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儿所实施的这个计划,很大程度上,都失败了。祸害刘家的目的,最终没有达成,只是死了一个皇后。
而且,看皇帝最后对待皇后的态度,他打心眼里没有看中。
要不然,皇后娘娘的尸首,为何只是普普通通地焚毁?知情的人会说,皇后手段毒辣,伤害了皇帝的心。但细细去看,那不过是因为皇后娘娘根本没有住进过皇帝的内心。
曾经皇后娘娘的位置,不过就是一个摆设。
倒是刘大人,因为亲妹妹的死,失望透顶。一连几日称病,没有上朝。
想要给自己的妹妹立个石碑,却也不敢。只能逼迫自己,让内心去承载那个痛彻心扉的事实。
管家站在刘大人的身后,“老爷,要把公子接回来么?”
“别,就让他同于晴,余平在外面玩儿吧。如此,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们也许会想着他没有参与,替我求求情。”刘大人一脸悲苦地看了管家一眼,连连叹气道,“还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影响兖儿的太子之位,哎……”
太子殿下听说自己的母后谋朝篡位,自尽殿中,也连着颓废了好几天。
夜里,坐在椅子上,门口就传来了内监的声音。
太子和太子妃等人跪在院门外,额头贴着冰冷的地板,眼神哀怨。
没错,圣旨的意思,简洁明了。
太子被……废了。
太子妃蒋琼一夕之间的地位也随之降低了。
不过蒋琼的心里,十分不甘,她握着袖子,许久都没有说话。
太子是一个草包,听了圣旨的意思,心里边还不由得庆幸,父皇没有要了他的命。
跟着太子和太子妃搬离东宫,住到了宫外。
蒋府这边被波及,也是万分难过。要数最痛苦的,莫过于太子妃的母亲胡氏了。
太子妃这个位置,是胡氏一直对自己女儿蒋琼的要求,如今因为刘家篡位失败,便也跟着牵连了。
是以,胡氏的心里,起伏难定。
“好了,夫人,别喝了,咱们琼儿这次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蒋锡临劝解道,“这要搁到以前,陛下说不定还会斩草除根?”
胡氏听着自己相公所说的话,理智地抬起袖子擦掉挂在眼角的泪,附和地认同道,“不错,不错。琼儿没有陪着皇后去死,终究是不错的。”
“是啊,再说了,眼下太子被废黜,也还是一个王爷,并非平民。另外,凭咱们蒋家的生意,就算琼儿成了平民,咱们还不是可以让她过成大家闺秀的样子?”蒋锡临的安慰,是一个父亲,最能直接帮助自己女儿的样子。
胡氏一听,也高兴了。拉住蒋锡临的手掌,冲他笑笑,“还别说,咱们琼儿哪怕是不做这太子妃,也一定不会吃苦。”
“宽心了?”蒋锡临嘴角笑起来的时候,胡须轻轻地颤动着。
胡氏点头,“宽心了。”
“好了,咱们现在就去看看琼儿吧,怎么样?”蒋锡临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
胡氏就点头笑起来,“好,听你的。”
二人走出府门,坐了马车前往。于院子里瞅见二人的风铃儿,压低声音问丫鬟小芽,“大舅舅和舅母这是去哪儿?”
丫鬟小芽思忖着回答,“太子被废,琼姑娘也只能出宫来住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老爷夫人才决定出去看望琼姑娘吧。”
风铃儿双目炯炯地注视着蒋府大门。这蒋琼太子妃还没做多久呢,突然间,太子就被废了,打击是有些大。
“走吧。”她示意了丫鬟小芽,返回屋子。
这一路上,她思考了许多。皇后犯了这样一个大错,长公主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大好地扳倒对方的机会。不过,皇帝精明,如果这个时候长公主在皇帝跟前,吹吹风。不但不管用,还有可能让皇帝彻底看明白长公主的用途。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想到这关键的一点儿,风铃儿气急败坏地往长廊外走,“小芽,走,咱们进宫。”
“姑娘,着急进宫做什么?”
风铃儿看了丫鬟小芽一眼,没有解释,只是正经地回复,“事关人命!”
