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容看了二人一眼,立刻转过身,朝操场上的士兵们一挥手。
士兵们的灵猴重新执起弓弩,继续进行方才的操练。
鹿宁将羽枫瑾推到一旁,静静地观看。
羽枫瑾虽然在佯装生病,却在偷偷挑起眼皮,暗自观瞧刘容的言行神色。
鹿宁凑到他身旁,装作为他盖好身上的样子,小声说道:「殿下,能看得出他要您前来,究竟是有何用意吗?」
羽枫瑾用手掩着嘴,借着咳嗽了两声,低语道:「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他这个人性子急,又和他爹一样愚蠢,所以他装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暴露出目的!」
鹿宁轻轻握住他的手,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殿下,我还是觉得不该来的。刘容这个人急功近利,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
羽枫瑾拍了拍她的手背,向她投去一个宽慰的笑容:「放心吧,他就算要对我动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此行动!据我估计,他是因为上次没有要到钱财,所以想找些麻烦折回一些面子罢了。」
听他这样说,鹿宁只能幽幽叹了口气,心中却是依旧忐忑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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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训练了大概一个时辰,才停下来稍作休整。
早春的气候并不算温暖,可每个人的额上都密布着一层汗。
刘容在一旁始终偷偷观瞧着二人,脸上的神色莫测。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随手拿过身边一个士兵的弓弩,几步如风的走向二人。
鹿宁见他带着兵器走过来,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戒备的问道:「刘大人,你有何事?」
刘容立刻抱拳拱手,陪笑道:「早就听闻殿下的老师,正是前朝的燕将军。想必您也是一身好功夫。不如今日,请殿下一展身手,给这帮新兵们看看!」
说罢,他双手捧着弓弩,恭敬的送到羽枫瑾面前。
然而,羽枫瑾只是微微撑开双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弓弩,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鹿宁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便目光森然的凝着他,厉声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殿下现在重疾缠身,还要他舞枪弄棒!你是想让王爷,在士兵们面前出丑吗?」
刘容连忙摆摆手,贼笑道:「夫人这样说,可是冤枉我了!王爷的身体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了。只是今日难得一见,若不能堵其风采,怕是众人不甘啊。再说,殿下身体不适,只简单比划即可,不必太过逞强!」
说罢,他就将弓弩,直接放在羽枫瑾腿上,满脸女干诈的看着他。
今日他早有预谋:若是羽枫瑾为了面子拉弓射箭,就说明他在装病,自己便借此大做文章,为渝帝和翊王之间拱火。
反之,若翊王不顾面子,死活不肯出力,自己则借机和众位士兵嘲讽他一番,也算是解了气!
羽枫瑾沉吟片刻,便慢悠悠的抬起手,费力的握紧弓弩,颤抖的拉紧弓弦,却一个手抖,羽箭直接跌落在地上。
军队里忽然爆发出潮水般的嘲笑声,每个人讥讽的目光,都不怀好意的射了过来,让夫妇二人无处躲藏。
刘容大笑着跑到羽箭落地的位置。
他弯腰捡起箭,向身后的军队,大声说道:「大家不要笑!王爷现在重疾缠身,没有力气也是正常的!再者,王爷打仗都是坐镇指挥,躲在城楼上,用不着像各位兄弟一般,奔赴最前线,以命搏命!」
士兵中发出了不满的窃窃私语,每个人都是满脸鄙夷。
刘容更是得意洋洋的,看着歪瘫在椅子上的羽枫瑾,心中觉
得甚是解气。
正在他得意之际,忽然一支羽箭急速射过来,正中刘容头上的发髻。
周围的笑声立时止歇,所有人都惊恐的看向那支箭。
刘容顿时脸色煞白,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觉得身僵住冷,额上立时冒出一片冷汗。
众人回过神来,连忙看向箭飞来的方向。
只见羽枫瑾身旁,红裙翩跹的女子,正手持弓弩,拉满弓弦,面无表情的指向刘容。
「别、别……」刘容从她眼中看到杀意,顿时大惊失色,吓得赶紧求饶。
鹿宁双手紧紧抓着弓弩,很想把剩下的羽箭,都射向刘容的咽喉,心中却有些犹豫不决。
羽枫瑾看出她的愤怒,轻声劝道:「宁儿,不可图一时之快!教训一下即可!」
鹿宁稳了稳心神,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满腔怒火,她立刻将羽箭调转方向,一松手,羽箭便猛地离弦,射了出去。
羽箭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正中靶上的红心。
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鹿宁淡定的从箭筒里,抽出第二支箭。拉弓,弓满,箭出,依旧是正中红心。
刘容的下巴,被惊得掉了下来,整个练兵场安静的只剩下箭出时,撕裂空气的「嗖嗖」声。
鹿宁神色平静的,重复着手中简单的动作。
她看不到旁人惊艳的目光,也听不到旁人的拍掌声,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而已。
满腔的怒火,让她每一次射出羽箭,都是正中红心,很快便将箭筒中的箭,都被打光了。
随即,鹿宁扔掉手中的弓弩,连看都不看一眼,呆在原地的刘容,便推着羽枫瑾立刻离开了操场,仿佛刚才的一幕,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短暂的沉寂过后,围观的士兵中,迸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体恭敬的目送着二人离去。
想要羞辱羽枫瑾未果,反而又被教训了一番。
刘容胸中恼怒更甚!
