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终,国子监要年考,刘平玉前一阵子玩得太疯,这几天正在抓紧温书备考,被姜氏叫了回来显得有几分不乐意,怏怏地问道:“娘,有什么重要的事叫孩儿回来,马上就要年考了,孩儿急着回去温书呢?”
刘家的遗传基因不错,刘平玉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面白如玉,风度翩翩,相较现在的刘平飞显得文一些。看着自己的儿子,姜氏是看在眼中喜在心里,眉开眼笑地对儿子道:“儿啊,温书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太累着身子。”
刘平玉有点不耐烦,直接道:“娘,您有话就直说,没事孩儿真的要回去温书,这次年考一点把握都没有。”
看到儿子有点着急,姜氏收敛笑容,一五一十地把刘平飞回来后府里发生的事情对着刘平玉诉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揣度和担心讲了一遍。
刘平玉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倒是很不在乎,既不当他是哥哥也不认为刘平飞是个威胁,在大申国庶子继承爵位的事情极少,那个畏畏缩缩的大哥还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真是个笑话,娘亲总是紧张过度了。
刘平玉知道娘亲是为了自己好,不忍拂了娘的心意,于是问道:“娘,你想怎么办?”
“这不是快过年了吧,我想带着你回趟娘家,让外公、舅舅看看你,也和你的那些表兄弟聚聚。”姜氏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刘平玉点头称是。
第二天一早,姜氏带着刘平玉套车回了娘家。
宁远侯府离西平侯府相隔几条大街,套上车也就一柱香的路程。府门口下车,门上的一看姑nainai回来了,忙着上前迎接,有人飞跑着进去报信。
姜氏刚带着刘平玉转过二门,府里一大帮男女就接出来了,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地闹做一团,姜氏没心寒喧,说了几句就问:“爹爹老人家在吗?”
大婶看出姜氏有心事,止住说笑,答道:“爹在知云堂。”转过身对着姐妹们笑道:“小妹有事,大家先到我那去,等小妹见完爹爹咱们再叙叨叙叨。”
大家笑着告别而去,姜氏带着刘平玉来到知云堂,宁远侯姜东扬正在大厅里等着女儿和外甥刘平玉。
宁远侯姜东扬年近花甲,别看老头子年纪不小,满面红光,jing神矍铄,身材魁梧,腰板挺直,每天依旧骑马she箭,大碗吃饭大口吃肉,走起路来一阵风,任谁见了也得树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好一个宝刀不老的老将军。”
姜东扬镇守宁远城多年,靠着战功博得这个侯位,可谓名望实至。后来潘仁强接替他成为宁远大帅,老头子回京养老,偶尔参谋一下军事,没事就和一群老头在一起游山玩水,打猎取乐。
姜东扬交往的老头们都是些公侯之辈,看似不问朝政,其实暗中的影响力不小,消息灵通着。这些老头家中的小辈大都身居要职,拿姜东扬自己来说,长子姜华强三品将军镇守石齐关,三儿、四儿、六儿各在户部、兵部、工部任职。当今天子景帝很念旧,对这些老头关爱有加,所以任谁也不敢轻视这些老头的力量。
看着刘平玉跟着女儿进来,姜东扬笑着招手叫道:“平玉,到外公这来,哎呀,好孩子,比阿华、阿健他们几个可俊多了,改天外公给你寻门好亲事,哈哈哈。”
刘平玉施过礼后乖巧地站在外公身后,笑着回答着老人的问话,又讲些国子学中的趣事,逗得老头时时发出一阵大笑。
姜氏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对着刘平玉使了个眼se,道:“平玉啊,你不是说找阿健他们还有事吗,还不快去,娘跟你外公说点事。”
看着刘平玉走出知云堂,姜东扬的脸se沉了下来,对着女儿斥训道:“怎么了,和顺鸣吵架了?小兰儿,不是为父说你,夫妻吵架你往娘家跑干什么,嫁夫从夫,你这让人知道了笑话,也让顺鸣和冯老太太以为咱家以势压人。”
姜东扬上来就是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姜氏不敢多言,苦着脸连连称是,好不容易看姜东扬说得有点口干,急忙捧起桌上的茶盅,奉到姜东扬手中。
姜东扬喝了口茶,看到女儿哭丧着脸,觉得有点过了,脸se缓和下来,柔声问道:“小兰儿,你找为父有什么事?”
姜氏哭笑不得,爹的脾气真是老而弥辣,痛骂了一顿才想起问自己有什么事,把刘平飞返家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担心地问道:“爹,那个贱种在宁远城做了些什么,老爷居然开始维护起他来了。”
姜东扬瞪了女儿一眼,道:“刘平飞的事我知道,他也算是老刘家的骨血,不要贱种长贱种短的叫,没得让人说咱没家教,到时你也不好收场。”
见到老父亲脸se难看,姜氏连忙称是。姜东扬手拈着胡须,眯着眼道:“这个刘平飞,这两ri在京城名气大得很,我的耳中都快要听起茧子来了。”
姜氏闻听吃惊不小,愣愣地看着父亲继续道:“京中传言,此子能箭透五甲,神she夺得弩弓,和亲王对其恩宠有加,连万岁爷都说人才难得,要重重加封,你说顺鸣还会让你胡乱折腾吗?”
姜氏顿时慌了手脚,愁眉苦脸地道:“那平玉岂不是危险了?”
姜东扬顶看不惯女儿没事瞎咋呼、有事手忙脚乱的样子,怒喝道:“慌什么,那刘平飞能耐再大,和亲王再喜欢他,他也是庶子,大申国就没有庶子继承爵位的规矩,何况我还没死呢?就算我死了家里不还有你哥在吗?看你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
听到爹爹的喝斥,姜氏的心安定了些,但仍觉得有点不安,惴惴地问道:“爹,按你说这刘平飞可了不得了,万一他将来得势压在平玉头上,那府里还不是他说了算?”
姜东扬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事倒不能不防。这样吧,你回去准备二千两银子,我听太子私下说年终考核百官,还有几个七、八品的空缺,爹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替平玉打点个官身来,有了官阶在身,那刘平飞便翻不起多大的浪来了。”
姜氏双掌合十,惊喜万分地道:“爹,此事当真,我这就回去准备银子,我替平玉谢谢你老人家。”
“唉,自家人客气什么。”姜东扬叹了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女儿,语重心长地道:“小兰儿,凡事不能做太绝,留一分退路才好。”
姜氏嘴上称是,心里却想着等儿子平玉穿上官服怎样在刘平飞面前显摆显摆,压压这贱种的神气。
姜东扬见女儿听不进去,无可奈何地摆手让她退下,自己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合计:现在太子和几个弟弟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和亲王从宁远城带回弩箭,深得景帝欢心,太子正不余余力打击和亲王的势力。这刘平飞摆明是和亲王的人,老夫只要把平玉和刘平飞的关系一说,这个空缺应该不难。只是如此一来,老夫便离太子近了一步,和亲王必定不喜。罢了,人哪能左右逢源,和亲王总不至于为了那刘平飞跟老夫翻脸。
此刻的刘平飞,丝毫也不知道有人在算计着自己,他正在准备着开始生命中最愉快的纨绔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