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云州的春天,像一幅醉人的风景画。云州的府邸,虽然不如盛京的那般华贵,却有着独一无二的美景和舒适:
整座王府被青山环绕,苍劲的松树在山上,排开层层一片翠色。府中的湖水汪汪一碧、水平如镜。
夜晚时,圆月映入水中,好像一颗明珠,晶莹透亮、跳荡悬浮。
虽然羽枫瑾现在被禁足在王府,不得外出,他却十分享受现在的安逸。因为他终于不必,整日活在胆战心惊之中了。
平日里,他喜欢躺在湖中的一叶扁舟上,抬头仰望着天幕四垂,耳边听着春水碧波不断击打堤岸的声音。
一本书籍、一柄古琴、一壶清茶,便是船舱里的全部,却足够他在这里消磨时光,等待心爱的女子归来。
鬼力赤和叶青峰站在岸边,眺望船上闲适的人,心中却忐忑不安。
叶青峰怅然一叹,埋怨道:「我还以为和鹿宁分开,王爷会很伤心欲绝呢,看来,是我天真了!」
鬼力赤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表面平静不代表他不伤心。咱们作为局外人,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了!」.
叶青峰却蹙起眉头,仍旧不忿地说道:「可这么久了,他竟从未提过鹿宁!即便鹿宁最后离开了他、伤害了他,也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我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个枕边人却看不出来,着实让人寒心!」
鬼力赤静静地看着他,沉声道:「青峰,你能看出鹿宁的难处,为何看不出王爷的难处!鹿宁因何不辞而别,我们还不知其内情,就不妄下定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的!」
叶青峰转头看向他,不解地问道:「父亲,自从跟随翊王之后,您似乎变了许多!难道你不关心鹿宁的安全吗?」
鬼力赤沉默许久,才道:「她只有在老夫身边长大,我怎会不担心她!可你要明白,我们现在和翊王,将要面对最大的困境和挑战,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我们必须抱成一团,才能抵抗接下来的严寒!只有翊王走到最后,鹿宁才能平安归来。关在这里自怨自艾,又有何用?更何况,现在王府中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鹿宁和翊王又是在皇上面前和离的,你让翊王整日闷闷不乐,是要告诉皇上,他不满意皇上的安排吗?」
一番言辞,让叶青峰低垂着脑袋,咬着牙也不再说话。
他看得出来,大家近日来心情都有些沉重,每个人都尽量避免提及鹿宁,生怕惹得羽枫瑾不快。
他也明白,范韵怡就是皇上派来,监视羽枫瑾一举一动的眼线。
而且,王府中那些侍卫和奴仆,也在监视着翊王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所以,每个人平日里都极少交流,更很少表达自己的情绪,生怕被他们找出纰漏,禀报给皇上。
这一切他都明白,可谁又能理解叶青峰的心情。
初见鹿宁时,便怦然心动、倾心相许。
在明白鹿宁不喜欢自己后,便只是默默守候,从来不敢打扰。
看到鹿宁能嫁给喜欢的人,他也为她高兴、为她祝福!
因为在叶青峰心中,鹿宁的幸福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可如今,鹿宁突然离开,大家却不闻不问,他满心忧愁却无人倾诉,更无人理解!
