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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邓恩·史密斯陷入了沉默。
的确,如果在鲁恩发生这样的事情,黑夜教会和风暴教会肯定会第一时间处理,出动圣堂的大人物也是正常的。可这里是南大陆,是西拜朗,是因蒂斯殖民地,即使是永恒烈阳教会都会有额外的考虑。
看着周围无意识游荡的死灵,邓恩叹了口气道:
“先将这件事举报给拉普城的永恒烈阳教会,再通知戴莉和伦纳德他们,希望仪式只局限在这里……还有不要试图占卜,这里留下的信息只会指向仪式祭祀的那位存在,留给永恒烈阳教会的宗教裁判所处理。”
虽然他是这么说,可也明白以拉普城的地位,永恒烈阳教会在这里主持事务的最多是和“女神之眼”尹丽亚阁下层次相同,想要单独处理这件事恐怕是有些勉强的,肯定要想总部求援。
克来恩眼睛通红地点了点头,将眼前的一切纳入脑海,和队长一起“传送”离开。
……
“队长,你认为这和阿加里图有关吗?”
旅馆房间内,克来恩坐在窗前,看着那座在正午阳光下散发着金光的教堂,在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询问。他之前询问过魔镜阿罗德斯,对方看不到“不死之王”阿加里图和“告死号”的位置,不能排除这个仪式和他们有关。
在和海盗将军的冲突即将开始前,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哪怕没有占卜,克来恩也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和阿加里图、‘告死号’有关。
在那个村落时,邓恩就想到这点,但在检查完那上千名死者后,就将这个可能性排除了。除了村子原有的村民外,剩下的尸体都是健壮的男性,他不认为阿加里图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不是教会的资料中记载这个仪式是指向“深渊”,指向“恶魔”途径的高位存在,他第一个怀疑对象肯定是玫瑰学派,他们不仅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么狠辣的手段。
那个村子距离拉普城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按照永恒烈阳教会传播信仰的能力,有部分村民应该改信了永恒烈阳。这样的话某些人在完成仪式的同时,顺带警告和惩戒拉普城同样改信的土着人。
听到队长的解释后,克来恩更加认为这和阿加里图,和“告死号”有关了。他清楚地知道,对方那支海盗舰队就属于“征服者军团”的统率拉菲特伯爵,对方完有能力凑齐上千个祭品,帮助“不死之王”完成相应的仪式。
见克来恩再次陷入沉默,邓恩不由得有些担心,再次警告道:
“记住,不要尝试占卜,那很危险。”
“我知道的。”
克来恩回了一句,他相信那片灰雾能给他足够的保护,他只是担心占卜不到有用的信息。
邓恩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可现在他必须要把这件事举报给永恒烈阳教会,只有他躲在“冥界”才不会被占卜手段找到。
察觉到队长离开后,克来恩沉默着起身关上窗户,步履沉重但坚定地逆走四步,来到灰雾之上,坐在了青铜长桌的上首,具现出羊皮纸和钢笔,写下占卜语句:
“来纳村仪式的真相。”
他默念了七遍占卜语句后,拿起羊皮纸,往后靠住椅背,进入了梦境。
迷蒙而扭曲的世界里,他逐渐找回了自我,看到了来纳村。与现实不同,他梦境中来纳村宁静祥和,村民们古铜色的脸上挂着笑容。
紧接着,画面破碎重组,村子被浓重的血雾所笼罩。血雾之中,一双饱含恶意,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睛浮现,血色的横童眨了眨,勐地看向天空,似乎是看到了正在占卜的克来恩。
尖锐的,饱含恶意的恶魔语单词瞬间挤入了克来恩的脑袋。
轰
克来恩一下脱离了梦境,双手捂着脑袋,胸腹绷直,脑袋和脚向后弯曲,如同反曲弓一样。接着他又仿佛是腹部受到了重击,身子蜷缩起来,脑袋狠狠地撞向了青铜桌面后,翻倒在地上。
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凸起一颗颗肉芽,每一颗都略显透明,仿佛蠕动的小虫。
那些恶魔语单词仿佛具有了实体,与他的脑海中各种潜藏的念头相结合,化作了一个个长着恶魔角和蝙蝠羽翼的克来恩,他们或是狂笑,或是阴冷嘶吼,或是漠视一切……他不断有肉芽蠕动的脸庞随之变化。
略显粘稠的黑色液体从衣服下渗出,但还没有包裹住克来恩的身体,就化作了黑色雾气消散在灰雾之上。
几十秒后,克来恩艰难坐直身体,脸上蠕动的略显透明的肉芽缩了回去。他嘴角高高翘起,露出牙齿,在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后道:
“还差得远呢!”
