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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南江有月(1 / 1)

经阿椿提醒,商芜才开始恐慌。

不是她反应迟钝,是她压根没觉得这些鸟有多可怕。

第一次金鸟来袭,姬汜很容易就给它们一把炸成烟花。

第二次见到这些鸟,它们也没伤害她。

是没伤害她吧?

商芜的记忆出现一瞬间错乱。

还是……没来得及伤害她?

金翅雀乌泱泱一片,遮天蔽日,一声鸟啼都听不见。

她和阿椿喘着气狂奔。

草坡离营地不远,商芜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体内孽火微动,脚底生风,她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阿吉躺在营地木栅栏边的草垛上,正和旁边的魔人插科打诨,看见商芜和阿椿一路跑回来,跳下草垛。

“你们从哪回来啊?怎么跑成这样?”

商芜喘着气指向身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椿叫:“快去叫大家出来迎战!”

“怎么了?”

高处瞭望台有魔人高喊:“是金翅雀!金翅雀大军来了!”

一时间营地帐篷门都被同时撩起,众魔只见天空阳日遮蔽,数不清的金翅雀如蝗虫过境。

阿吉拉着她们躲到草垛后,扬手支起金刚罩,一并将三人都拢住。

他难得露出正经表情。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金翅雀?”

商芜阿椿齐齐摇头。

阿椿说:“我去叫黄鹄将军。”

“将军今早上去了金元城。”

“奚琴大人呢?”

阿椿话音将落,只听见半空中金翅雀忽作尖声高啼。

风吹开青衫下摆,奚琴一抖剑,青锋剑上糖葫芦一样串起来的金翅雀滚落在地。

肠穿肚裂,好不凄惨。

“迎战!”奚琴朗声。

只听说神仙打架,没想到妖魔打架竟是这样。

商芜整一个大开眼界。

魔族按金木水火土五行修,法器各不同,术法也不同。

金用雷,木点石,土震地,水火互不容。

魔军帐篷前那片空地上现在的场景用几个词来形容就是,喷水放火飞沙走石昏天暗地。

看起来比马戏班子还热闹,而最大的敌人就是那帮金翅雀。

商芜再次认识到魔尊的牛逼。

他们这么多魔人打一帮鸟,魔尊一个顶他们一群!

金翅雀的阵型不断变换,时而成龙卷风,时而铺开成密网,外力攻击极强。

趁大家打得不可开交,商芜猫腰偷偷往营地里钻。

她身份尴尬又帮不上忙,还是进去躲一躲比较好。

她撕下一大块裙摆绑在头上,顶着风沙往营地里走,走了老半天,发现还在原地打转。

抬脚,落脚,抬脚,落脚。

她被定住了。

商芜收回腿。她感觉到身后一道视线注视。

在回头之前她已经汗毛倒立。

那道视线黏在她的背脊上。

她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走夜路过桥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

一回头就会被桥下水鬼拖下去。

不要回头。

“商五。”身后一个声音叫她。

商芜紧紧闭眼。

等等,她又不叫商五。

商芜睁眼。眼前多了一道黑色身影。

一个……很帅的水鬼。

刚才就是他在看她。

可她又不认识他!

水鬼接近她。

“跟我走。”

“?”

商芜像看神经病一样。

“是你定住我的?”

“……”

“放开我!”

“休想。”

这傻逼脑子有泡吧!

商芜怒视他,水鬼话不多说,拦腰将她扛起。

商芜:!!!

扛着走了两步,水鬼步子一停,似乎意识到这么从魔兵阵营抢妖太明目张胆。

他抱着商芜掂了掂,将她往空中一抛。

——商芜变成一只小雀落在他手心。

他满意,抬指戳戳她圆鼓鼓的肚皮。

商芜暴跳如雷。

“叽叽!”

再戳。

“叽叽叽叽!!!”

“呵。”水鬼笑得芝兰玉树丰神俊朗。

商芜只想跳起来艹他大爷!

魔兵阵营里的鸟妖失踪了,一开始没有魔发现。

金翅雀的车轮战持续了一天一夜。

只能一直反攻,只要一停下来,金翅雀的铁翅就会不停拍上你,伴随尖嘴打桩机一般啄肉。

一天一夜下来,连防护最好的阿吉身上衣服都被撕成了一丝一缕的破布条子。

杀伤力一般,侮辱性极强。

黄鹄一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一众魔人累得四仰八叉各自倒在地上,没一个人身上有件完整的衣裳。

“发生什么了?”她问。

“妖族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派了好多波金翅雀过来。”

阿吉半靠在草垛上,偏头吐了口沙子。

黄鹄巡视一圈:“奚琴呢?”

当啷一声,只听一声咒骂:“该死的妖族!”

奚琴在营地找了圈,气得把剑摔了。

“怎么回事?”

