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1 / 1)

甫冲出家门,便撞上村长不紧不慢地从路西走来。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抓着两只斑鸠。

定睛一看,那满面笑容,毫无紧张神色的人不正是周大郎。

心咚的一声落回肚子里,周舟浑身松懈下来,但随即,她瞧着周大郎笑呵呵的样子,涌上了难以压抑的怒气。她攥紧小手,像一只愤怒的小鸟,冲过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周舟:“你去山上为什么不说一声!?”

周大郎无缘无故挨了小妹一顿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爹和媳妇都知道他上山了啊,不由得把不解的目光投向钱穗。

钱穗也一样大松了一口气,接收到丈夫疑问的信号,解释道:“小舟儿救了个在山上被人砍伤的小郎君,她怕你也遇到危险。”

周大郎顿时感动得无以言表,要不是一手拿着斑鸠,真是恨不得把小舟儿捧进手心:“我好着呢,这不是啥事儿都没碰上吗?以后我去哪儿,都跟小舟儿说行不行?”

666也小声地替周大郎辩解:“他早上上山的时候不知道会出事儿嘛,你别跟他生气啦。”

周舟抱着大哥的腰,还是别扭地不说话。她知道自己的脾气发得很没道理,可一想到大哥与危险擦肩而过,她就止不住地害怕。

“大郎家的,你说你们救的那人是被砍伤的?”村长打断了这温馨的一幕,问。

钱穗:“对,娘和郝大夫正在屋里给他治伤呢。”

村长背着手:“那我进去看看。”

一行人全部涌进周家西屋,钱穗却拉住周舟的手,把她关进了东屋,她觉得连村长都来亲自过问的事儿,不适合让小孩子瞎掺和。

周舟试着挠了挠门,纹丝不动,大嫂从外头把门挂住了。她蹲在地上,好奇在心里聚集,像是沸腾的水泡,咕嘟咕嘟从水底汹涌地冒了上来。

那少年是谁?发生了什么?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666,能不能帮我偷听一下?”周舟软嗓哀求,皮卡皮卡的大眼睛疯狂扑闪,试图发射可爱光波。

666顿时biu的一声被她击中,稍微往底线另一侧探出了脚丫:“我们系统禁止帮宿主做这种事的啦,咳,但是下不为例……村长正让你嫂子翻他的衣服,看他身上有没有公验之类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公验和现代的护照类似,普通人不管是行商还是探亲,想要从一个县去往另一个县,必须先由当地官府开具公验,公验上写明身份年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出行原因及目的等等,经目的地的官府勘察,才能从其他县到本县来。

周舟早就翻过一遍了,他不只是没有公验,除了一身看上去极为昂贵的锦衣还有荷包里成色上等的三五块碎银,里外上下干净得很,连块古装剧里人人必备的玉佩都没有。

周舟不抱希望地问:“他们有什么发现吗?”

666:“没有。……等等,村长把那些碎银拿走了。”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两人都有点儿嘀咕:“村长这么干不太好吧?”

666:“周浦村依山而居,应该没少救助山中受伤的猎人和采药人呀,以前都是怎么做的?”

周舟翻看回忆,他们周浦村坐落在分栋山隘口,天远地偏,之前哪捡到过少年这种富贵公子,都是一些贫苦的猎人或采药人,多则如那少年,帮忙延医服药,少则提供一餐一饭,一宿栖息。

常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周浦村便合全村之力在村口处建了一栋茅草屋,一来不必次次为把人安置谁家扯头花,二来茅屋离村子有一段距离,大家伙都安心些。住宿问题一解决,吃喝用便好商量得多,以前都是全村公摊,便是需要买药,一户也出不了几个铜板。

听周舟说完,666犹豫了会,然后道:“那这个村长,可能是想欺负你家。”

周舟腾地起身,问:“什么意思?他怎么欺负我家了?”

666便把村长如何拒绝于翠花把少年搬去茅草屋,又如何拒绝钱穗公摊药钱细细地说给周舟听,最后道:“他还把少年身上的钱都拿走了,要是少年醒来以为是你家拿的,救命之恩不就变成见钱眼开了么?”

说到这,666探出爪来摸着下巴的位置:“倒也没有错,你家是见颜眼开。”

周舟顾不得反驳666的吐槽,她已经出离愤怒了:“村长也太坏了!都是一个村的,为什么要对我家这么坏!”

等于翠花送走村长,钱穗开了东屋门,周舟直接哒哒哒地跑进西屋,开始翻少年脱下的衣服。

那枚银丝绣白鹤展翅的云锦荷包果然不见了!

周舟:“娘——!他的钱袋没了!”

于翠花站到周舟身边,望着衣服叹了口气:“哪有什么钱袋,可能是掉在山里了吧。”

周舟睁着圆溜溜的杏眼,蔫哒哒地沉默下来。

她娘一向仔细,亲自脱下来的衣裳,怎么会不知道衣裳里有没有夹着一枚荷包。

无非是拿走荷包的人说不得,说了也没什么用罢了。

666:“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好好种植,种出未来,种出富贵,种出充满希望的明天,然后用银子砸死你们这贪心村长!”

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和受霸凌的初中生说要考清华有什么不一样。周舟嘟着嘴,趴到了少年身边。

于翠花拍拍她的脑袋:“你大哥打了斑鸠回来,娘先给你烤一只吃?”

