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纪昀勾起唇角,面露不以为意:「阮大人何必如此提防我!既然皇上派咱们二人一起来,就说明对咱们的信任。长路漫漫,相互交流一下案情又有何妨?阮大人也可以问我一些问题嘛,我一定知无不言!」
阮浪眼珠一转,手一抬,笑着问道:「咱们都是习武之人,还是有话直说吧!顾统领究竟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顾纪昀四下看了看,凑过去低声问道:「我听闻沛王随身有一个账本,那账本上记载了许多人的名字。我只是好奇,那账本上都有谁的名字!」
阮浪抬眼凝着他,眼色渐深。
早知道顾纪昀千方百计的,想要从这里套出一些话。
看他如此急迫的样子,想必沛王的账本上,应该也有顾氏父子的名字。
阮浪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意味深长的问道:「看来……这个账本给顾统领带来困扰了。不过抱歉,事关反叛的一切细节,我只能向皇上说明,统领还是不要追问了!」
顾纪昀屡屡受挫,难免有些烦躁,不由得埋怨道:「阮大人,你要知道,那账本上许多人的名字,甚至能撼动朝廷。在呈交给皇上之前,你就不再慎重考虑一下吗?你就不怕惹了众怒,连皇上都保不了你?」
阮浪听闻摆着手哈哈大笑起来:「能不能撼动朝廷,究竟要动谁,饶了谁,那是皇上该思考的事!咱们身为臣子的,唯有如实禀报而已!顾统领,就不必操心我了!」
顾纪昀目光森冷的盯着他,久久,他才一言不发地转头走向队尾。
谈判崩了——二人心中都明白,此后,他们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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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的岭南到处莺歌燕舞、绿树红花相映,水边村寨、山麓城郭,处处酒旗飘动,天地间充满了生机。
街上的行人看来都是生气蓬勃的,走在还未西沉的阳光下,微风吹动着他们的衣挟,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马车碌碌前行,鹿宁倚在车窗边,呆呆的望着街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羽枫瑾搂着她腰肢,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儿,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鹿宁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我还好。只是有些感慨,咱们离京的时候是春季,如今又是春季回来的,这一眨眼竟过了一年!」
羽枫瑾淡淡点了点头,喟叹道:「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着实发生了很多事,令人难忘啊!也不知日后,还会不会有这般自由的生活!」
鹿宁轻轻靠在他肩上,轻声叹道:「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挨得过去……」
「对了。」羽枫瑾忽然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到芊芊姑娘?」
鹿宁淡淡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说道:「这丫头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突然留书出走了!说什么看到咱们在一起很羡慕,所以想去看看燕荣!」
羽枫瑾拿过信来看了看,微微笑道:「也好!说不定这次她和燕荣重逢,用不了多久,就能听到好消息呢!」
——幽闭——
马车不紧不慢,驶到盛京的时候,已是繁花似锦的四月。
一迈进盛京的城门,阮浪便带着御守司的人,押送着犯人直奔诏狱。
顾纪昀则护送着翊王夫妇,直奔翊王府邸。
听闻翊王归来,铁霖带着府上所有兵丁,都排在门口翘首相迎。
看到马车缓缓停在门口,铁霖一步冲上去,打开车门,向二人深深一揖,激动的说道:「铁霖率府上所有兵丁,特在此迎接王爷、王妃!」
羽枫瑾搀扶着鹿宁缓下马车,向他一抬手,笑道:「这段日子本王不在,倒是辛苦你了!」
铁霖憨憨一笑,说道:「不累,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随即,他向鹿宁深深一揖,殷勤的笑道:「王妃,属下按照王爷信上的要求,已经重新修葺了海棠春坞,您的东西也已从庄楼送来!」
鹿宁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中,温言道:「辛苦你了!」
铁霖捧着银子也不敢收下,只看向一旁的羽枫瑾。
