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富和安贵入了府,府里的人都夸他们清秀,就连吴莎也不由多看了他们几眼,心下想,吴思莫不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吧?这两个孩子再大一点,妥妥就是破坏夫妻感情的利器呀。好在他们年纪尚小,入了府后又很是安份,吴莎才一时打消了念头。
院里多了两双眼睛,到底没有像以前那般自在,哪怕这两个人明面上只负责洒扫,还不用到郡王和郡王妃跟前侍候,可是府里的人都觉得那是迟早的事。无他,府里就没有其他生得又齐整,还能干老实的少年少女。以前他们觉得三妮和忠上还挺像样的,忠富和安贵一来就把他们给比下去了。
忠上还好,他一向都是踏实的性子,近年又沉默许多,大体上挑不出毛病;三妮就不一样了,她自小是个厉害的,以前在家里就老跟大哥大嫂争吵,也就忠柱不爱计较总让着她。到了府上,她但凡发现有人欺负忠柱,她定然是要站出来吵一吵的。现在忠柱成亲了,她又成了郡王妃的贴身丫环,脾气也越发的大了。不过她现在轻易不跟府里其他下人发脾气,他们轻易也不敢惹她,她的脾气只冲着忠柱媳妇吴氏一人。
吴氏也是个沉默性子,她真不觉得三妮有什么不好,脾气也就比旁人大了一点,又算不得什么。再者三妮也不是没事找事乱跟人发火,她也是为了忠柱好,忠柱好了,她这个当媳妇的也跟着好,为此挨小姑子几句骂不疼不痒的,有什么可抱怨的。
等安贵来正院当差,还得了府里其他下人的夸赞后,三妮心下有些不服气,听得次数多了,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比她小一岁(其实跟她同岁),事事都会干、生得还比她好看的姑娘很不顺眼。她有心想要鸡蛋里挑骨头吧,偏安贵做事让人挑不出错来,让她心里更是憋屈。
这天,安贵竟然还来跟她抢守夜的活,让三妮心下更不痛快了。
“你年纪还小,守夜的活可辛苦了,等你再大一点再说吧。”三妮推托道,她才不想把这么要紧的活让出去呢。
安贵好看的凤眼微微一挑,论实际年纪她还比三妮大几个月,这会儿竟被人用年纪小的理由推拒了好意,也真是无言以对。
“姐姐夜夜都要守,也忒辛苦了些。我是新人,这样辛苦的活合该由我来做。”
她温柔地说着,竟让三妮不好反驳。要是她凶巴巴的,或者趾高气扬的,三妮就能名正言顺地训她了,偏她总一脸和善,让三妮有力都无处使。安贵自然也知道三妮似乎并不喜欢她,她也没放在心上。她本来是要安排接吴思的班的,在待人接物上可比三妮强多了,这点小别扭她还不放在眼里。
“安妮姐,这么辛苦的活你就让我妹妹去做吧,要是她做的不好,你再骂她,也让她知道轻重。”忠富上前帮腔道。
安贵眼中流光微转,一脸期待地看着三妮,心下却想,小一这家伙总不肯叫她姐姐,叫别人姐姐却顺口得很。
三妮迟疑了一下,显然不想放弃教训安贵的机会,却又不愿让安贵在吴莎跟前露脸。
在屋内的吴莎正好写完一幅字,抬眼朝外面瞟了一眼,马上便把写好的字拿给徐喻明看。
那两个孩子来之前,府里妥妥地是现代偶像剧的粉红色氛围,两人一来,好了,变成宅斗剧了。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觉得偶尔看几眼还挺有趣的,只要这火不要烧到她这边来。她并不希望安贵来守夜,当暗卫的人耳朵灵的很,要是她在外面守着,屋里有点什么动静不是都被听光了吗?饶是她脸色厚,也不能接受小姑娘听床。
“你的字越发有风骨了。”徐喻明赞道。
“不及郎君,看来抄书也是有点用处的。”
“你也可以一起来抄呀。”
“不用了,我可是很忙的。”
徐喻明暗笑,两人每天都呆在一起,对方忙不忙还是知道的。吴莎除了会下个厨,平常也没有其他活,就连原先由她做的衣服也交给了府里新来的绣娘。徐喻明不想她辛苦,做绣活太费眼睛了,吴莎对女红本来兴趣也不大,既然有人能做,她也乐得轻松,顶多偶尔去提一下建议。
到了晚上,吴莎见三妮有些愁眉苦脸的,就知道她没有守住守夜这个活。两人说好是一人轮一天,对这个结果安贵是满意的,三妮却不满意,可是谁让人家兄妹联合起来说服了她呢,她的哥哥要是也这么能干,她也不会被人抢了活计了。
只是到了夜里,徐喻明看到了安贵住到了隔壁的房间,有些不满地说道“不过是新来的婢子,怎地就让她靠近正屋了?这是谁安排的?”