周舟摇了摇头:“我要等他醒过来!”

行吧,照看小郎君总比一眨眼又不见了强。于翠花安慰自己。

一旦安静下来,周舟很快泛起了困意,小孩子精力旺盛,累得快困得也快。她捧着脸颊,困倦地眨动睫毛,视线渐渐模糊,再一抬眼皮,忽然与一双琥珀眸子对上了视线。

周舟一个激灵清醒了,愣愣地跟他对视。

他的面容已然足够出众,可最为摄人的还是一双微微上挑的琥珀眼眸,浑圆明净,狡黠警惕,活像一只静静蛰伏的戒备大猫。初春澄澈的阳光照入他的眼底,折射出干净明媚的眸光,琥珀的瞳底汪着青穹碧水,柔和了身上寒潭般清冷的距离感。

周舟惊喜地把脸蛋凑过去,嘴角绽放甜蜜的梨涡:“你醒啦?你是谁?你打哪儿来?怎么躺在我家地里?”

裴行俭只觉得仿佛迎面刮来一阵明快灿烂的小旋风,散发着很难言说的芬芳气息,一下子冲到面前来,耳旁脆甜的声音不停歇地问个不休。

他忍不住倒仰,看清了眼前的清甜笑脸。

白嫩幼圆的脸蛋,杏眼漆黑晶亮占去大半张小脸,鼻子嘴巴都细致精巧,唇边两朵小梨涡锦上添花,给这张尚未褪去婴儿肥的小脸增加了俏皮灵动的味道。

就是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掩去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俏丽,仅剩朴实无华的可爱娇憨。

裴行俭的目光从她面上一扫而过,落在身上的杭绸中衣上,略顿了一顿。

外衣……是这小丑丫头给他脱的?

周舟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寻找自己的衣裳,赶紧指着墙角解释:“你的衣裳都在那儿呢,破了许多处,等我嫂嫂补好才能穿。……你的钱袋,还有钱袋里的银子,都被村长拿走了,不关我家的事。”

她一边说,一边涨粉双颊,心里既觉得羞耻,又怕他不信,不由得紧紧拧住手指。

可裴行俭无动于衷,完全没有特别的反应,周舟瞧不出他究竟信没信她的解释。

她泄气地鼓起脸颊,不跟他说话了,反身跑出去叫娘。

于翠花撩帘子进来,对裴行俭友善地笑了笑。裴行俭立即打起精神,朝她还礼。

于翠花:“小郎君姓甚名谁?打哪儿来?”

裴行俭:“我叫裴勇,是益州人士,和父亲在回祖籍青阳县的路上遭遇了山贼,多谢婶娘救我性命。”

周舟哼气,隔着一道墙小声跟钱穗吐槽:“发现他的分明是我,为什么只谢娘,不谢我?”

于翠花咳了咳,和裴行俭都当作没有听到。

于翠花:“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此行共有多少人?遇到了多少山贼?”

裴行俭:“我父亲行商,家中略有薄资,此次出行共带了八名随从……”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哽咽了,琥珀瞳仁蒙上闪动的泪光:“山贼有十余人,爹和大部分随从拖住他们,让一个仆人带着我快跑。但有一个贼人追了上来,仆人为了保护我也被山贼杀死了。我在山中跌跌撞撞迷了路,不知走了多久,一脚踩空……便昏了过去。”

说罢,他直起身体,再度温秀清雅地朝于翠花行礼:“你们救下我的性命,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于翠花局促地挥手:“嗐,有难的人我们自当是该帮忙的。我们村儿会将此事上报给县令,去山中搜寻一番,看你家没有有别人幸存。”

裴行俭睫毛抖动,掩住眸中神色,“自当如此,多谢婶娘,只是恳求婶娘,莫要暴露我幸存于世。我见过那些山贼的长相,若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定会来杀我灭口。”

这理由其实有些牵强,但裴行俭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俊秀清雅的脸庞泫然欲泣,像是吓破胆的样子,于翠花心中一软,到底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这副模样,却激起了周舟前世某些不太美妙的回忆,让她一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周舟想起前世孤儿院那只巨漂亮、巨狡诈、巨会演戏的长毛蓝眼大白猫!

那只猫便是像他这样一般,嗲声嗲气,楚楚可怜,装出饿了好几天的凄惨模样,然后趁她心软,毫不留情地从她手里夺走全部的肉!

白皮黑心,胖得原始袋拖地的可恶猫!

周舟越想越气,越看越觉得裴行俭眼睛深处闪烁着与那臭猫一样的狡诈光芒,不由得掷地有声地怒声道:“骗子!你没说实话!”

此时,于翠花已经走出西屋,钱穗也前后脚地跟了出去。屋里就剩下裴行俭与周舟,两个人中间隔着一道门。

裴行俭眯了眯眼,惊恐瑟缩已然完全消失了,他舒展身体,不急不缓地转头冲门缝里探头的周舟招手,像招小狗似的。

“小丑丫头,你过来我们谈一谈,要是你别给我捣乱,我就给你买糖吃。”

小丑丫头?

周舟蓦然瞪大眼睛,小梨涡销声匿迹,友好的神情彻底土崩瓦解,胸脯气得上下起伏。

“你才是小丑丫头!”

666在脑海中默默:……

他真的会谢,难道这就是十三四岁惹人嫌?他是怎么醒来五分钟能把靠颜值拉满的好感败成负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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