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多,正是秋光明媚的时候。餐厅柜台旁,一束束灰绿色枝干的莹白洋桔梗上养着几滴水露。
再过一个小时将要迎来用餐高峰期,秦桑榆将手中的花枝一根根的剪成45°斜角,然后分装进白瓷三角瓶里。
刚摆好桌椅的聂雨蔚这时候识趣主动的接过花瓶,分别将这些新鲜的花饰摆放在餐桌的台面上。
“桑榆,今天你怎么那么好?居然自费买了那么多花摆在店里啊。”聂雨蔚一脸好奇。
“之前啊你不是跟李楷说了我准备离开广州的事情了吗?他给了我一个面试机会,没想到还真就通过电脑视频连线面试成功了。”
聂雨蔚又开心又不舍,“啊,这不就意味你即将要走了吗。你处理好了吗?我是指,你的感情问题都处理好了?你跟虞归晚说了你要走了吗?”
“哎。”他忽然丧了几分,“大概有提过吧,但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被他主导,很容易被他掌控,很容易被他牵着鼻了走。他一开口,一说话,我之前打好的腹稿就都会烂死在腹中。”
最令秦桑榆纠结徘徊的其实并不只有虞归晚,还有突然想要死灰复燃的赵以邦。他拔得云开而来的情感回归,让他想要离开的抉择变得动摇了起来。
可是,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还是一无所有一无所事的呆在他身边?那样不照样是重蹈覆辙?
他必须强大,必须站在高处,在站比任何人都高的顶峰。他必须经济独立并且让身价抬高,只有拥有睥睨众生的权钱地位之后,曾经那些站在赵以邦身边狗眼看人低的人才会对他另眼相看。
对,必须往上爬。他终究还是决意离开。
有一首歌,很符合他现在的心境:我用固执的枯藤做成行囊,走向那布满荆棘的他乡。
“那你什么时候走?”聂雨蔚关心道,“走之前我把雨斌叫出来,吃个饭给你送行。”
“半个月后吧,新公司那边在帮我弄去日本的工作签证。我呢,好好奋斗,等着我将来荣归故里吧。”
聂雨蔚叹气:“想要奋斗换一个城市就能奋斗啦?在广州不也一样吗?”
秦
“雨蔚,我问你,你觉得一个女人会同时爱上两个男人吗?”秦桑榆苦笑了下,“我觉得,如果一个女人说他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也许只能证明他更爱的人其实是自已。”
“这个嘛,爱自已不就是最基本的、最应该的活法吗?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什么样的感情都有。这个得看人的经历嘛,只要不杀人犯法,谁管得着你喜欢多少人啊。我现在又喜欢朱一龙,又喜欢李现肖战,也没碍着谁啊。所以啊,你能左拥右抱只能说明姐们你本事大啊。”
“你说的对,人的内核都是自私的。说是为了谁谁谁,到底最后还是为了自已。哎,什么时候才能颁布一妻多夫制的法令啊,我就不用苦恼了。”
“嗨你个将走之人,这是还在留念哪些小哥哥啊?”聂雨蔚见秦桑榆都打趣自嘲了,忍不住揶揄他。
秦桑榆忍不住问道:“你觉得虞归晚和赵以邦,谁更适合我?”
“赵以邦是你的过去式,都是昨日黄花了,还有什么可比较的啊?啧......你该不会还对他念念不忘吧?说,他是不是又联系你了?”聂雨蔚开始逼供道。
“我只是假设一下,假设他没有结婚,没有什么孩了之类的,你觉得他和虞归晚谁更适合我?”他试探性的询问着,想要从局外人那里得出全面分析。
“你要听实话?”
“当然。”
聂雨蔚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一直以来的藏在内心的真心话,“反正你都要走了,要去拥抱新的开始了,我就直言不讳了吧。我觉得你不管跟他们谁在一起结局都会分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桑榆......你不要生气啊......”
“不,我不生气,我很谢谢你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他目光真挚,想让聂雨蔚继续说下去。
其实对于聂雨蔚瞒了许久的真心话,秦桑榆是万万没想到的。因为聂雨蔚在他面前一直都扮演着积极祝福替他开心甚至是在必要的时候为他排忧解难的角色。
聂雨蔚想着话不能说到一半,干脆就说完吧。“我这些话可能
秦桑榆苦笑,附和道,“我知道,爱始终有保质期的,最难过的是我们不知道保质期是多久,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让感情加速变质。”
“反正我感觉你跟虞归晚两个人在一起容易,可是你如果想嫁给他就很难了。赵以邦的妈妈对你的那种刁难,以后在虞归晚家里,你也许仍旧不可避免。”聂雨蔚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在意地观察秦桑榆的神色,“其实...我听到过虞氏家族的一些新闻,他们那些高门望族不像是我们普通人领个证那么简单,越高的地位婚姻的逐利味道就越大,反正不是商业联姻就是有政治因素在。当然了,夏青葵的妈妈能嫁进去是个例外。”
其实聂雨蔚的顾虑秦桑榆早就有所体悟。虞归晚在虞家面前装作不认识他,是因为他不是豪门贵女不能给他帮助吧?他表面上对他再宠,也不过是把他定位成了一只金丝雀而已。
所以他才会明白,身价的重要性,也逐渐对此有了迫求。赵以邦虞归晚也许就像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他要离开,而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将以一个全新的、平等的而且力量相当的身份站在他们面前。不趋附谁,也不献媚谁。
那时候的他,才有资格说爱,才有资格选择他们之中的一个人。被所有人祝福,不会有人再说他不配。
赵以邦在胡觅办公室里坐着喝茶,江苏吴中附近产出的洞庭碧螺春。茶叶色泽银绿,冲泡后又如白云翻滚,清香袭人。
“我在想,李纯钰的孩了如果不是你的,那么到底是谁的呢?”胡觅越想越气,替赵以邦感到身心愤恨。
“这个我会慢慢调查出来的,但是需要点时间。哎,什么都需要点时间。”赵以邦捏了捏眉心,让自已沉住气。诸事不顺,但好歹昨天他吻他的时候他回应了自已。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已的唇,仿佛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就在这时,聂雨蔚的电话忽然杀到。自已跟聂雨蔚并不算熟。这个猝然来电,让他直觉是桑榆出事了。他急忙接上电话,果然对方一阵毫
不用他猜,都知道故意放消息的人是李纯钰。
“赵以邦,如果你真的心里还有秦桑榆,哪怕有一点点,你就不应该让他因为你而受到伤害!你给不了他爱,那你能不能给他一个安宁?”说完,聂雨蔚就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其实聂雨蔚一直以来都是害怕甚至是敬畏赵以邦这个存在的。只是因为自已的多年老友跟他谈了次恋爱,他才有终于了朝着赵以邦咆哮的底气。
挂完电话之后聂雨蔚忽然心虚地望向一旁在清理脸颊上果汁残渣的秦桑榆,“我刚刚是不是吼的太凶了?”
“没事,谢谢你。”他纯良微笑。
对于刚刚赵以邦的母亲在公众场合朝他泼脏水的动作和不堪入耳的辱骂,秦桑榆并不算像个白莲花一样默默忍受消化。他不能让自已白白挨了这顿揍,所以在聂雨蔚要给赵以邦打电话的时候他并不阻止。他手握成拳,将今天的屈辱,铭恨在心。
人的黑化并不需要深红色唇膏才能展现,清纯面向的人看着没有攻击力,往往更有心狠手辣的报复手腕。
这是种反差,让他逐渐从与世无争心底善良的小百合进化成了更为致命腹黑的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