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盛怒——
天空中飞动的云彩在碧空中舒展,暮春的雨水,让南诏一夜之间百花争艳。暖风拂过,鲜花随风摇曳,整个皇宫里涌动着明媚的春光。
夕阳正斜照着幽深的庭院,竹帘将飞燕阻隔在殿外,咸泰殿内炉香静静燃烧,香烟像游动的青丝般缓缓上升。
高太后简单用过晚膳,便在佛堂里念经。长庆公公来禀报:太子和太子妃前来给她请安。太后命人在花园中摆上桌椅和茶点,决定要与二人一同赏景。
百花齐放、流水潺潺的花园中,很快就放置好一张圆桌,桌案上摆放着几盘鲜果,还有一壶佳酿。
长庆公公搀扶着太后,缓缓走出宫殿。太子夫妇立刻走向前,深施一礼,恭敬地说道:「老祖宗,儿臣给您请安了。」
高太后笑容可掬地说道:
「太子体弱多病,该卧床休息的,这些繁文缛节日后能免则免吧。」
太子轻咳了几声,恭声道:「孩儿身体不争气,总是病着。这两日刚刚好转,就想着来给老祖宗请安!这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说罢,夫妻二人便走过来,搀扶着太后,缓缓走到桌前坐下。内侍们前来奉酒,太子夫妇陪着太后一边小酌,一边欣赏院中美景。
几个人说着话直至半酣,太后有了倦意,二人便扶着太后,回到寝殿休息。
太后看着太子孱弱的样子,不禁奇道:
「太子病成这个样子,今日还特地过来陪哀家说话,是不是有话要说?」
太子忍不住又咳嗽几声,才开口说道:
「儿臣以为,太后不能太过宠溺七弟了,这样将来他会犯下大错的!」
太后脸色一沉,冷道:「太子这是在指责哀家吗?」
太子拱手一揖,恭敬地说道:「儿臣不敢!只是您对西华向来有求必应!可凡事都要有分寸和底线。儿臣以为,太后就应该是那个底线。」
太后挑了挑眉头,不以为意地说道:「五根手指尚且有长有短!哀家的确对西华偏爱一些,那是因为哀家吃了太多的苦,不想让他再吃这些苦。西华向来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孩子。他想要的东西也不过分,哀家为何不能满足他!」
太子忽然神色一正,口吻也严肃起来:「可太后过于宠溺七弟,甚至不惜动用百万雄兵,帮着他争风吃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听到这话,太后竟没有恼,只幽幽说道:「哦,原来太子是为了北静王妃而来!你的好心是个优点,却不该用在这个地方!北渝和南诏的恩怨,不是因这个女子而起,更不会因她而止。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我们用她来试探北渝的实力,北渝用她换来一时的苟延残喘!」
太子深吸了口气,不卑不亢地说道:「太后此言差矣!战争的代价太过沉重!如今南诏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实在经不起打仗了!渝帝献出女子,避免纷争,也是在有意求和!儿臣以为,南诏也应该以和为贵!」
「太子的想法不错,不过,现在是哀家和你父皇当家做主!等你日后登基,该打还是该和,自然有你说了算!」太后淡淡地看着他,冷冷地提醒着。
太子本该缄默不语、见好就收,可他却偏偏坚持地说道:
「太后如今年事已高,该好好休息、安度晚年了!既然您和父皇,将太子之位交给儿臣。儿臣一定会殚精竭虑、尽心尽力地辅佐父皇,请太后不要担心!」
太后眸光一冷,紧紧盯着他,沉声道:「前一任太子尸骨未寒,他是发疯时将自己毒死了,你可还记得他是如何疯的?」
太子面无惧色,躬身说道:「儿臣自然记得!是因为二哥和五弟罪犯忤逆,您不顾大哥的
苦苦哀求,将二位兄弟赐死,大哥因此才得了失心疯。」
太后板着脸,冷声质问道:「既然你知道,还敢和哀家这样说话,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太子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儿臣心里明白,太后选择儿臣来做太子,就是看上了这副残躯。儿臣既是将死之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只希望在离世前,能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也不枉做这一回太子了!」
「啪」的一声,茶杯被重重地砸在桌上,太后怒斥道:「放肆!这是你和哀家说话的态度吗?你是要反了吗?」