就这样,丫鬟小芽也没在问,直接陪着风铃儿入了皇宫。
刚开始,她还在想,自己是直接进入长公主的宫中,还是在皇宫里,以去看望二姐风韵为借口,不生事儿。
直到,深夜撞见了一个人。
世子南荣青尺。
“你……怎么在这儿?”风铃儿有微许惊讶,有甚感欣喜。毕竟在自己如此彷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头脑精明冷静的人。
南荣青尺答得十分轻快,“陪我父亲来的。”
“郡王?”
“陛下召见!”南荣青尺回眸,眼神明亮,不带一丝一毫的困惑,“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嗯。”风铃儿看了丫鬟小芽,“小芽,过去给我把风。”
丫鬟小芽乖巧地退后了。
风铃儿小声嘀咕,“我来劝长公主。”
“劝长公主做甚?”南荣青尺在风铃儿说出这个意思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她的缘由,“其实,这事儿不用看得如此复杂。即便长公主真就去搅和这趟浑水,也没什么用。毕竟……陛下那里,早就起了疑心,也早就心知肚明。况且,铃妹,我以为长公主没有那么大的闲心,去做这件明明清楚的事儿。”
“我心里也这样想过。但是我还是担心……”风铃儿犹豫着回答。
“让我好奇的是,陛下为何会突然中、毒,就连太医院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南荣青尺手指托着下巴,不解其意地问,“哎,真是让人好奇啊。”
他那好奇二字一出,风铃儿就平心静气地解释了一句,“是我做的。”
说得十分认真,不拖泥带水。
南荣青尺听后,不觉欣慰。毕竟她信任他,在自己的跟前,他未能有任何的隐瞒。
风铃儿看着南荣青尺的眼睛,说明自己的目的,“我想让刘家趁陛下病危时逼宫,如此一来,刘家人就非死不可了,只不过是我的错,没能想到刘家的狡猾。更没想到皇帝的奸诈。”
南荣青尺忽然拉她到暗处,语声极轻地提醒,“这里危险重重。不要在这儿说。”
风铃儿点头,“嗯。”
捂住风铃儿嘴巴的手掌,轻轻地收回,紧跟着,她又问道,“对了,这次陛下召见郡王,究竟是想做什么?”
“依我看,皇后逼宫,陛下心中畏惧。故而才找了唯一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来商议吧。”南荣青尺从他的角度,公正地来看待这一件事儿。
风铃儿想想,也对,这郡王爷在冯远老将军被人冤枉的时候,都没有以死劝解。可见,他知道置身事外,也知道如何去平息任何一场灾难。
“是这样。”
“当然。”
风铃儿惆怅着,往另一条前往风韵公主所住的方向望了望,“那我不去见长公主了。”
“你进宫就是为了……见长公主?”南荣青尺看着风铃儿,狐疑地问,“如何进来的?”
风铃儿从袖子里摸出腰牌,“上次长公主命人给了我这个。”
腰牌?长公主的东西?
南荣青尺恍惚,随之叫道,“不好!”他握着那块腰牌,担忧不已,“铃妹,你难道不知么,这几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陛下早就换了新的守门禁军。此刻,只怕,你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发现了。”
“我的……真实身份?”风铃儿听了不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知道我是长公主的人了。”
“今晚看守的禁军,是陛下亲自挑选的。什么人进宫,他们都会一一禀报给陛下。”南荣青尺纠结片刻,焦急地看了风铃儿一眼,急急忙忙地出宫了,“好了,铃妹,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南荣青尺既然知道皇帝的计划,那他断然不会让风铃儿陷入危险的处境。是以,在离开皇宫的时候,就向见过风铃儿腰牌的人出了手。
不过他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等到人离开了大半个时辰,那两个禁军才咽气?
一倒下,就被人送到了皇宫,那皇帝的面前。
内监拱手道,“陛下,守门的两位禁军死了。”
“死了?”皇帝站起来,迟疑地问,“怎么死的?”
身旁单膝跪地的禁军回答道,“陛下,这两个兄弟中了毒、针。”
毒、针?
坐在椅子上的老郡王,忽然站起来,往那毒、针看去。
没错,那银针的式样,他曾经见过。银针的头部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一柄针,这是他儿子的习惯。
因为儿子以前同他说过,银针做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认出来。
在看到银针后,郡王的脸色就变了。直到他回府后,风驰电掣地来到儿子的书房。
南荣青尺看着焦灼的郡王,迟疑地问,“父亲,您回来了?”
