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么多人凝视着,姜青玉自知是躲不开了,只能硬着头皮把手中的那碗烈酒灌下肚子。
“咕噜——”
瞬间,他感到喉咙和腹中都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一般,但又不甚疼痛,只是浑身发热,热得让人恨不得把衣袍脱下。
“原来……”
“是为了驱寒么?”
姜青玉似是明白了壮行酒的另一种功效。
随后,他又学着他人的姿势,用力把碗摔到了地上。
砰!
见到这一幕,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那胖子说壮行酒是四公子准备的?一百年份的新丰酒?”
“开什么玩笑!”
“一百年份的新丰酒一碗都要上千两银子,今日消耗的酒足有数千碗,总共价值数百万两白银,四公子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其实……也没那么贵。”
人群中有一位拿出老先生了随身携带的算盘
“栖凤居的酒价一直偏高,而且百年份的新丰酒存货不多,再加上不断有人吹嘘奇货可居,所以价格才会居高不下。可如今一次性拿出了数千碗,足以证明栖凤居有大量存货,这酒也就不值千两白银的价钱了。”
“依我看,至少要减价七成!”
“而且,栖凤居的老板是个聪明人,卖给军队做壮行酒,价钱肯定是按成本价算的,理应再减去两成!”
“如此算下来,请这么一顿壮行酒,五十万两白银已是绰绰有余了。”
有人赞叹道
“老先生倒是清楚里头的门路!”
“可五十万两白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都够寻常人留宿将军醉第四层一整年了,王府的俸银又不多,四公子如何拿得出来?”
“莫非,又是王爷帮忙?”
“八成……是吧。”
……
大部分人都以为这一幕是拒北王在为姜青玉造势。
就连青剑营中,都有一位命星境的副将忍不住对姜青剑抱怨道
“公子,王爷也太偏心了!”
“明知二夫人早已宣布为将士们准备壮行酒还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么!”
然而,姜青剑却是镇定自若,依旧耐心研究着手上的地图。
“此事并非父王安排,多半是我那位四弟自己做的。”
他瞥了一眼姜青玉所在的马车,感慨道
“年轻人藏拙了十几年,眼下终于忍不住要在众人面前出风头了么?”
“可惜了……”
“这点小伎俩,根本无关胜负啊。”
副将不敢置信
“公子,你是说那个草……四公子自己去栖凤居买的酒?可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啊?”
姜青剑没有回答,反而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对其问道
“蒋循兄,若我没记错的话,外公提前准备的那一批御寒物资是被藏在了此地,是么?”
副将点头道
“是的,公子。”
姜青剑笑而不语。
冬猎大比持续一个月,可不是仅凭一腔热血或是一点小算计就可以脱颖而出的。
尤其是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下,若是没有足够的物资储备,一支部队撑不了十天便会失去一半以上的战斗力!
假若选择以战养战,就得去屠杀狄人部落,可北狄诸多部落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得到了冬猎的消息,又岂会没有防备?
所以,四弟啊,你的钱没花在刀刃上啊!
……
和泰然处之的姜青剑不同,王府的三小姐姜青竹此时却是死死抓着缰绳,脸上多了一抹不甘
“若我为男子……”
下一刻,她又叹息一声,把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似是认了命。
一旁,“黑狐狸”粱墨微微眯眼,宽慰道
“小姐无需担忧,只需依照粱某的计划行事,我们便仍有胜算!”
“但愿吧。”
姜青竹的语气不太自信。
……
另一侧。
姜青梦听见沈千斤指名道姓的言语,险些忍不住欢呼出声。
“俞将军,看来父王还是很支持四哥的嘛!”
旁边的俞安却是眉头紧锁,瞄了一眼姜青玉所在的马车。
这可不像是拒北王的手笔!
但……
也不像是四公子的手笔啊?
那一日他在紫烟院哭穷的样子可不似作假!
简直奇了怪了。
……
校场中,几位王府的公子小姐各怀心事,只有五小姐姜青音显得很另类,
她正捧着那碗闻着都呛鼻子的烈酒,壮着胆子小抿了一口。
然而,即使是那么一小口都呛得她不断咳嗽,俏脸微微泛红。
“咳咳,这破酒也值上千两白银?”
“栖凤居开的是黑店吧!”
“就这酒,倒贴本小姐千两白银,我都不喝!”
一旁,一名女性副将低声提醒道
“小姐,壮行酒不能不喝的,实在不行就装一下样子,趁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四公子,赶紧把碗摔了吧!”
“……”
姜青音眨了眨眼
“这也行?”
于是她把碗放到嘴边,同时紧闭红唇,微微仰头,任由烈酒顺着下巴流到了衣襟上,在倒了小半碗后,又把剩下的酒连同陶碗一并摔在了地上。
砰!
“怎么样,本小姐演技可以吧?”
姜青音看向那位女性副将,寻求夸赞。
却见对方紧盯着自己的胸口,啧啧称奇。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胸口的衣襟已经被酒水沾湿,紧贴着肌肤。
如一马平川。
……
与此同时。
看台上。
众多宾客都了解,此事和王爷没什么关系。
毕竟,方才连拒北王本人都为此次的壮行酒感到诧异。
况且……
尽管北境三州不算穷苦,但由于每年要为阵亡将士的家属们发放数目不菲的抚恤金,所以也算不上多么富饶。
即使是拒北王本人,也不可能为一场壮行酒耗费数十万两白银!
否则,第二天京城百官便会对此大肆口诛笔伐!
“敢问沈先生,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此次买酒一共花了多少银两?”
拒北王紧盯着沈千斤,言语中似乎有一丝不满。
他向来是不主张铺张浪费的。
数十万两白银可以做很多事情,若是只花在一场壮行酒上,那可不值!
不料沈千斤却是高声道
“禀告王爷,哪有什么买不买的,都是自家人,栖凤居本就是四公子的产业嘛!”
“新丰酒也都是自家酿的,不值几个钱。”
“另外……”
“四公子还吩咐了,等到将士们得胜归来,便在栖凤居上摆几百桌庆功宴,让大伙喝个尽兴,不醉不归!”
喊完这些话,沈千斤喘着气,表面上得意洋洋,内心却很是委屈。
一个月前,一对十五六岁的并蒂莲带着数十个蒙面杀手闯入了他的房间,扬言要买下整个栖凤居。
他不肯。
少女便命人抬出一箱黄金。
可他沈千斤是什么人?
栖凤居日进斗金,他会缺钱?
然而,当一箱箱黄金堆满了整个房间的时候,沈千斤才发现,拥有十二个酒庄和数十家酒楼的自己,原来还真就是一个“穷人”!
更过分的是,那群蒙面杀手中不但有命星境,更是有不止一尊的皓月境,他那几十位花重金雇佣的贴身护卫连刀都没抽出来便被全部打晕了!
就这样,沈千斤“自愿”成了金钱的奴隶。
也“自愿”成了四公子的人。
直到今日,他都悔恨不已
“丫的!”
“早知开青楼那么赚钱,老子当初便不开酒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