羽枫瑾笑了笑,摆手道:「王妃给的你就收着吧。日后府内大小事,都是王妃说了算!不必过问本王!」
「诶!属下遵命!」铁霖抱拳拱手,带着众人再次向二人施礼。
鬼力赤也跃下马背,带着朵颜三卫走过来,向众人一拱手,笑道:「铁霖兄弟,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我们也是王爷的随扈!」
铁霖看到一身正气的鬼力赤,顿时眼前一亮,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脱口问道:「敢问您尊姓大名?」
羽枫瑾顾忌有外人在,便笑道:「等咱们进去,本王会让给你们介绍!」
铁霖立刻闪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抬手笑道:「王爷、王妃快请进!接风宴已经备好!」
「有心了!」羽枫瑾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挽着鹿宁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府门。
一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似乎已忘了顾纪昀和金甲卫的存在。
顾纪昀脸色尴尬的站在原地,见不受人待见,只好咳嗽了一声,向羽枫瑾一拱手,扬声说道:「还请王爷留步!」
这个不和谐的声音,让众人停下脚来,纷纷不悦的看向他。
羽枫瑾转过头来,看着脸色难堪的顾纪昀,笑着调侃道:「呦,顾统领怎么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听到这话,众人立刻哄堂大笑。
顾纪昀脸上阵青阵白,却念在对方身份高贵,也不好当中发作。
他又咳嗽了一下,向翊王一拱手,说道:「殿下,皇上有旨,您回府之后的这段日子,还是尽量不要出府了。为了您的安着想,门外会有金甲卫守候,望您谅解。」
羽枫瑾一怔,继而幽幽笑道:「看来今后,我就要被幽闭在此了。不过也好,总比呆在诏狱中要舒坦!」
顾纪昀见他神色如常,便客套了一下:「殿下,相信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放您出来。这段日子,您在府内安心休养段时日,别让这些手下为难。」
羽枫瑾淡淡一笑,又道:「放心,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不过,你的人也不许踏进府门一步,也不许骚扰我府上的人。否则,就休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顾纪昀皱了皱眉,咬牙道:「殿下放心,我的手下只会守在门外,如有人敢骚扰府上人,不用您动手,我自会重罚他们!」
「那就好!」羽枫瑾轻蔑的瞥他一眼,在众人的簇拥下,拉着鹿宁走进门去。
随即,王府的大门在顾纪昀的面前,被重重的关上。
他愤怒的啐了一口,向门外的金甲卫嘱咐了几句,就立刻匆匆离开,他此刻心急火燎的要见到顾之礼!
——报仇——
盛京城内春光明媚、莺啼燕啭,街边的杨柳枝叶婆娑,如团团绿云柔软披垂。
阮浪和御守司的衙役,将王璟、刘容、曾瑞、许泰等重要犯人押往诏狱。
对于曾瑞和许泰来说,能关于诏狱是他们的荣幸。
可诏狱臭名昭著,他们似乎并不感恩。
阮浪只是带着他们,在诏狱里参观了一圈儿,二人便吓得双腿发软、面无血色,是被几个衙役,驾着
回到重刑犯的监牢中分别关押。
处理完反贼,阮浪才来「招待」昔日的同僚和同乡。
对待他们,阮浪可不会手下留情,自然为他们准备了一些特殊的「礼物」。
他叫来几个衙役,将二人扒个精光,又打来几桶井水,朝二人兜头浇下。
这个时节的井水冰凉刺骨,第一桶下去,二人被激得哇哇直叫,抱着膀子在地上,跳着脚的骂街。
第二桶下去,二人只能抱在一起取暖,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上下牙齿不受控的打着寒颤。
虽然二人没有体力跳脚,口中却还是骂骂咧咧。
等第三桶脚下,两个人体力耗尽,只能抱着膀子,将身体蜷缩成一个球儿,通体的皮肤已成了青灰色,只顾着发抖,口中蹦不出半个字来。
阮浪见二人终于消停了,便让衙役给他们穿上一套,别人曾穿过的囚服。
这套囚服又脏又臭,上面还爬满了跳蚤。
裤子被蹭的锃光发亮,硬到脱下来,可以直接立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这裤子又骚又臭,沾满了上一个人,临刑前被吓出来的粪便。
二人看到这样恐怖的裤子,自然是拼命的抗拒。
可那些衙役毫不手软,将两个人按在地上,为他们套上这身衣服,又将他们投入了一间,人满为患的牢房。
铁门刚一锁上,刘容和王璟就抓着铁栏,怒喊道:「好你个阮浪,竟然公报私仇!你忘了我们的父亲,可都是当朝一品大官!你得罪了我们,你也别想好过!」
阮浪虽然与他们就一线之隔,却仿佛是天堂和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