吴莎一愣,倒不好接话。要说这事吧,她是知情的,但是却没有在她面前过明路,所以只能算是三妮和安贵私下商量换了班,这事可大可小,就看当主子的想要怎么发作了。徐喻明以往也没有在意过这些,就连正屋只有忠上和三妮进去的规矩,还是吴莎后来定下的。
忠富和安贵来了府里后,也出入过正屋几次,却是为着一些极小的差事,给忠上和三妮搭把手,并不是正式允许他们出入。
他的话音一落,三妮也想起这件事来,脸上马上浮现愉悦的笑,却又不得不忍着,抿着唇要笑不笑的,目光朝着安贵瞟了一眼。她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个理由呢,不过没想到也好,也让安贵受点教训。因她总是暗暗跟安贵比较,也就把这个新来的丫头不知不觉放到了跟她对等的位置,忘了安贵根本还不是一等丫头。
安贵自然少不得上前请罪,吴莎在边上帮着解围,很快就让她们退下了。等她们走远了,本来板着脸的徐喻明朝吴莎使了一个眼色。
“细君是不是该给为夫一点甜头?”
吴莎撇撇嘴,凑到他耳边说“等会儿就给你。”
屋里这派你侬我侬的风光,自然传不到外面去。安贵这会儿有些不解地坐在床上,不懂郡王好好的为何发火了?她一直以为郡王猜到了他们是暗卫的人,默许了他们窥探两人的生活,难道是她想错了吗?
“你就是太勤快,有什么可守的,在那屋里的可是以前的首领。”
忠富摸进屋来,压低声音调侃道,其实就连安排到这个院里做事,他都觉得是多余的。
“以前是以前,女人出嫁前和出嫁后可不一样了。”
“你又晓得?说得好像你嫁过一般。”
“难道没嫁过就不晓得了吗?”安贵反驳道,又不欲跟他争辩,说“天也不早了,你快回你自己屋里吧。”
忠富却不愿意走。他和忠上一个屋,安贵和三妮一个屋,因着三妮在守夜,她的屋里夜里只有她一个人,比他可自在多了。
“你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想赶我走?”忠富故意说道,咧开嘴笑话她,“你别是想嫁了吧?”
“若能活到出嫁的时候,自然是要嫁的。”安贵故作淡定地说道,耳根子却微微发烫。
“你想嫁给谁去?”忠富不依不挠地问。
安贵被问的烦了,也不多想,故意说“我看忠上哥哥就很好。”
“他?他哪里好了?”忠富不屑地说,忠上就是根木头桩子,不爱说话也不风趣,这样的男人有什么意思,也不知小二什么眼光,莫不是把忠上跟河边垂柳弄混了。
“就是好。”安贵一字一顿地说,起身轰了他出去,“夜深了,我要安置了。”
“这么早安置?换成以前这夜才刚刚开始呢。”忠富小声嘟囔道,却还是退出了屋外。
跟江北一比,郡王府的日子实在太无趣了,他来了还没有一个月就呆烦了,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偏偏安贵似乎并没有不满。怪不得她能看上木头桩子,她自己就是根木头,安贵心下暗骂,气不顺地回了屋。屋里的忠上见他似乎带着气回来了,再一打量,只看到忠富脸上天真的笑再无其他。
忠上以往跟忠永一起住过,后来他调来了正院,两人能聊的话题也渐渐少了,关系淡了一些却也没有断了。郡王府统共就这么几个下人,同龄人的又少,哪能说断就断。可是他能跟忠永聊的话越来越少了,每每听到忠永抱怨,他还会担忧自己跟着惹祸。
现在好了,府里多了一个忠富,瞧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懂得规矩又多,又认得许多字,还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事。他喜欢听忠富说话,每每看到他游刃有余地跟人交谈,就让他心生佩服,想要以后也能变得像他那般会说话,不会得罪人。
到了腊月,府里又多了一个人,就是大家都认得的燕子。她服满了一年的孝,因着乡下诸多不便,暂时回了郡王府。阿香怕府里的下人欺负她,让杨管家跟吴莎说说,让燕子到正屋当差,吴莎也同意了。其实她一度想过要不要让燕子以主家亲戚的身份住下来,后来想想杨管家是她表弟都只是府里奴才,又何况是他的继女,便打消了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