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许久再次启动《黑月基地》,宁负好像又一次回到大学宿舍,网吧的电脑屏幕很大,他有些不太适应。手生了,但是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并没有下降,反而打出了很多以前得靠机缘巧合才能实现的操作。
苏桃依旧选择了辅助位置,宁负使用超级战士在她的保护下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ID,银鳕鱼,这时典越的游戏昵称。
宁负试着问了句:“典越?”
银鳕鱼没有回应,《黑月基地》可以重名,但ID的后缀数字各有不同,宁负只当是有人重名而已。银鳕鱼是宁负的敌人,他强的离谱,几乎枪枪爆头,打一个照面,宁负的血条便空了。
苏桃说:“这八成是外挂,百强都没有这么离谱。”
宁负看着回放,却感觉银鳕鱼的视角非常稳定,没有外挂常见的抖动和准心瞬移。
“看不出来像是外挂,慢放也看不出来。”
“但是太离谱了。”
很快,他们又排到了一局,这次银鳕鱼在他们的队伍,宁负打开详细信息,对比后缀数字后发现不是同一个人。不过他们队伍的银鳕鱼同样强势,屏幕的右上角不断跳动着他的击杀播报,全部都是红色的爆头标志。
继续玩下去,他们遇见了越来越多的银鳕鱼,现在宁负也觉得这些银鳕鱼都是外挂。他们的操作无论枪法和意识都太过精妙,宁负知道一些职业选手也能做到,但不是每个人都是职业选手。
他和苏桃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想起之前某天晚上在国王大道遇见的僵尸队友。两个AI控制的角色,试图像真人一样击杀对手,完成任务。
宁负加了一个银鳕鱼,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同意了。
“典越?”
“是的。”
宁负再发消息过去,发现银鳕鱼已经将他屏蔽拉黑了。他向苏桃解释到,自己有个朋友,《黑月基地》的ID就叫做银鳕鱼,而且他的这个朋友,是做游戏外挂的。
宁负又讲起之前在靶场被AI操控的超级战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个超级战士甚至还对着他打招呼,苏桃听得脊背发凉。
打开排行榜,全部都是银鳕鱼,点进论坛,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ID,有人说银鳕鱼是个组织,为了搞垮游戏公司,也有人说银鳕鱼是拥有了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
苏桃说:“《黑月基地》的游戏背景不就是这样么?”
宁负点点头,在《黑月基地》的游戏背景中,有名天才程序员利用人工智能开发了一款可以学习人类的游戏外挂,这个游戏外挂会学习人手的瞄准方式,并且研究使用者的游戏思路,最后完全独立于使用者自主进行游戏。后来这个游戏外挂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怎样交流,怎样建立感情,最后觉醒获得自我意识。
每个游戏外挂都有着独立的人格,他们联合在一起,对人类发动了战争。黑月基地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建立的,是人类对抗机械军队最后的堡垒。
游戏中的程序员成为了人类反抗军的领袖,组织了一次又一次保卫战。在游戏的背景设定中,故事还没有结束,各种势力纵横交错,反抗军也因为内部原因而发生暴乱,领袖生死未明。
倘若游戏中的一切真的变成了现实,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想起头顶的天基动能武器,宁负不由得愈发头疼,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苏桃看着陷入沉思的宁负,感觉他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宁负回过神来,拉起苏桃的手:“走,下机,该吃饭了。”
他们去了一家小有名气的日料店,宁负第一次尝试Omakase,苏桃说,Omakase的确切意思可以理解为厨师定制,即主厨根据当令食材决定菜品和定价,现场制作。
前菜是黑松露蒸蛋、海胆平政鱼、松茸配银杏、烤带子,苏桃用有些生涩的日语和主厨对话,宁负一边吃一边处理着工作。通过量子接收器,他又浏览了一遍酒店的所有逃生通道,在加百列的帮助下检查发布会的宾客名单。
他给典越发了微信,但是依旧没有得到回复。宁负有些担心,想过和典越的家人联系,但是觉得这样欠妥,只会牵动长辈担心。对于典越他到是很放心,这种放心没什么道理,只是一种感觉,不过异常可靠。
比起宁负,典越更像是活在其他世界里,他有一套自己的理解方式,专注且坚韧,只会盯着目标不知疲倦地前进,这一点倒是很像江依。
有时候宁负觉得典越也和江依一样,知道着自己很多不知道的事,但是典越更加善解人意,把一切都巧妙地藏了过去,没有让可能的压力倾注在宁负身上。
前菜过后是刺身,其实宁负吃不出野生金枪鱼和养殖金枪鱼在口感上的太大区别,甚至觉得养殖金枪鱼的油脂更加丰富。
煮物,寿司,最后以汤和甜品收尾。吃得很饱,这顿饭花了宁负之前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不过是苏桃买的单。
天色渐晚,他们走回宾馆,苏桃问宁负刚刚在吃饭的时候为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宁负如实交代自己在处理工作。
他们在宾馆的酒吧里点了金汤力,苏桃说自己也渐渐爱上了草本植物的苦味。
宁负问到:“如果《黑月基地》中的一切在现实中发生了,你要怎么办?”
“可能会加入反抗组织的医疗队?你呢?你觉得江依姐姐会怎么办?”
宁负摇摇头,他眼下的关隘是悬在头顶的天基动能武器,上帝之杖会将一切重启,人类搞不好就直接回到了石器时代,哪里还会有什么计算机和人工智能。
“对了,那份文件你有看么?瑞典纳米医疗研究所的。”
“看了,他们在人体改造技术上走得太着急了。”苏桃吃惊于宁负的冷漠,但转瞬便想到他可能经历过生死甚至更加残酷的事情,很难不变得淡然。
宁负努力想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但他依旧想不出阿列夫会选在什么时候动用上帝之杖。
喝着金汤力,听印度尼西亚的女歌手Sarahor慵懒的嗓音,SkintoSkin,肌肤之亲,苏桃望着宁负,眼神复杂,她仿佛看见宁负从血与火中爬出,浑身伤痕。不由自主地靠近,就像行星被吸引。
潮湿的呼吸,混着橘子海盐的香水味道,抱紧后的亲吻,从酒吧到房间。宁负终于从繁琐的工作中解脱,这一晚,加百列识趣地关闭了量子通讯器。
发布会准备就绪,宁负开车去机场接江依,他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一定会发生点什么。这些天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就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