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离渊才不要理她,幼稚就幼稚,反正把主意打到他们家小姑娘身上,他就忍不了,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弄死个归月使臣实在算是手下留情了,再有下回,他不介意亲自走一趟归月,将那归月国君也给拍死。
能派这样的使臣前往北齐,想来那归月国君也不是个好东西。以前他真是太不问世事了,否则早在那归月新君还在北齐做质子的时候,就该把这种后患给扼杀在摇篮里。
帝尊大人煮面条去了,他觉得他们家小阿言肯定饿了,面条怎么也要煮上一大锅才够。
却不知小阿言在宫宴上一点儿都没客气,也没被那些糟心的事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撑死。等到面条煮回来,人都躺在他的玉椅上睡着了。
于是面条便宜了外头坐着的三个人,吃得那三人跪到地上直呼帝尊天天岁。
次日大年初一,夜温言是在一品将军府自己的床榻上睁开眼睛的。
实在是太久没回来了,以至于这间屋子都有些陌生,枕着的枕头也不似炎华宫那只舒服。
帐中有降真香的味道,她知道定是师离渊送她回来后,又在这里坐了许久。
花型的暖玉带在身上,让她即使离了他身边,也不再有那种彻骨寒冷的感觉,甚至被窝里都有了温度。可还是不如炎华宫的床榻睡起来舒服,即使铺的盖的也都极好,到底是少了一直会坐在身边守着她的那个人,到底是一睁开眼,不再看到北齐帝尊的倾世容颜。
她微微叹气,只道这人啊,还真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前世今生,那么多岁月都一个人睡过来了,这怎么才被那人守了半个月,就已经开始惦记,已经开始不习惯?
又躺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轻轻推门进来。
“小姐醒了吗?”是香冬的声音。
她许久未见香冬,掀了帐子就递过去一个笑脸,“嗨,香冬,好久不见。”
香冬面上也是难掩兴奋,但还是摇摇头,认认真真地答:“小姐一直都在府里,怎的就好久不见?昨儿奴婢还送小姐去参加宫宴呢!”
她点了头,知道香冬这丫头一向最谨慎,更是她这院子里除了计嬷嬷以外,最隐重的仆人。眼下在她面前都咬死了她就在府里,这几乎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洗脑,以便时刻记得这个“真相”,从而做给别人看,也带动全院子的下人一起相信这个事实。
于是她也不再多说,只管在香冬的侍候下起身梳洗,再看着坠儿把早膳给端了进来。
香冬说:“原本大年初一的早膳应该一家人一起用的,但咱们府里现在这个情况也不适合一起用了,而且小姐起得有些晚,大夫人和大小姐那边便也没特地等着。”
坠儿说:“夫人和大小姐去了奇华殿,计嬷嬷陪着去的,已经去了有一阵子,说是打算把二老爷给放出来。”说完还闷呼呼地叹了气,“真是便宜了他们一家人。”
夜温言问香冬:“是我母亲自己想要把人放出来,还是有人逼迫她?老夫人那边怎么说?”