黄鹄走过去,奚琴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狼狈,葫芦乌木簪掉了,头发半散着,青色衣衫也被撕开几个大洞。

他咬牙:“商芜不见了。”

黄鹄暗忖:“会否是她将金翅雀引来?”

“不会。”

奚琴否定得太快太坚决,黄鹄问:“你怎知她不会?”

奚琴理应不是会轻信异族之人,他轻易将一只妖带回营地时,黄鹄心底已然起疑。

奚琴说:“她与尊上情谊匪浅。”

黄鹄眯起眼。

她并不相信。

“你可见她额间莲痕?”奚琴说,“尊上已将银莲种在她心口。”

“……”

黄鹄怀疑的表情崩了。

不止黄鹄惊呆了,连同身后那帮偷听八卦的魔人也惊呆了。

众魔面面相觑。

将这段对话简单翻译一下。

也就是说,他们魔尊找了个妖怪当老婆,而且魔尊老婆还被人偷了!

商芜并不知道她在众魔人心中地位突然拔到了正经魔尊夫人的位置。

现在的她,只是一只弱小无助的小鸟。

她扑腾翅膀在桌子上跳来跳去,跳了半天,也跳不出圆桌的范围。

旁边榻上半躺着一人,黑衣黑发,衣边以鸟雀纹饰,长发微曲轻垂额前。

那人正闲适品茗,左手小拇指上勾着一条若有似无的红线,红线另一端便系在那只黑雀腿上。

商芜吸气,叉腰,抖抖鸟腿。

眼看着那仙鹤般的黑衣美人捻起果盘里一粒葡萄,好生将皮撕开,正待送进嘴里,商芜铆足劲往房顶上一冲。

南江月左手一时抖,到嘴边的葡萄滚落在地。

“叽叽叽叽!”商芜叉腰大笑。

“很好。”南江月笑得仙气飘飘。

他擦擦手,扔开擦手巾,踩着鞋,走到桌前,两指捏起鸟翅。

“叽叽叽!叽叽叽!”

商芜扑腾鸟腿,被迫来到半空中与他对视。

墨绿色的眼珠里满是戏谑,南江月凤眼轻眯,温柔似世仇:“商五,很好。”

他松手,黑雀凌空坠落。

“叽叽!叽叽!”

商芜用生命挣扎。

挣扎几秒,嘿!她飞起来了!

她仿佛一只大扑棱蛾子,努力扇动翅膀,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南江月面无表情。

商芜已有必死的决心。

她他妈的要跟这傻逼决一死战!

黑雀一头撞向那对漂亮的绿眼珠子,不出意料,又被抓住了。

南江月简直给她这自取灭亡的行径气笑了,捏着她的翅膀回到软塌上,对着她一阵爱抚。

商芜一身鸟毛都快立起来了!

瞪着绿豆眼珠子,她不再挣扎,她躺得很安详。

变态,都是变态。

这个世界没一个好东西。

能干过一个变态的只有另一个变态。

她只恨自己不够变态!商芜暗暗咬牙。

突然间,她对那位变态祖宗升起了一丝丝想念。

姬汜,至少,不会,不由分说把她变成一只鸟。

她默默在心里跟他道歉。

以前她只讨厌他不把她当人对待,这下好了,她直接被剥夺人身权利。

尊上!我真的好想念你!

黑雀的绿豆眼泛起一丝朦胧泪光。

南江月大为不悦:“你在想谁?”

见了鬼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能听到她的心声。

商芜一个小鸟蹬腿,从他手心蹦跶起来。

“你管我!”她尖声。

吼完惊讶鸟翅捂嘴,她竟然能说话了!

南江月笑得温柔如月月流如水:“我的鸟,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商芜被他的自信笑容吓到毛骨悚然。

“我不是你的鸟!”

“你是。”

“你放屁!”

南江月又要掐她翅膀,商芜提前一步预料到,纵身一跃飞到旁边花盆上。

南江月怒而挥袖,她在花盆边上骨碌碌滚了一圈毫发无损,圆形体型的优势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商五,”南江月一张俊脸都要气抽搐了,“你奉劝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的底线。”

“首先,”商芜站在花盆边缘,鸟翅指指点点,“我不认识你。”

“呵。”南江月冷笑。

“其次,我奉劝你最好马上把我放了!”

商芜鼓成一只河豚。

“不然你就完蛋了!”

南江月不知怎么就被逗乐了,霎时气消,又摆出那副调笑的表情。

“啧,怎么个完蛋法,烦请五公主赐教。”

“你还知道我是五公主。”

“我当然知道你是五公主,”南江月不紧不慢,“五公主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南江月眉头一撇:“这话可真真将我伤了个彻底。”

商芜白眼快翻得背过气去了。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不要跟神经病一般见识。

“我姓南江,单名月字。”

“呵。”轮到商芜冷笑。

“是五公主……”南江月忽轻笑一声,“尚未过门的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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