他一把抽出发髻上的那支箭,用力的折成了两半。
离开练兵场,鹿宁推着羽枫瑾走到马车前。向车夫说道:「快开门,送我们回去!」
车夫是刘容的人,他为难的看向练兵场的方向,始终没有动。
鹿宁脸色一沉,从靴筒里抽出匕首,抵在他咽喉处,警告道:「你若不听话,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那车夫一惊,立刻跳下马车,将羽枫瑾小心翼翼的搀扶上马车。
鹿宁再次转过头,冷冷的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容,便轻盈的跃上马车,重重的关上车门,马车随即扬尘而去。
——归途伏击——
车夫一扬马鞭,车轮缓缓转动,马车往前驶去。
马车上,鹿宁一把握住羽枫瑾的手,紧张的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羽枫瑾轻轻抚着她的脸,温柔的说道:「我没事!多亏了你的智勇双,才能破坏刘容的诡计!还让他吃了一个闷亏!」
鹿宁咬了咬唇,愤恨的说道:「刘容这人,真是可恶!故意设下此局来陷害您!若是您方才出手射箭,他便能识破你在装病,若是你执意不出手,他便带着众人嘲讽你,用不了多久,今日之事便会传遍朝野!」
羽枫瑾淡淡一笑,安抚道:「不用担心,经过今日后,他不敢再来惹我了!」
马车飞驶,碾压着湿润的春泥,抽芽的杨柳抽打着车窗,将叶上的露水,喷溅到车内。突然,一声马嘶,撕裂了天地的沉闷。
马车一个急停,马车中的人,险些跌落下来。
鹿宁推开车窗,警惕的问道:「车夫?出了什么事?」
然而回答
她的,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鹿宁转身看了一眼羽枫瑾,立刻低声道:「殿下等在这里,千万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羽枫瑾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担忧的嘱咐道:「要小心,不要逞强!」
鹿宁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的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说罢,她一把推开车门,探头望出去,却不见车夫的身影。
她心中疑虑更重,便从腰间摸出九节鞭,绕鞭在腕,才慢慢打开车门,谨慎的迈出马车。
她的一双绣鞋还未踏在地上,一只锋利的宝剑,便当面刺来。
鹿宁心中一惊,下意识闪过身子,那宝剑从她面前贴面而过,斩断几缕发丝。
鹿宁大惊转身,轻叱道:「谁?」
话音还未落,马车后已转出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来。
鹿宁将来者不善,立刻质问道:「你们是土匪还是杀手?要财还是要命?」
可对方却一句话不说,只见闪闪银光,已齐齐到了鹿宁胸口。
鹿宁即刻平地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堪堪避过了这致命一击。
身子将落未落之际,手中银鞭骤然飞出,在每人脸上狠狠抽了一鞭,将其生生逼退了几步。
鹿宁轻盈的落在马车上,挡在车门前,冷笑道:「看来你们是来要命的!不会是刘容派你们来刺杀的吧!你们可知这车里做的是谁?敢动他,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几个黑衣人神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鹿宁和羽枫瑾的身份。
随即,他们顿时目露凶光,立刻提剑冲过来。
几个人虽然身手不错,单拿出来都不是鹿宁的对手,可他们合在一处,密集的招数、默契的配合,将鹿宁围个风雨不透,有些应接不暇。
加上鹿宁心中挂念马车中的翊王,几次走神,让他露出了破绽,被黑衣人刺伤中了要害之处,很快便落了下风。
一个黑衣人趁机,立刻冲到车门前,伸手去拉门。
恰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一个清冽的喊声响起:「大胆狗贼,留下命来!」