“青尺,告诉父亲,今晚你……你是不是为了保护什么人?”老郡王声音沙哑,神色仓皇地质问道,“是你……杀死了守宫门的两位禁军吧。你……你用的银针,父亲一眼就看出来了。”
南荣青尺看郡王一脸坚毅的模样,静静地等待了片刻,回答道,“没错,毒、针的确是儿子扎的。”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查出来,咱们郡王府的人,都会死?!”老郡王气呼呼地背着手,“不对,不对,你……你在保护什么人?告诉我,你到底在保护什么人?”
南荣青尺冷着脸回答道,“儿子只是在保护一个自认为该保护的人!”
“什么人?”老郡王为自己儿子的隐瞒,感到特别地愤怒。他的拳头,落到书桌上不久,桌上一叠叠的宣纸跟着也掀飞在地。
结白的宣纸上方,画着一个美人。
同一个美人。
只是姿态和神态不同。
老郡王抓起一张画纸,指着上方的女人,“你……你是为了这个女人?”他看了两眼,没有认出来,“说,这个人是谁?!”
“儿子的意中人!”南荣青尺虽然没有说清道明,但坚定的眼神,却刻在了老郡王的眼中。
能够让儿子如此惦记的一个人,难道是他的姑娘么?
这个姑娘的身份,老郡王似乎已经猜到了。
风家的姑娘风铃儿?
但是风家现在只剩下那个形式上的公主风韵了。怎么可能呢?
风家已经被烧毁了啊,风家姑娘也已经死了。
那儿子留着这个东西是要做什么?
看着那张画,老郡王终究还是退出了南荣青尺的书房。
走后,南荣青尺想都没想,就开始蹲身,捡画。
那些画,那些他用心作出来的画,在他的内心,一直是他的梦。
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
——
风铃儿自从南荣青尺那里知道了皇帝的企图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宫。
长公主为此颇为好奇,直到出宫时,发现守宫门的禁军更换。
“难道陛下他……”得知自己被皇帝的人监视,长公主一出皇宫,就想了办法甩掉几人。
当然,所谓的甩掉,在长公主这里,就是没命。
不过,解决几个跟班的,是仓户司的人。
“长公主?”香客在地宫门口迎接,等着长公主走进大厅,坐着的风铃儿方才起身行礼。
长公主看着风铃儿,“原来你来了?”
“三天前,依依进宫。发现了不对劲儿,所以才没有进宫见公主。”风铃儿说明缘由后,“听齐木说,公主路上遇到了陛下的埋伏。”
“哼,就算他怀疑,也不敢贸然动手!”长公主高贵的气质与生俱来,尤其是说话时,更是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威慑力。
风铃儿没有附和,也没有拆穿,只是停了一会儿,向对方打听,“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齐木已经同我说了,这下、药既然是本公主点了头的,那此事儿,本公主自然会负全责!”长公主回眸看着风铃儿,“皇后谋反,皇帝也不忍杀刘家人,这背后,你们可知道是为什么?”
风铃儿了然于胸地回答,“因为皇帝知道,如今朝局不定,长公主和刘家势力旗鼓相当,留着可以互相牵制。皇帝正是因为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才会这么做。”
“看来你瞧得挺细心的。”长公主朝着风铃儿走了几步,她突然的凶恶眼神,让风铃儿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在长公主豁然出手时,她巧力避开,“蒋依依,本公主一直想要知道,你……究竟是谁?”
“蒋府的表姑娘蒋依依,父亲是做生意的。”风铃儿狡辩道。
长公主听后,不屑地抬了抬细眉,“锦州首富贾家曾经同刘大人的一位优秀的学生交往密切,为此,本公主派了仓户司的兄弟,前往打探。后来,这姓贾的被本公主的人推入江中而死。”
风铃儿听了,反问道,“既然如此,那就如长公主的意吧。”
齐木以为风铃儿要说出真相,伸手拦阻。
风铃儿冲长公主笑笑,“没错,在入京城以前,我的确是想来为父亲报仇的。可是听了长公主的故事后,依依不忍心。加之,长公主对依依有知遇之恩,依依知恩图报,所以也就忘记那些事儿了。全当我父亲运气不好,真就做生意遇上了事故!”
长公主凝眸,眼神倔强。
心想,看得可真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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