香冬答:“老夫人昨晚上被宫里的人给送回来,说是发了臆症,还说什么身带恶煞的,宣读了皇上口谕,一个月不让出门。所以老夫人自打回来后就一直在福禄院儿没出来,连那边的丫鬟婆子也都十分消停,没有在府中走动。二老爷一家是大夫人自己决定放的,因为四小姐您没事,所以就没有再继续关着的理由。”
香冬一边说一边给她盛了粥,“大夫人往奇华阁去之前,特地让丹诺过来说了一声,说这些日子的惩罚也差不多够了,总不能真的把人给关死打死。”
夜温言喝了小半碗粥就搁下了,实在是不太饿,昨晚宫宴吃多了,到现在都饱着。
她站起来,“走吧,我们也到奇华阁看看去。”
坠儿和香冬赶紧跟着。
时隔半个月,香冬终于能再跟着自家小姐一起行走在将军府里,一时间还有些感慨,更有些激动。她小声同坠儿说:“这些日子几乎就没离开过西院儿,最多就是往大夫人和大小姐那边去看看,还有一次跟着大夫人一起去了奇华阁抽人,当时我也是强忍着,才没有冲上去把二老爷一家三口都给掐死。”
坠儿也是恨得直磨牙,“香冬姐你还是太克制了,也太含蓄了,就算不掐死,至少扇几巴掌也是过瘾的。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实在是有点浪费机会。要是我在府里,我一定打他们。”她想起腊月十五那晚背着夜温言回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算忍住真拍死二老爷一家的冲动。“罢了,我也得克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香书点点头,默默检讨了一番为何要提起这个事,就开始继续给自己洗脑。
奇华阁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了,计夺和计蓉兄妹二人还在。一见夜温言到了,立即上前跪下磕头。报了名号之后,计夺说:“我二人往后就跟着主子,唯主子之命是从。”
计蓉也道:“主子往后不管有任何吩咐,属下二人都将全力以赴,不惧刀山火海。”
她听了就笑,“起来吧,我虽没有什么事能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但身处临安内城官邸,刀光剑影还是避免不掉的。有你们在身边,我多少也能安心一些。”
二人听了很高兴,尤其是计蓉,乐呵呵地起了身,怎么看夜温言怎么觉得亲切。
夜温言也挺喜欢这姑娘,便同她说:“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晚上趴在石头桌子上睡觉,会很冷,容易着凉。虽然你们都有功夫在身,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我希望跟在我身边的是两个伙伴,而不是两个风餐露宿的死士。”
计蓉心中诧异,计夺却想起那天晚上忽然飘过的花香,和花香中夹杂着的降真香。
再仔细闻闻,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这位小主子身上散着的,就是那天晚上的味道。
他方才恍悟,原来那天晚上来过的人并不是帝尊,而是这位夜四小姐。可夜四小姐怎也能避开计奴的防守,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呢?
“属下多谢主子体谅。”计夺忍住心中疑惑,再道,“守护主子安全,是我兄妹二人的职责所在,就是主子夜里睡觉,属下也是要在一定的距离内时刻保护清醒的。”
夜温言听了就笑,“真不用,若你二人真在外头护着我,那我也睡不好觉了。好了不说这些,你们一直守在这,可见我母亲来过?”
计蓉说:“大夫人一早就来了,放了二老爷一家,现在已经回去了。主子不用担心,是计嬷嬷跟着回去的,二老爷他们状态也不是很好,所以也省了许多口角,只由下人抬回去疗伤了。到是二少爷还在屋里待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夜温言点点头,再对香冬和坠儿说:“你们也一起在外头等着,我进去看看。”
坠儿和香冬有些担心,香冬更是说:“二少爷是位高手,小姐就这样一个人进去可别再出个什么事。这位计家小哥,要不你跟进去看看吧!”
计夺却摇了头,“主子说不让跟着,那就是不让跟着,我们不能违了主子的意愿。何况二位姑娘真不用担心,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已经关了这么久,且大夫人每天还都要过来抽打一次,二少爷再是高手,这会儿也基本就是半废了,就是想对主子不利,他也没那个力气,所以咱们只管在外头守着就好。”
奇华阁的书房里,夜飞舟就在软椅上靠着,一双眼睛盯着前方,空洞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达十五天的囚禁,让这间书房里的气味特别的不好,几乎比猪圈还要难闻。夜温言才一进屋就皱了眉,于是干脆捏碎一朵腊梅,这才让周遭的空气有所改善。
这书房前些日子她来过一回,是在夜里,当时的情形比之现在要好上一些,至少当时的夜飞舟还没有现在这么瘦,嘴唇的颜色也没有现在这样白。
听到有人进来,夜飞舟顺着声音看过去,但见是夜温言,当时就有些激动。
他想起身,但起得有些猛了,一下就又躺了回去,直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了过来。
夜温言仔细看他,见他衣裳也脏了,头发也乱了,肩头被刀扎过的地方血迹又扩大了一些。整个人消瘦如骨,眼窝都陷了进去,阴柔之相到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更突显出几分,就像女子,有一种凄凄然的美。
他叫她,“小四。”
她便想起原主很小的时候,这个哥哥偶尔会这样叫她。直到多年以后习武归来,就更是喜欢一口一个小四地叫着。
“小四,对不起,对不起。”夜飞舟稍微坐起来一些,叫了两次小四,说了两声对不起,就低头掩面,无声地哭了起来。
夜温言看着他哭,看着夜飞舟的眼泪顺着指缝往外流,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