他无法释怀的同时,更害怕,这辈子再也看不到鹿宁了……
鬼力赤看到他清澈的眸中,那抹不能释怀的柔情,和脸上渐渐退去的稚嫩,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恰在此时,一阵玉佩叮当声响起,鬼力赤和叶青峰立刻警觉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二人立刻屏息凝神,向来者拱手道:
「范姑娘!」
范韵怡翩然走过来,轻蔑地瞧着二人,冷嘲道:「都说了多少次了,要叫我侧妃,怎的这么不懂规矩?」
叶青峰拱手一揖,面不改色地说道:「没有王爷的吩咐,属下不敢乱称呼!」
「好啊,你真是牙尖嘴利!我今日要是不罚你,你就不知这里谁当家!」范韵怡怒瞪着他,咬着后槽牙愤愤骂道。
「你要惩罚谁啊?又要当谁的家?」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范韵怡一惊,连忙转过身去,看到羽枫瑾划着小船,已缓缓靠岸。
三个人连忙向其行礼问安。翊王则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从范韵怡身旁走过,径自走到鬼力赤和叶青峰身旁。
范韵怡也不甘示弱,向他袅袅福身,反驳道:「殿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作为你的侧妃,我以为,这个家自然当得起!」
对于她的挑衅,羽枫瑾也不恼,只淡淡道:「你怕不是耳朵有问题吧!皇上只让你来服侍,可没给你任何名分!想凭借卑微的侍妾身份,就在本王的府上指手画脚,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范韵怡挑衅地看向他,傲慢的说道:「殿下,当初你说过,若我想留在你身边,就需要得到皇上的圣旨。如今我已经做到了!难道你觉得,我想要在王府当家,就做不到吗?」
羽枫瑾弯了弯唇角,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大可以试试,本王拭目以待!」
范韵怡忽然收起笑容,咬牙道:「你以为,我真稀罕当这一家之主吗?还是爱你爱到,忘了杀父之仇?我是要折磨你,让你也体验一下我的痛苦!」
羽枫瑾一撇嘴,淡淡道:「你父亲的死是他自作自受,因他贪心不足、心术不正,才会惹下此等祸事。本王曾多次提醒过他,他却不知反省,也算是死有余辜。你能活着站在这里,应该心存感恩。」
范韵怡脸色一沉,森然道:「是呀,我应该对圣上的宽厚仁慈心存感恩!可我永远忘不了,殿下带给我的种种羞辱!永远忘不了,你那双冷漠的眼睛。」
羽枫瑾扬起唇角,嘲弄地叹道:「你的偏执和范子敬如出一辙!小心最后也会输得一败涂地!」
范韵怡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竟掩着嘴哈哈大笑起来:「这话还真是可笑!现在是我赢了、你们输了!你们却还不自知!真是愚蠢!」
羽枫瑾挑了挑眉,轻笑起来:「那本王倒是不知,你如何赢得我们了?」
范韵怡昂起头来,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一字字说道:「我现在颇得皇上的信任,可王爷却成了囚犯!而且,现在我如愿进了王府,而殿下心爱的女子……却已嫁给他人为妻!」
「你说什么?」羽枫瑾一惊,死死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心头猛地一沉。
叶青峰顿时火起,一步抢过来,逼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她嫁给谁了?她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
范韵怡诧异的打量他一眼,讥讽道:「呦,王妃改嫁,人家正主儿还没怎么着,你一个随扈,怎么如此激动啊?」
叶青峰目光如刀的逼视着她,咬牙问道:「我问你的话你快说,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范韵怡却抱着双臂,挑衅的笑着:「我是皇上送过来的人,你一个小小随扈,能奈我如何?」
「你方才在说什么?」羽枫瑾转过身来,眼锋凌厉的瞪着她,冷声问道:「你说她嫁人了?她嫁给谁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范韵怡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冷嘲热讽道:「一向目中无人、高傲自大的翊王,竟也有被人戏弄的时候!看你现在这样子,还真有些可怜!你也不想想,王妃为何突然会要和离?自然是为了改嫁啊!」
羽枫瑾脑袋嗡嗡直响,鹿宁改嫁——这是他最不敢想,也最不愿想的事!
「她嫁给谁了?」他面沉似水的看着她,竭力平静的追问着。
范韵怡走到他跟前,嘲弄的目光,在他身上滚来滚去,恶意的嗤道:「啧啧,这你都想不明白!是皇上逼着她与你和离的,自然是皇上看上她了!否则,你的王妃怎么会如此听话?」
「你胡说什么!」叶青峰脸色铁青,一步冲过来,抬手便要打她。
「青峰!退下!」羽枫瑾一声厉喝,逼退了怒不可遏的叶青峰。
他的脚在靴子里,狠狠地抓着地勉力站定。
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试图找出破绽。
范韵怡迎着他质疑的目光,眼中没有半分退缩和惧色,继续说道:「这事儿要怪,只能怪你的王妃,长得太像皇上过世的妃子。让皇上见她第一面,便当夜将她留在宫中,一夜宠幸数次之多,次日便将她封为了贵妃!听说连最受宠的妍贵嫔,都没受到这样的待遇!你的王妃荣宠加身,便立刻与你和离,投奔到皇上的怀中了!毕竟,能做皇上的女人,谁还会在乎区区王妃?」
「殿下,你别听她的话!」叶青峰双眉一竖,急忙说道:「你了解鹿宁,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她是不会背叛你的!」
羽枫瑾脑中一片空茫,神色冷若严霜,紧抿着双唇,始终没有说话。
本来他也十分震惊,可范韵怡此时的话,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叶青峰说得对,鹿宁不是爱慕虚荣之人!她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