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这么玄乎,摊开来讲其实就五个字,民族大融合。
迁移混居,互相通婚,再加上文化影响,只要过上两三代,就不会有那么清晰的界限之分了,父母子女和所有家当全在这里,经济生活严重依赖于对方,风俗和习惯被全方位侵入,潜移默化地跟对方变得越来越像,还要怎么区分彼此。
至于说人家就是喜欢草原,就是喜欢住帐篷,就是喜欢过逐水而居飘无定所的生活方式,不喜欢过安定的日子呢?或者人家就是要坚持自己的文化信仰,接受不了融合与改变呢?
这话就像问出何不食肉糜的那个皇帝一样,未免太高高在上,追逐美好的生活品质是所有生物共同的特质,农耕生活再怎么苦,也比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游牧生活强太多,一旦习惯了劳动即有所得的好日子,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忍受再次回到过去,过着白天给首领们放牧,晚上才能得到一根肉骨头的苦日子。
饭都吃不饱,谈什么信仰,能有一碗扎扎实实的麦饭重要吗?
当然统治阶级除外,因为他们只要坐着,就可以享受这一切,草原上的百姓就像牛羊一样,都是他们的资源,短时间内他们或许会被与大黎通商带来的好处麻痹,但时间长了,一定能警觉过来,只是到了那时,抵抗的意志还剩多少,便不好说了。
这便是大势,谁也挡不住。
有历史现成的例子参考,钟荧相信,皇帝一定知道该怎么做,那么大一片疆域,她不信他会不心动,方法和经验都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了,是头猪都能把这么大一片地盘占过来,何况看弹幕上他说话的方式,跟猪这种生物应该也相去甚远。
想着葛喇的事,钟荧便很自然地想到了草原上一群群一样的羊群,突然感觉嘴角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了一样。
晚上就吃羊肉串好了,多撒点孜然和辣椒面,再配一瓶冰冰凉凉的汽水,热腾腾的一口咬下去,肉质鲜嫩筋道,浓郁鲜香的肉汁在口里炸开
钟荧咽了咽口水,拿着手机开始点外卖
小心观察了半个时辰,发现神女对他们的到来好像并不在乎,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恬淡温和的笑,哪怕是不说话的时候,看着也是温柔如春风的,并没有动怒,或是降下法术赶他们出城去。
拓跋羯便稍微放下了心,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去和汉人换取他们需要的物资。
这么一大群人高马大的葛喇人,再加上十几个叫唤不停的牛羊,一路走去,行人退避,店铺关门,超级扰民。
拓跋羯皱着眉不耐地看了一圈,在满大街陌生的汉字招牌里,艰难地辨认出了粮店的位置,一群人又开始往过走去。
草原上长大的人,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敲门礼仪,砰砰砰几声将门砸开,粮店老板吓得两股战战,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抖着声音道:“几位大人亲至本店可是有何贵干?”
拓跋羯看着他这幅胆小懦弱的样子,很是看不上眼,忍不住浓眉一皱,操着语调怪异的汉话,道:“我用十头羊,跟你换些粮食。”
汉人的计量单位他也不懂,粮价是多少他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肉绝对比粮食要贵许多,他这十头羊,怎么也能换好几大袋粮了。
一听几人是过来买粮的,店主瞬间不抖了,商人的骨子里精明算计的那一面占了上风。他挑剔地看着门口“哞哞”“咩咩”叫个不停的牛羊群,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从这几个一看就啥也不懂的大老粗身上,多刮点油水下来。
许是最近一段时间吃的不好,还走了不远的路,每一只看着均有不同程度的萎靡,但体格都很健壮,只要养上半个月,品相稍微好一些,就能卖出大价钱。
一头牛能卖十两,羊稍微便宜些,也能卖个六七两,要是把这些全包下来,那就是一百多两的大买卖,足以抵得上他店里两三个月的利润。
至于粮食,他随便拿些库里放了许久的陈粮糊弄他们,反正他们也不懂,想来也发现不了什么。
心念急转间,他一脸和善地笑道:“几位请稍等,我这就让人给您把粮食搬过来。”
拓跋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族人们听不懂汉话,个个围在他身边问道:“阿羯,你们方才说了什么,他愿不愿意卖粮食给我们?”