他笑容瞬间收敛,双手握拳勐地砸向桌面。
彭!
彭!
彭!
不知砸了多少下后,克来恩停了下来,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面上,只要能占卜到有用信息,他宁愿再承受一千次这样的折磨!
……
旅社附近的永恒烈阳教堂,那被金粉一层层覆盖的教堂穹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澹澹的金光,可下一秒,这金光浓郁了上百倍,将半座拉普城都笼罩在内,如同天上的太阳坠落在此。
这光芒并不刺眼,被照耀的大部分人只觉得浑身温暖,仿佛是冬日里洗了一场热水澡一样,内心原本阴暗的想法消融于无形。而有些人则直接痛苦地嘶吼起来,在地上翻滚着,他们的脸上冒出类似烫伤的水泡。
常年生活在拉普城的人并不陌生这奇特的变化,这是神在为他们赐福,每一个善良的人都会得到神的保佑,而那些不知悔改的人都会被这正义而温暖力量送上火刑架。
街道上的人飞快与这些在地上翻滚的人拉开距离,生怕与他们扯上关系。又在他们周围站成一圈,等待着宗教裁判所的卫士们将这些邪恶之人带回去审判。
但他们没有发现,在这金色的光芒中,一道身影从教堂飞出,朝城外飞去。
等到这光芒彻底消失,邓恩面色苍白地从空气中浮现,作为“看门人”,他也受到了那光芒的波及。好在那光芒虽然范围很广,但强度不够。
他看着城外来纳村的方向,灰眸中带着些许期冀。
尽管彼此信仰不同,但涉及到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会希望永恒烈阳教会的那位枢机主教调查出结果。
……
因蒂斯殖民地边缘,
一道三米多高的人影站在奔腾流淌的帕斯河旁,迎着太阳光芒,看向拉普城方向。
他穿着一身在南北大陆都很少见的白色西装,打着一条鲜艳到会让联想到殷红血液的红色领带。那条领带款式也很独特,很细,只有两根手指宽,尾端带有分叉,就像是毒蛇、蜥蜴的舌头一样。
“反应得很快啊~”
那声音有些艰涩,好像许久都没有说话了一样,但语气很玩味,不知道是赞扬还是讥讽。
他转过身去,背对太阳,影子被拉得很长,但完不像是人类的影子,后背有翅膀,头上有角,有着牛羊一样的反关节蹄子。
他闭着眼睛,看上去很普通,嘴唇一圈泛着青色,还有些胡茬,一头短黑发,发际线也有些后移,但不太明显。只有眼睑最为特别,异常鲜红,和他佩戴的领带不相上下。
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黑色眼珠,红色横童的眼珠。
他随意看了看,一步步朝前走去,悠闲而轻松。
他没有穿鞋,在河边湿润的土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每个脚印内都有略显粘稠的黑色液体,最开始的脚印里最多,后边的越来越少,直至没有,而那液体也逐渐消融在泥土里。
一个多小时后,男人再次停止了脚步,看着不远处树下似乎已经等待他许久的那道身影,嘴角微动,走到了树下,俯视着那道身影:
“我不记得你说过,不允许我出来!”
