透脑筋。
幕后追凶以无果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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