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点头,背上莫明发寒,之后跟齐暄帝又聊了些什么,都有些记不清了。好在东升跟齐暄帝耳语几句,像是后宫出了什么事,谢大人才能脱身。
出了宫,谢大人看了天色也没有再去官署,直接回了家。路上,他坐马车里反复思量此事,心下隐隐有个猜测,他对徐喻明下毒的事,齐暄帝已经知道了。谢家当初为王家办事,手下有一批人手,在打听到徐喻明将派往钱塘时,他让手下人先行一步去钱塘布置,务必让徐喻明病死他乡。只有徐喻明死了,谢家和王家才彻底没了瓜葛。
齐暄帝的生母静贤太后是王太后毒害的,这样的深仇,谢大人可不觉得能简单的一笔勾销,且徐喻明又是皇长孙,若是存了谋逆之心,身后得几家拎不清的世族资助,与他结亲的谢家又得跟着遭殃。可是照今天齐暄帝的口气,他又是不会动徐喻明的,谢大人有些为难地按着眉头,就算齐暄帝不动他,谢家也不能跟他结亲。
看来只能狠下心肠了,谢大人无奈地想,回府后立马去了次女住的院落。
约过了十天,杨家管收到了京中的传信,他看完后马上给了吴莎,她看了一眼便把信扔进了火盆,还朝杨管家挥了挥手。待杨管家走了,她转身走到镜子打量自己的妆扮,确定并没有不妥,便把屋子一关出了院子。小饼和罗依前几天到了钱塘,昨天两人看了几处房子,定下来两处,想让吴莎去看看。其实这些事小饼自己就能做主,不过是想碰个头。她也乐意跑这一趟,为将来慢慢谋划,这才是她才想要的生活。
吴莎现在的身份是徐喻明院中的管事娘子,她没有签身契算是短工,按天计酬。杨管家也带她跟守门的领军要了一块牌子,以后她可以自由出入郡王府。不过她本来也在自由出入,只是守军没发现罢了,在她看来还是翻墙便利。郡王府的院墙不高,她翻起来很顺手,翻墙还能抄近路,能省她不少脚力。不过老是翻墙也是会有失手的时候,上回她翻墙还让三妮看到了。
吴莎编了一个自幼习武的话,也说是因为有急事她才翻得墙,她不知三妮事后是怎么脑补的,反正现在她就常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吴莎,让吴莎暗暗愧疚教坏了小朋友,对翻墙的事也收敛了许多。
腊月的钱塘冰冷冷的空气毫无声息地钻进衣服里,冻得人挺不起腰来。吴莎穿得不多,身上只比平时多加了一件斗蓬。斗蓬是藏青色的,下摆处绣着出着露出一半的房屋的剪影,和屋上三三两两的麻雀,中间有枝桠和流云,颇有趣味。绣图是用黑线绣的,得细看才看得出是什么,她穿着出门并不打眼。
郡王府所在的街道离最热闹的大街有一刻钟的脚程,她也没有骑马,先去了前面街道她常光顾的面摊吃了一碗面,才租了马车去了罗依他们住的客栈。这半个月,她时常在外面闲逛,却没有再感觉被人跟着。以后应该也不会了吧,她暗想。
罗依和小饼是在十二月初到的钱塘,一到了地方罗依就着急想去郡王府找吴莎,小饼不让她上门,只带着她在附近转悠,吃吃东西逛逛店铺,等着吴莎出门。不巧的是那几天下雨,吴莎都没有出门。古代的鞋子也不防水也不加绒,下雨天出个门冻死个人,她没事才不想出去呢。等她好不容易出门了,罗依看到她简直热泪盈眶,弄得像是看到许久没见的情郎似的。
三人碰面后,罗依马上便感慨“钱塘怎么这般冷,比洛阳还冷,不是说南方冬天只要穿一件薄袄就行了吗?”
“那是更远的南方,钱塘这儿还不算呢。”
罗依虽然抱怨,但是显然挺喜欢钱塘,才来了没几天,已经学会了几句当地话。吴莎就让两人假扮成姐弟在钱塘安顿下来,等开春了店铺也可以开起来了。只是买铺子这事,小饼也不知吴莎是怎么样的章程,是想离郡王府还是远好?好在吴莎出入郡王府也方便,他就选出了两间屋子,等她最后定夺。
吴莎到时,罗依和小饼已经在客栈的大堂等了许久了,介绍屋子的刘牙郎也在,见他也雇了马车,吴莎就和她雇的马车结了钱,上了他们的车去看两处房子。两个房子都是连着铺子的,一间地段冷清些,院子倒是大,一间处在热闹的大街上,后院不大,只能放货住个守夜的人,价格也不低。刘牙郎见三个打扮平常,虽说想要个带铺面的院子,但也没说要做什么生意,估计是心中还没有成算,这样的情况,还是买相对便宜些的铺子比较好。
吴莎心中也属意便宜点的那一间,不起眼地方又大,以后多住几个人也没事。等定下铺子后,吴莎又问了这铺子附近有没有其他房子待售,正好这间铺子后面相隔两户人家有一个小院子正要出售,刘牙郎带吴莎去看了看,吴莎一眼就觉得不错,马上就跟刘牙郎谈好了价钱,去衙门把两间屋子都买了下来。
带铺子那一间的房主写的是“黄冲”的名字,这是小饼的大名。罗依有些羡慕地看着,心下也好奇小饼是怎么认识吴莎的,路上她试着打听过,偏黄冲不说。她自以为打听事情有一手,结果在黄冲这儿碰了个钉子,倒让她越发好奇起来。一路相处下来,她只知道小饼今年十八,比她小两岁,是个性格开朗心思细腻的男子,他来钱塘时还带着他娘亲的牌位,上面写着“黄门黄氏”和她的生卒年份,如果他在亡母后就跟着吴莎,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办好了房契,吴莎把钥匙把两间房子的钥匙都交给了黄冲。
“雇个人都收拾干净了,我那间什么都不要留。”
“知道了。”黄冲接过钥匙应道。
刘牙郎在边上听着,就知道吴莎是想把房子里的家具都换新,也许还会翻新屋子,便要上前想要帮他们介绍他认得的工匠。牙郎没有固定的工钱,帮人促成了一件买卖才能拿点跑腿费,给多给少还得看雇主人品。刘牙郎眼尖,在黄冲向小二打听房子时,他马上就凑过去,哪怕黄冲的衣着不显,瞧着却是个大度的,不像有些人衣着鲜亮,给钱时却抠抠索索的。
现下已经是年边了,不管是翻修屋子还是打家具,都是来年的事,黄冲跟刘牙郎约了时间,也没有马上应下。眼前最要紧的,是两人快些从客栈搬出来,住到自己的房子去。
吴莎把事情托给黄冲后,去县里的点心铺子买了刚出炉的点心才回了府。一下子花了一大笔钱,她这会儿买了点心都有点舍不得吃。不过她每次出门都会买上一包,自己通常只吃一块,剩下的都分给了别人,府里不知怎么地都开始传她出身豪富之家。
以后还是节俭一些吧,吴莎感慨道,又算了算翻新屋子和打家具要花的钱,觉得再节俭也有限,不由有些丧气。
剁手一时爽,吃土两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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