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久违的太阳没有了乌云的遮挡,尽情地照着每个角落。田里的水很快就蒸发了,各家的院子里也恢复了清清爽爽的样子。
项穗穗搬着板凳,和妞妞两个人一大一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这么多天没见到阳光,项穗穗觉得自己就像角落里的蘑菇,都快发霉了。
项妈看见闺女慵懒的样子,罕见地没有发脾气,将这些天家里的脏衣服通通洗干净,被子也拿出来晒晒。
角落里的公鸡蓄势待发,警惕地看着被送来的几只野山鸡,野山鸡受了伤,只能几只窝在一起不动弹。
路晏南伸手抓住其中一只正休息的野山鸡,那野山鸡顿时扑腾着翅膀,身上的羽毛都掉了一地。
项穗穗小跑过去,她馋这几只野山鸡很久了,今天终于能开吃了。
“我想吃烤肉,好不好?”
项穗穗拉着路晏南的胳膊,抬着白嫩的小脸,眼睛中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妞妞扯扯项穗穗的袖子,想告诉小姑这决定是项妈说的,说野山鸡煲汤最好,既能吃肉,还能喝汤,汤一熬能熬一大锅,剩下来的还能拿来下面吃。
路晏南略一挑眉:“真想吃?”
项穗穗立即顺杆爬:“特别想,想的晚上睡不着觉了。”
话一出口项穗穗就有些心虚,她晚上睡得可香了,而且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好像还踹被子了,还是路知青给他盖上的。
项穗穗伸手勾住路晏南的小拇指,又摇又晃。
“小姑……”
妞妞想插嘴。
“等着。”
路晏南放下手里的野山鸡,那野山鸡也顾不得脚上的伤,扑腾着翅膀就往鸡圈最远的地方钻。
项穗穗看着脚底一地的鸡毛,又看看欲言又止的妞妞,安抚道:“乖,等会儿吃完烤肉我们毛毽子。”
妞妞一听到有毽子玩,刚才想说的话也忘记了,兴奋地地数着野山鸡身上什么颜色的羽毛最好看。
不知道路晏南是怎么和项妈商量的,项妈改变了做野山鸡汤的想法,改为烤肉。
灶房里的锅被端下来,底下是平时烧火的地方,四周的内壁都被熏的黑乎乎一片。路晏南将野山鸡褪毛洗净,先放在旁边腌制,野山鸡肚子里也被塞满了野菜和葱花
项妈本来还想指点两下,看看褪得干干净净的野山鸡,又看见手法熟练的路晏南。
“咳咳,小路啊,你平时都自己做饭吗?手艺不错啊。”
路晏南正切菜的手一顿,点点头:“小时候就自己做了,熟能生巧罢了。”
“小时候就这么能干,哪像穗穗这么大的人了,就会下个面,复杂点的菜都炒的……”
正说着,项穗穗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香姑娘,埋怨道:“妈,你又说我坏话。”
项妈忍不住用手戳戳她的脑袋:“你——算了,懒人有懒福。”
项妈说完就走出了厨房。
项穗穗摸摸被戳的脑袋:“谁是懒人啊?”
看到将野山鸡串上的路知青,项穗穗将手里的香姑娘喂到他嘴里。
“甜不甜?”
“还好。”
路晏南轻轻嚼了一口,酸涩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他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项穗穗同样吃了一个,酸的眉毛都皱到一块了。
等到了给野山鸡刷油的时刻,项穗穗来了兴趣,拿起毛刷子刷了一层又一层。油是路晏南去县城新买的,天晴了,去县城的路也通了。虽然用的是自己买的油,项穗穗还有些提心吊胆,时不时望向门口,生怕被项妈抓到,又说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项建业坐在桌子旁,眼神却往厨房瞟,怎么等也没等到野山鸡被端上来。他抱着肚子,做出夸张的饿肚子的动作,向项爸告状:“爸,项穗穗做饭怎么这么慢,就不该让她做,她手艺这么差劲,野山鸡被弄糊了怎么办。”
一想到漂亮肥美的野山鸡,被弄成黑乎乎的焦炭,项建业就心疼的不行。
“野山鸡是你妹夫抓得,菜是他俩做的。你光对个嘴还说什么话,整天在家游手好闲的,下次下地你就待我旁边,听见没!”