太子躬身一揖,坚定地说道:「儿臣是南诏的子孙,一言一行都忠于南诏!还请太后看在死在您手上,那三位皇子皇孙的面上,求您为南诏的百年基业着想,放手朝政,安心颐养天年吧!」
太后嚯得站起身来,全身气地颤抖,她愤怒地瞪着太子,再次追问道:
「说!是谁让你来哀家面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谁给你的胆量,让你忤逆哀家的?」
太子淡淡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中文網
「或许是死去的兄长,给了儿臣这个勇气,儿臣想继承他的遗志!他这是为南诏的江山好,为南诏未来的君主好!太后心知肚明,他并无错!儿臣亦无错!」
太后脸色大变,冷声怒吼道:「好!好!既然你心中只有兄长,没有哀家,那哀家就成全你,让你和他一样!」
说罢,她向身旁的长庆公公说道:「长庆,将这个逆子给哀家赶出去,幽闭在府邸,没有哀家的旨意,谁也不许将他放出来!」
长庆公公担忧地看了太子一眼,却不得不走出门去。不过一会儿,禁军便走进门来,将面无惧色的太子带了出去。
——幽闭太子——
日当正午,太阳有些毒辣,未央宫里静悄悄的,主子们都在午睡,下人们则躲在阴凉处偷懒。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修养得当,恼人的孕吐减轻了许多,鹿宁的身子日见圆润,气色也红润了许多。只是她独自隐藏得很好,加上四肢依旧十分纤细,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她身怀有孕。
鹿宁斜倚在湘竹榻上,似睡非睡。毓秀拢了香炉中的安息香,便站在一旁为她扇风纳凉。
燕西华命人送来很多,应季的新鲜水果,被置在七色琉璃托盘中让她品尝,可他本人却好几日都没有出现,鹿宁觉得意外之余,倒乐得清闲。
看着毓秀一边扇风,一边打着哈欠,鹿宁摆了摆手,淡淡道:「也没那么热,你去歇息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奴婢不敢!」毓秀立刻抖擞起精神来,轻声答道:「王爷说今日会过来,若看到奴婢没有好好服侍,定会责罚奴婢的!」
听到燕西华回来,鹿宁显得有些心烦。她捏起琉璃盏中的一颗葡萄,轻轻抿进唇里,黛眉一颦:「可真酸!」
她虽然不喜这味道,却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王爷特地吩咐的,要挑一些微酸的水果送来,说您一定喜好这口味!」
毓秀拿过盘子,接住她吐出来的籽。抬眸间,一双银丝云纹的靴子已进殿。毓秀忙就势躬下身子行礼,刚要开口问安,燕西华却一挥袍袖,示意她不要出声。
毓秀看了看支颐浅寐的鹿宁,立时会意,便轻手轻脚的退出殿去。
燕西华走过去,拿来裘毯轻轻覆在鹿宁身上,又拿起蒲扇轻柔的为她去除暑气。凉风袭来,鹿宁备觉舒爽,唇角缓缓扬起,一脸的享受。
燕西华淡淡一笑,轻声道:「看来我服侍得,要比毓秀更得你心意!」
听到这声音,鹿宁猛地睁开眼,正撞进燕西华一汪清泉的眸中,她连忙掀开毯子,欲起身行礼。
燕西华却在她起身前,就轻轻按住了她,和颜悦色道:「你我之间,何必拘礼!日后不是正是场合,就不必这么规矩了。」
「谢了!」鹿宁低低应了这一声,又侧过身子重新躺下。
侧身间,身上的裘毯倏地坠委在地,她刚要起身去捡,却看到燕西华在她之前,已抢先一步捡起地上的裘毯,复盖在她的身上。
鹿宁端详着他的神色,好奇的问道:「王爷看上去精神不错?这段日子没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燕西华一挑眉头,笑着问道:「怎么?几日不见,你想我了?」
鹿宁脸色微微一沉,淡淡的说道:「你说是就是吧!」
说着,她转过身去,背对着燕西华,不想和他有任何争辩。
燕西华拿起蒲扇,一边为她纳凉,一边解释道:「宫里的确发生了一些事,却不是喜事!上次带你见过三哥不久,他就被幽闭了。」
鹿宁轻轻阖着眼,冷声讥讽道:「呦,南诏的太子还真邪门!谁当谁被幽闭!可后面的兄弟,却一个个争破了脑袋!还真是不怕死!」
燕西华也不恼,只轻声叹道:「其实这件事说起来,还和咱俩有关!三哥是因为忤逆了太后,才会遭到禁足!而他正是因为替你说话,才会惹太后不快!」
听到这里,鹿宁缓缓睁开了眼,蹙了蹙眉头:太子果真向太后求情去了?!莫非他是真心要帮自己?可,这是为什么呢?他们不过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