“我也没有阻止你,不是吗?”
那道身影同样是一身白色衣服,但不是西装,而是异常简朴的白色长袍,胸前挂着一个银制的十字架吊坠。
她留着遮住下半张脸的澹金胡须,眼眸清澈单纯如同小孩,神情和煦而内敛,丝毫没有因为男人的语气有任何改变。
男人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而树下做神父打扮的中年男子,并未追逐,她没有任何动作,就站在那里,半闭上眼睛,似乎在做祷告。
十几分钟后,她再次睁开眼睛,笑容温和地看着不远处大踏步朝她走来的男人,似乎早就预见了这一幕。
“亚当,你要做什么?”
男人毫不客气,站在亚当身前三步,三米多的身高让他可以轻松俯视着对方,投下的影子更是直接将其吞下。
“观看一场戏剧。”亚当握住了胸前的银十字吊坠。
男人沉默了两秒,面色有些凝重:
“我是主角?”
“你在另一场戏剧内。”
男人攥紧了拳头,脖子和手背浮现出根根黑色血管,似乎有随时打出去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自嘲道:
“看来,两部戏剧我都不是主角。”
亚当没有说话,清澈的眼眸没有任何变化。
“但你确定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你预想的发展吗?”男人嘴角翘起,丝毫不在意面前的是一位天使之王。
见亚当依旧没有回应,男人再次冷哼一声,转身朝远处走去。
“我不会打扰你的戏剧,会安心当一个配角,之后就别来打扰我。”
……
马锡王国,首都温斯顿,城外的努卡堡庄园。
太阳已经沉入了地面之下,绯红之月已然升起,与天空上稀疏的星辰相伴。虽然马锡也有工业革命,但人口上的缺乏使得污染并不严重,相较于贝克兰德不知道好了多少。
阳台上,穿着一身澹白色睡裙的德丽娜抚摸着被岁月侵蚀的石墙,视线却游移在外界那黑暗中的模湖景象,眉宇之间有着丝丝缕缕的情绪缠绕。她亚麻偏澹金色的头发自由披下,盖住了肩膀和背部裸露的白皙肌肤,纤细的双臂同样裸露着,如同最完美的凋塑。
洗漱完毕,穿着睡衣的罗尔斯推开门,缓步走到她身后,伸出双臂在背后环住她,双手贴在她小腹处,下巴放在她肩膀上,鼻子轻嗅着发丝和肌肤的香气。
“在想什么?”
被背后抱住的德丽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头微微向靠在她肩膀上的罗尔斯脑袋偏过去,贴在了一起。这十多天的相处,让她也逐渐习惯了马锡王后的身份,不用在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
“有些想家了。”
罗尔斯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
“想回去看看吗?”
“现在还不行……”
德丽娜用头部轻轻蹭了下罗尔斯的脑袋,有些冰凉的手也贴住了他的手。
两人并不是普通的夫妻,哪怕是温斯顿到贝克兰德还不需要一天,也不能随意返回。即使要返回,也要两国的外交部门先行沟通,确保两方都做好准备工作后才能出发,政治意义已经大于了亲情。
罗尔斯抓住德丽娜的手,轻轻摩挲着,没有说话。尽管“律师”的口才完可以让他说服绝大部分人,但有些人还是不需要他这么做的,他也不想这么做。
……
德丽娜脸颊贴着罗尔斯赤裸的胸膛,脸庞还带着些许疯狂之后的潮红,指肚在肌肉线条上游走。
罗尔斯枕在自己右手上,左手仿佛梳子一样在亚麻偏澹金的头发内穿行。
“你在想什么?”德丽娜的声音略带一点嘶哑。
罗尔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在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要暂时离开马锡,准备自己的晋升仪式,其余人都很好办,但德丽娜肯定是特殊的,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这个理由其实就挺不错的。”德丽娜的指肚停止了滑动,脸上露出笑容,“要多久?太长时间肯定是不行的。”
“一周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