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取来火把的官差一瞬间便跑了回来,照亮过来。夏大人继续行针,几针下去,老侯爷心中有数,知道刚刚夏如秋的几针恐怕是故意催他吐血,他便也顺势装作悠悠转醒,重重喘息。然后夏大人用冷水,热水交替擦身,再继续行针,几番下来,老侯爷总算缓上一口气。
夏大人坐下来开始写方子,“这些药每日煎服,一日两次,想来开年后便能好些。”
官差们收好方子,云衣收拾好箱子,重新提好,这才大家陆陆续续要往外走。
那官差不放心还在打听,“人……不会有事吧?”
夏大人叹气,“放心,死不了。只是若再刑讯下去,我也没办法。”
“这……我们也做不了主……不过看他这样,不大审讯了,主要都奔着小侯爷招呼了……那个倒是年轻力壮,怎么打都没事人似的,也是个硬骨头……”他话还没说完。
云衣突然被旁边监牢伸出的一只手拉住,尖声叫起来。与此同时传来的是耳边应简远的声音,“你们对我爹做了什么!”
云衣一边尖叫,一边视图掰开他拉着自己的手,“啊,救命啊救命。”竟然喊出了哭音。
官差连忙拔刀过去,云衣才掰开了他的手,哭着叫着躲到官差身后,“啊,救命啊救命。”
“没看见嘛!这是太医!太医!来看病的!”官差不悦,“这日子口还有人来给他看病!你给我安静点!”
应简远抱臂看着他们,冷冷,“谁知道你们安得什么心。老头子若有三长两短,你们都得偿命!”
官差们不再理睬,引着夏大人继续往外走。倒是云衣一直跟在后面用手背擦着眼泪嘤嘤哭泣着,一抽一抽的。应简远在黑暗中看着哭得颇为认真的云衣,嘴角有了温暖的笑意。这个丫头,还真能做戏,再这般哭下去,他都要忍不住撬开锁跑过去抱抱她了。
就这样一路出去,云衣一脸抽抽。
夏如秋不时回头呵斥她,“又没怎样,至于哭成这样!大过年的,这般丧气!”
“吓死我了……”云衣继续哭,声音哆哆嗦嗦的嘟囔。
守卫们尴尬而无奈,倒也同情这个突然被抓住的丫头,于是全做没看见,不去理会她。终于走出来,重见天日一般。官差止步相送,夏大人径直奔自己马车,带着自己的女儿和云衣上了车,往回走去。
到了车上,云衣停下来,脸上全无悲伤紧张的样子。
夏如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谢谢两位如此相助,云衣感激不尽。”云衣低头,无以为报的语气,郑重异常。
夏大人摆摆手,“谁让你是侯妃的妹妹,罢了。何况,老侯爷一生为国,不应如此的……”
夏如秋告诉夏大人,云衣是妃羽裳的妹妹,为了救应家而来。她再三恳求,终于让父亲答应带她走这一趟。一个姑娘家家,无名无分,又能做到什么呢?算了,便帮个小忙又能如何呢。正好,快过年了,本也没人愿意来监牢诊看死囚,谁也不愿意搭上应家,他说他来,大家到是毫不争抢,乐意之至,千恩万谢。
“你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夏如秋问。
云衣摊开手掌,上面有一个很小的布条,她刚刚哭着一直攥了,大概她哭得太烦人,居然没人发现她从应简远手中拿到了这个布条。云衣展开布条,看见的是血字,她心中揪了揪,上面写着月老合欢。
“这……是什么意思?谜语?”夏如秋不解。
云衣笑笑,“得研究下了……不过总算有些线索,也算收获啊。”
到达小院门前,云衣跳下车,夏如秋和她告辞。云衣在车下跪下来,认认真真给夏家两人叩了一个头。夏如秋吓了一跳,忙从车上跳下来要扶她。云衣摇头,“这一礼是云衣该行的,夏大人和你担着如此大的风险帮了我,云衣以后定当竭尽全力回报你们。”
夏大人也下了车,拉起云衣,“罢了罢了,我也是有些不平。不要说了,快进去吧。”
监牢之内,恢复平静。
老侯爷平躺在那里对着虚空感叹“这便是你选中的女子?”
应简远坐在窗前,笑得好看又无奈,“是,这便是我一直中意的那个女子。就是胆子实在太大了些。”
这是应家的一个劫,必须走过去的一个劫。他猜到大概,送走云衣,想独自闯关,却到头来,还是这个局面。
现在,有云衣收束外面的人马,应简远知道翻盘的胜算应当比之前更大一些。青滩回来时想来也会去和云衣碰头,到时候她也能更清楚这里面的处境。但是,云衣果然还是搅合了进来,他的心也不由的急躁了些。他只怕她会出危险。虽然算起来,她身边至少还有穆宇、清欢和璃瑄在,如今她能跟着夏家进来这里,看来夏如秋八成也知道些什么了。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这个女人,不知不觉中,她已在身边有了一些如此可靠的朋友。
这个大胆的姑娘,到底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她是个迷,永远无法被你随便猜中。
应简远给了她一个关键的信息,她若找得到,纵然应家覆灭,至少也可保云衣一世无忧。想到这里,他又反而轻松了些,知道她好,比什么都重要。
送走两位,云衣回身进了院门。当先跑出来的是蓝达,“你回来了!眼看又要下雪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着急了!”
“今天嘴这么甜,你不是惹麻烦了吧?”云衣狐疑的看着他。
“怎么可能!只是刚刚得到讯息,发生了点事情。”蓝达回答。
“什么事?”
“你叫我去搬走的那具尸体那院子,这两天着火了!”蓝达说,“我派人盯着的。”
“找到放火的人了?”
蓝达摇头,“跟了一段,对方太快,又没敢明晃晃的追,让他跑了。不过那些当官的来扑救后,在院里发现了炮仗皮,说是天干放炮竹引起的火灾,见也没人在家伤着,也没怎么管。”
“家里刚死了人,谁会跑那里放炮竹,真是不动脑子。”云衣无语,迈步进了屋子。
屋内绿萝坐在那里默默垂泪。云衣走过去,“算了,什么都能再有,唯有留着命最重要。”
绿萝点头,擦着眼泪,终究难过。倒是一旁紧紧拉着绿萝衣袖的魏落始终没有表情,低着头站着。云衣蹲下来,看着魏落,“别担心,爷爷的棺木我们提前挪走了。”
魏落看着云衣,点了点头,眼睛黑沉沉的,让云衣觉得很是不同。
“你那边如何?还顺利?”穆宇担心的问她。
云衣回过头,站起身来,点头,“我那里一切顺利。晚上,你们三个都跟我悄悄去一趟应家侯府。”
“我也有份?!”蓝达兴奋起来。
云衣拍拍他,“你跟着我去出苦力!”
蓝达不以为意,“带着我就行,好玩就行!”这里面唯有蓝达始终看起来无忧无虑,掺和的快乐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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