项爸突然提到下地的事,让项建业想告状不成,又被训了一顿,只能含含糊糊的答应。
野山鸡被端了上来,焦黄色带着肉香和甜香。项妈把野山鸡用刀划开,一人分一份。路晏南分到了一只大鸡腿,他顺手就放在了身旁项穗穗的碗里。
烤肉入口,上面撒了特制的辣椒,又有罕见的甜味,好吃到让人快把舌头吞下去。
项二哥嘴里嘟囔着:“这肉怎么还自带甜香,我都太久没吃过野山鸡了,味道都忘了。”
项穗穗闻言,偷偷朝着知道内情的路知青笑着,她刷了一层蜂蜜。用玻璃罐子装着的小小一罐的蜂蜜,本来是准备泡水喝的,正好今天烤肉,她就拿来用了。
吃完饭,项穗穗和妞妞蹲在地上捡鸡毛。野山鸡的羽毛生的五颜六色,长长的,正适合做毽子。
项穗穗捡了几只黑绿色的,妞妞则选了暗红色的。
从屋子里翻出来旧布头,几枚纽扣。项穗穗将布头剪成两个椭圆,把他们缝在一起,缝到一半时,把两个纽扣装进去。单个纽扣太轻,做成毽子踢起来也轻飘飘的,索性放两个,压压重量。缝好底座,项穗穗顺着纽扣之间的小孔,穿针引线,把选好的鸡毛放在上面,等固定在上面后,再在扎好的鸡毛周围绕上一圈。
两个崭新的鸡毛毽子就做好了,项穗穗试着踢了两个,脚感不错。她又做了几个,准备送给大丫去。
项建业摸出项家,在知青点周围徘徊着。
他干转悠不走的举动引起了知青们的注意,生怕这人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罗松出来想打个招呼,他是认识项建业的,路知青现在的大舅哥。
“项三哥,你来找人吗?”
项建业脸上憋的通红,支支吾吾了半天。
“岳知青在吗?”
罗松了然,上次是项建业把受伤的岳兰背下了山。
“在,不过她受伤了,腿走不动,你要进去看看她吗。”
“我进去……这不合适吧。”
“我和你一块进去,周围有其他知青在,没什么不合适的。”
项建业磨磨蹭蹭跟着罗松进了知青点,眼睛左看右看朝着地上看,就是不看床上躺着的岳兰。
岳兰手里端着碗汤,见状招呼着:“项三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腿好了没。”
项建业说着,把手里的半瓶药酒递过去,这药酒是他和项穗穗磨了半天,用票换来的。
“这药酒能活血化瘀,你试试。”
岳兰接了过来,觉得手中的药酒似曾相识。
对了,这不是她拿去给项小妹的吗。
“啥?”
项建业脸涨的通红,怪不得项穗穗要打听他送药酒给谁,听到名字后还笑的怪怪的。
“那你还给我吧——不,本来就是你的,你拿着用吧。我、我先回去了。”
岳兰看着项建业手足无措的样子,嘴里的“谢谢你来看我”还没说出口,就见对方跑出了屋。
项建业跑得快,差点撞到人。
“哎……建业——”
是石晓静。
她和许英杰在山上搂在一起的事,知道的村民太多,她想拦也拦不住,只能期盼雨再下久点,这样下着雨大家出不了门,久而久之就会把她的事情忘记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天晴了,知青点的人都躲着她,许英杰也要和她保持距离。
石晓静觉得心酸苦涩,自从来下乡,她除了刚开始吃了点苦,后来处处有项建业照顾,要不是两人闹掰了她的名声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差劲。
看着跑来知青点的项建业,石晓静又想起了从前,觉得项建业是对她旧情难忘,声音也不禁软了几分:“建业你来找我,走,进屋里坐。”
项建业伸手躲开石晓静伸来的手。
“别自作多情了,谁来找你。”
看着头也不回的项建业,石晓静都没反应过来,自作多情?谁?她吗。
罗松正看见这一幕,觉得情形尴尬,转身想装作没看见,石晓静却开口喊住了他。
“罗知青,项建业来找谁?”
罗松真不想回答,含含糊糊道:“我不清楚,你问其他人吧。”
项穗穗吃了好多烤肉,晚上刚躺上床睡了一会儿,肚子又饿了。她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厨房的门。
灶是冷的,锅是空的,柜子里连个窝窝头都没有,只有一罐罐咸菜。项穗穗试着拿筷子从里面拨出来一点,放进嘴里,立即被酸的放弃了用酸菜填饱肚子的想法。
路晏南披着衣服来到了厨房,项穗穗看见他还以为自己把他吵醒了。
“肚子饿?”
项穗穗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能吃了,肚子扁扁的,像没吃过晚饭一样。
路晏南回屋拿来了蜂蜜,挖了一勺放在碗里。暖水瓶里的水还是热的,一倒出来就把蜂蜜冲散了。路晏南用勺子搅拌均匀,递给项穗穗。
“晚上别吃太多,会肚子痛。”
项穗穗抱着蜂蜜水,一口一口地喝着,甜滋滋的,和白糖的甜还不一样,带着香气。
项穗穗本来以为喝蜂蜜水不会饱,没想到喝完半碗她就觉得肚子暖了,也不饿了,重新回到床上。
只是刚才折腾了一会儿,项穗穗这会儿也睡不着了。
“路知青,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好吗?”
路晏南语气平稳。
“你不哭就好。”
项穗穗气的拿拳头锤他,只是力气小的可以忽视。
“谁说那种事了,我是让你给我讲故事。”
路晏南犯了难,最后只能从自己看的书里面讲。
“唐敖一行人来到了靖人国,就是小人国,这里的人身高不满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