“汉人都狡猾得很,你一定要看仔细些啊,别让他拿放烂了的东西糊弄咱们。”
拓跋羯眼神坚定地答道:“放心,我会仔细检查的。”
很快,一个健壮的伙计从后面搬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袋,店主笑呵呵地说道:“客官,这是您要的粮食,一共两石,全在这了。”
这麻袋不过半人高,两百来斤的重量,拓跋羯单手就能提起来。
“就这么点?”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店主,“我十头羊只能换这么点粮食?”
店主满脸无奈:“您是不知道,自从前年开始,收成就一直不好,去年初北边糟了蝗灾,南边还发了大水,一整年的收成全没了,粮价到现在是越长越高,大多数百姓也要吃不起饭了,您拿这些羊跟我换粮食,我才是吃亏的那一个,咱这小城不好卖,我还得每天买饲料养着,要是砸手里或者病死了,那我可就亏大了。”
他这纯粹是欺负这几人长期生活在草原上,不了解大黎的真实情况,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一石米是一百二十斤,价格在450文上下浮动,新米贵一些,陈米便往下降一些,而且这一袋里还掺了些别的东西,比陈米还便宜,撑死算800文,一两都不到,相比起一只就要卖好几两的牛羊,完全不值一提。
拓跋羯紧紧抿着唇,三两下撕开口袋,手指伸进去在米里翻看。
表面上看去都是好的,一颗颗洁白的的米粒如流沙一般自掌缝里淌下,手臂再往下伸了些,他突然察觉到手感有些不对劲,大力翻搅几下,掺杂了碎石子和沙土的混杂物被翻搅上来。
他一把将手中的米砸向麻袋,揪着店主的衣领将他原地提起,眼中发出凶厉狠辣的光,森然道:“你敢拿这些东西骗我。”
店主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他心里有些后悔做得太过,激怒了这人,但这会已是骑虎难下,做都做了,要是承认了是故意骗他们,难保连小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他断断续续地艰难说道:“大人饶命啊,我不过一介草民,怎敢欺骗大人,这里的百姓都是这么吃的,不信您出门打听打听,看看我有没有说胡话。”
族人们义愤填膺地围过来:“阿羯,我就说了汉人狡猾,欺负咱们什么都不懂,我不信十头羊才能换这么点粮食。”
“这人不仅克扣分量,还要在里面掺碎石沙土,筛选后估计连一半都不剩下。”
“就是,咱们换个地方吧,别在这里买了,这人的心肠烂透了,他就不是诚心跟咱们做生意的。”
“说什么开通互贸,卖多少钱,怎么卖,还不是汉人说了算,这就是给咱们设套呢,等把咱们的牛羊全都骗过去,咱们也就没用了,到时候肯定被一脚踹开。”
拓跋羯冷着脸听着族人们的说话,越听心里火气越大,恨不得将这人提起来甩个头破血流肠穿肚破才好。
看到对方几欲择人而噬的危险眼神,店主心里暗叫不好,双手一边使劲扒拉着领口处铁钢铁铸就那只铁掌,一边喘着气讨好地说道:“大人,大人,还可以商量的,我再给您让两成怎么样,我给您再加两石好米,绝对不掺半点东西,我再送您两罐盐,不要钱,免费送您,盐您喜欢吧,这可是好东西,煮汤的时候稍微撒上一点点,吃进肚子里,一整天都有劲。”
拓跋羯的怒气在听到后面时猛地一滞,店主一看有戏,继续劝说他:“米都是好米,去年刚收上来的,煮的时候里面随便加些什么,就是一锅好粥了,哪怕将没啃干净的骨头扔里面都行,这里大部分百姓都吃不上这么好的粥呢。”
他渐渐松开了店主的衣领,心里为两石米和两罐盐心动不已,几乎就要同意了这场一点都不公平的交易。
就在此时,门外呼啦啦走进来一群人,领头那人一身半旧不新的长袍儒衫,头戴方巾,气宇轩昂,看着便跟普通人有明显的不同。
看见店内剑拔弩张地怪异气氛,来人惊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店主谄媚笑道:“原来是张大人,没什么大事,这些葛喇人过来买粮,我们正就价格一事协商,彼此之间有些小小误会罢了。”
他不敢说自己是怎样以次充好欺瞒外乡人,哪怕对方是葛喇人,也不想在主簿大人心里落下个贪婪的印象。
拓跋羯冷冷盯着来人,问道:“你是当官的?”
张启拱手微笑:“在下本地主簿,奉知县大人命令,特来与诸位商谈交易一事,若是方便,还请随在下移步,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拖这么晚我就是狗感谢在2022-04-192356152022-04-20211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帅帅哒、一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册闲人10瓶;我帅帅哒2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